陸清嵐想起之前在京師,三公主也是不遺餘力地倒追蔣信鴻,可是他卻一直躲著她,如今忽然態度大變,實在十分可疑。


    陸清嵐就有些坐不住了。“蔣大哥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


    蕭琪也有些悵然:“人總會改變的。”


    蕭琪道:“你還是去勸勸三公主,叫她小心一點兒。本來這話該我親自去與她說,可她對我本來就有很深的偏見,我若和她說出這番話,她還不一定怎麽懷疑我。好在她一向最聽你的,你去說最合適不過。”


    陸清嵐苦笑:“你以為我之前沒勸過她,我叫她不要在蔣信鴻身上浪費精力,這話說了沒有二百遍,也有一百遍了。別的她還肯聽進去我的勸,這件事,她根本就是一條道跑到黑。”


    蕭琪頓時有些急了:“那怎麽辦?三公主活潑天真敢愛敢恨,卻沒有多少心機,我怕他被人騙了,還什麽都不知道。”


    陸清嵐想了想:“這件事隻有求慶王殿下幫忙了。”三公主在宮裏,最怕的就是蕭少玨這位九哥,他說的話,她應該能聽得進去。


    之前蕭少玨曾對陸清嵐說過,每天晚上都會在那條小溪邊上等著她。可陸清嵐羞澀矜持,從來沒有去過那裏,現在有求於他,當然顧忌不了那麽多了。


    當天晚上她就帶著丫鬟去了小溪邊。天上有星無月,天地間一片蒙蒙的白,依稀可以視物,這種事情,陸清嵐也不敢叫人點燈籠,就借著隱約的天光向小溪邊摸去。遠遠看見溪水旁邊坐著的身材頎長高挑的青年,一股淡淡的喜悅從心間泛起,彌漫全身。


    他真的一直在這裏等她。


    蕭少玨慢慢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眼睛,“你終於來了。”他每日飯後到這裏報到,已經是第五天了,這丫頭片子一直放他鴿子,直到今天才終於出現。


    陸清嵐道:“王爺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來和你幽會的。”


    蕭少玨眉毛一挑:“那你是來做什麽的?”


    這話說得十分曖昧,陸清嵐的臉騰地就紅了。好在現在是夜裏,蕭少玨未必能夠看得見,婢女們又十分知機,早就退得遠遠的了。


    陸清嵐遲遲才道:“我來見你,是有件事要求你。”


    蕭少玨唇邊逸出一絲笑容:“有事求我,好辦。”他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先親我一口,無論什麽事情我都會幫你辦。”


    陸清嵐氣得一跺腳:“你怎麽老是這樣?是關於三公主的。”


    蕭少玨淡淡道:“關於她又如何!你不親我一口,我才懶得聽。”


    “三公主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哥哥?”陸清嵐氣得肝疼,轉身就走。


    蕭少玨摸了摸鼻子,心說這丫頭怎麽這麽不禁逗,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的懷裏輕輕一帶,陸清嵐就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向前撲去,一下子就撞入了他的懷裏。


    慣性使然,陸清嵐的小嘴在他的麵頰上貼了一下。


    還真親到了。雖然她並不是心甘情願。


    蕭少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說:“真香!”


    “你無恥!”陸清嵐羞憤交加,在他的胸膛上用力搗了幾拳。她的那點力度,打在蕭少玨身上,不啻於給他撓癢癢,他不但不覺得疼,反而覺得很享受。


    陸清嵐也知道自己的攻擊力5渣,很快也就停了手。


    蕭少玨喜歡她嬌嗔的樣子,本來抱住了她就不想放開,但是又怕她臉皮嫩,等會一生氣掉頭就走了,隻好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咳嗽了一聲道:“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嗎,現在可以說了。”


    這人總是動手動腳的,從前陸清嵐很是反感,可現在,說實話她很有些享受這種感覺了,其實並不怎麽生氣。何況還是三公主的事情要緊,陸清嵐便道:“我懷疑,蔣信鴻是想利用三公主,請王爺去勸勸三公主,不要被他給騙了。”


    蕭少玨微微一怔:“你怎麽知道蔣信鴻是在騙她?”


    陸清嵐就把之前蕭琪告訴她的那番話,沒有任何隱瞞地告訴了蕭少玨。蕭少玨這些日子正在查蔣信鴻的事,張大一開始還一口咬定他是蔣信遊派來刺殺蔣信鴻的,後來耐不住刑罰,已經招出這是蔣信鴻的苦肉計。


    蕭少玨出於謹慎的心態,還沒向皇帝匯報,打算抓住另一個刺客,找到更多的證據再說。


    聽完陸清嵐的話,他才緩緩道:“這小子,竟然還有這樣不堪的一段曆史。”


    陸清嵐焦急地道:“你手裏人手充足,能不能幫忙查查,蔣信鴻忽然對三公主這麽好,到底是什麽目的。”


    蕭少玨表情陰冷道:“不用查了。這小子的確是在利用三妹妹。”


    陸清嵐嚇了一跳:“你怎麽這麽肯定?”


    蕭少玨道:“之前蔣信鴻被人刺殺的事你知道吧?”


    “不是一直流傳著,刺客是他弟弟蔣信遊嗎?”


    蕭少玨哼了一聲:“這個黑鍋蔣信遊可背不起。這不過是他自導自演的一樁苦肉計。”


    “什麽?”陸清嵐吃驚不小,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他這樣做,一方麵激怒皇帝,一方麵博得同情,以換取更大的政治利益。”


    蕭少玨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讚道:“不愧是要做我慶王王妃的女人,聰明!他是想讓齊國直接派兵幫他奪取燕王王位。不過他的詭計並未能瞞得過本王,本王已經捉住了兩個刺客其中的一個,他已經招供,是受了蔣信鴻的指使,射他一箭的。”


    陸清嵐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蕭少玨道:“本王這幾日忙於外麵的事情,有些忽略了三妹妹。”說著他搖了搖頭:“她的性子,實在太過單純。擺明了蔣信鴻發現張大被本王捉去了,才故意接近她,想讓她在本王麵前說情。”他何等聰明,很快就猜到了蔣信鴻的目的。


    陸清嵐有些著急:“蔣信鴻這麽可惡,還等什麽,咱們快去勸勸三公主,不能再被他騙下去了。”


    兩人也顧不得在這裏逗留欣賞夜景了,便一起去了三公主的行營。


    三公主跟隨嘉和帝住在行宮裏,有一個單獨的院子。行宮警衛森嚴,若是陸清嵐一個人前來,根本就不可能進入,但是有蕭少玨帶著,卻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到了三公主的院子,蕭少玨在院子裏站定,吩咐伺候的宮女道:“去把你家公主叫出來。”


    那宮女麵泛難色,吞吞吐吐:“王爺……公主,公主殿下她,她不在這裏?”


    陸清嵐隻覺得腦子轟然一震:“你胡說什麽,公主不在院子裏休息,她去了哪裏?”


    宮女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公主去了哪裏!”


    蕭少玨哼了一聲:“還能在哪兒,定是在蔣信鴻那裏了。這個蠢貨!”


    “他們不會已經……”陸清嵐臉色徹底變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太容易發生點兒什麽了。


    “看看去再說!”蕭少玨二話不說,帶著陸清嵐直奔蔣信鴻的營帳而去。蕭少玨帶了幾十名夏族秘營的高手前去,當然他們現在的身份都是錦衣衛。蔣信鴻營帳外的侍衛出手阻攔,被這些高手輕而易舉地製服。


    蕭少玨殺氣騰騰地闖進蔣信鴻的帳篷,蔣信鴻和三公主剛穿好衣裳,三公主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光著腳就下地了。


    陸清嵐也跟著進來了,看到這等情形,隻覺得腦子裏一片轟鳴。“崇寧,你糊塗啊!”


    “寶兒!”三公主滿麵羞紅,卻是一臉的幸福。“我們……也是情不自禁。寶兒,九哥,你們一定要替我們保守秘密啊!”


    蔣信鴻看見蕭少玨,也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九殿下,你們怎麽來了?”


    蕭少玨冷冷地看著他,目光就像刀鋒一般的鋒利,看得蔣信鴻全身汗毛都樹了起來。別看表麵上蕭少玨對三公主態度很不好,其實三公主是他在宮中所有兄弟姐妹中唯二被他視作親人的人,另一個就是蕭少瑋。


    他為人最是護短,見蔣信鴻這樣欺騙欺負三公主,胸中已是暴怒,表麵卻還是一派平靜。語氣淡淡地道:“好,很好!幾日不見,大王子竟然有了這般的心機手段,真叫人刮目相看!”


    蔣信鴻麵紅耳赤,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蕭少玨忽然閃電般來到他的跟前,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怒吼道:“王八蛋,你居然敢對我三妹妹下手,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


    他這一拳力道極大,蔣信鴻登時半邊臉都腫了起來。直接被他打翻在地。蕭少玨真生氣了,跨前一步,抓住他的領子將他提了起來,左右開弓,又給了他幾巴掌。蔣信鴻心裏有愧,也不敢還手。


    帳篷裏一時間都是清脆的掌摑之聲。


    三公主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撲過去,死死抱住了蕭少玨的胳膊,大哭道:“九哥,你這是做什麽?你打死蔣大哥,我也不活了!”


    蕭少玨怒不可遏:“你個沒有廉恥的東西,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來,你還有臉替他求情?”他用力一甩胳膊,三公主直接摔到在地。


    三公主真急了,怕他繼續傷害蔣信鴻:“伸手抱住了他的腿,九哥,你要打就打我,蔣大哥身上有傷,禁不起幾拳。是我主動勾引蔣大哥的,和他沒有關係,你要是覺得生氣,你就殺了我吧。”說畢放聲大哭。


    蕭少玨氣得全身直哆嗦:“你你,你還要臉不要!”


    陸清嵐見亂成一團,走過來先是扶起了三公主,又伸手把蕭少玨拉開,道:“打人又不能解決問題。”


    別看蕭少玨剛才像是一頭瘋虎,但是在陸清嵐的麵前,秒變貓咪,十分順從地鬆開了手。


    陸清嵐扶著三公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了,道:“崇寧,王爺都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蔣大哥,不,蔣信鴻他根本就不愛你,他隻是在利用你。”


    三公主抹著眼淚道:“寶兒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和九哥都是為我好。可是我絕不相信蔣大哥會騙我。我如今已經……已經成了他的女人,除了嫁給他我還能怎麽樣?退一萬步講,就算蔣大哥是騙我的,我也心甘情願被他騙。所以寶兒,你不要試圖對我解釋什麽,所有關於蔣大哥的壞話,我都不會聽的。”


    這番話說出來,所有人都驚呆了。三公主對蔣信鴻用情之深,實在令人震驚感動。而蔣信鴻利用這樣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孩,更令陸清嵐感到義憤填膺,她若是有蕭少玨的本領,恨不能現在也上去抽他丫的。


    蕭少玨氣得伸手指著她罵道:“你,你怎麽自甘下賤到如此程度?”


    三公主擦了擦眼淚:“九哥,若是把我換成你,把蔣大哥換成寶兒,你也會像我一般的。”


    蕭少玨聽了這話登時一噎,他看了陸清嵐一眼,或許,他為了陸清嵐,也真的會這般不管不顧。


    他有些心虛地說了一句:“說你們的事兒,不要胡亂攀扯!”


    陸清嵐卻是看著蔣信鴻,道:“蔣信鴻,你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你告訴三公主,你是真的愛她嗎?”


    蔣信鴻看了三公主一眼,微微垂下眸子:“是的,三公主,我愛她。”


    “你敢不敢看著她的眼睛說這句話!”陸清嵐步步緊逼。


    “我……”蔣信鴻畢竟還是有良知的,這樣利用了三公主,他心裏也不好受。他看見三公主眼淚汪汪的樣子,一時間根本就說不出違心的話來。


    三公主忽然跳了起來:“寶兒,九哥,我自己的事,你們就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說畢推開攔在她身邊的陸清嵐,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三公主!三公主!”陸清嵐擔心三公主的安危,跟著追了出去。


    蕭少玨不放心陸清嵐,也跟著出去了。


    蕭少玨很快追上了陸清嵐。陸清嵐有些情緒低落地對他說:“三公主現在情緒激動,還是讓我好好勸勸她。時候不早了,王爺迴去休息吧。”


    知心姐姐這個角色的確不適合蕭少玨,他想了想,也就點頭答允:“這些侍衛我全都留給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陸清嵐點了點頭,跟著三公主去了她的院子。


    蕭少玨在三公主院子門外站了片刻,長歎了一口氣,叫來衛彬叫他命令封鎖消息,保住三公主的閨譽,這才怏怏地迴了自己的行宮。


    三公主迴到自己的院子,撲到床上痛哭不止。


    陸清嵐跟著心酸不已,她坐在床頭,時不時地撫摸著三公主的絲緞般光滑的秀發,又偶爾拍一下她的後背。


    三公主的大宮女婉青焦急地走了過來,陸清嵐用眼神製止了她,低聲說道:“讓她哭吧,哭出來會好一些。”


    婉青隻得退到了一邊去。


    三公主哭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慢慢收住了哭聲,床下墊著的褥子幾乎都被她的眼淚打濕了。


    陸清嵐柔聲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再哭可就要把身子哭壞了。”一麵吩咐婉青攪了熱帕子來,親自給三公主擦了臉。


    三公主把腦袋拱進她的懷裏,悶悶地說道:“寶兒,我作出這樣的事情,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陸清嵐道:“瞎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你做什麽,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我都會支持你。”


    三公主吸了吸鼻子,“寶兒,你真好!”


    陸清嵐道:“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真的嫁給蔣信鴻,嫁到燕國去?”


    三公主道:“除了這樣,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陸清嵐道:“你是公主,即便失身,也可以嫁得很好,何必非要嫁給那個人?”


    三公主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就那麽不喜歡蔣大哥?”


    陸清嵐看著她的眼睛,“崇寧,你告訴我,你就真的一點兒不懷疑蔣信鴻?”


    三公主垂下頭,不敢和陸清嵐對視:“我不懷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你騙我!你要是沒有懷疑他,剛才我逼著他承認他不愛你,你為何要出言打斷?你心裏也清楚,他是在利用你對不對?”


    三公主眼淚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寶兒,我不是在騙你,真的不是騙你!”


    陸清嵐猛地一震:“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不是在騙我,你是在騙你自己!你想盡一切法子說服自己,蔣信鴻沒有在騙你,沒有利用你,他是愛你的。可是你知道這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到頭來,你還是無法欺騙你自己!”


    “別說了!快別說了!”三公主幾乎崩潰。


    陸清嵐心裏也是異常難受,眼淚也掉了下來:“你怎麽這麽傻呀!”三公主愛得太過卑微了。


    三公主哭著道:“我雖然沒有你那樣聰明,可蔣大哥忽然對我那樣好,態度那樣的急劇轉變,我就覺得很奇怪了。後來他有讓我幫他跟九哥求情,我心裏也就明白七八分。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看我的那種眼神,和他看琪姐姐的眼神根本就不一樣。可是我還是義無反顧,哪怕他隻是利用我,隻要能和他在一起,被他利用我也無所謂。我不能沒有他,我不能沒有他。”


    “所以當他提出要和我上床的時候,我沒有拒絕,我知道隻要邁出這一步,憑我的身份,蔣大哥就一定得娶我,隻要我能嫁給他,做什麽我都是願意的。”


    陸清嵐震撼不已:“你,你真是瘋了!為了他付出這麽多,又得不到他的真心,這麽做真的值得嗎?”


    三公主道:“值得!哪怕他不愛我,能讓我每天見他一麵,我也心滿意足了。沒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


    陸清嵐長歎了一聲,“不管怎樣,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就算是死,也要做一個明白鬼!蔣信鴻的故事,我還是希望你能聽完。”


    三公主擦了擦眼淚,“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陸清嵐就把自己知道的關於蔣信鴻的情報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一遍。“他跟你好,隻是為了利用你,幫他奪取燕國的王位罷了。從前他並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知他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


    三公主聽完麵無表情地聽完,陸清嵐本以她會情緒激動,沒想到她卻並沒有。


    陸清嵐有些擔心:“想哭你就哭出來吧。”


    三公主卻道:“寶兒,我沒事,你先迴去睡覺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陸清嵐道:“你想想清楚也好,總而言之,蔣信鴻並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你現在改變主意還完全來得及。”勸了兩句,就帶著丫鬟迴了自己的帳篷。


    折騰了一晚上,她也實在是累了。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才睡了不過兩個時辰,就被慌慌張張的墨菊給搖醒了:“姑娘快醒醒,快醒醒,三公主三公主她自縊了。”


    “什麽?”陸清嵐一骨碌爬了起來,顫聲問道:“三公主她怎麽樣,她到底有沒有事?”


    墨菊眼淚都流下來了,“是衛彬公公過來傳信的,奴婢也不知三公主那裏怎麽樣了?”她是個聰明的丫頭,陸清嵐是最後一個從三公主的院子裏出來的人,若是三公主死了,皇帝必定會怪罪到陸清嵐的頭上,到時候不要說陸清嵐,恐怕整個侯府都要牽連。


    陸清嵐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她倒不是怕皇帝責怪她,而是覺得三公主的死和她有關,明明三公主的情緒有些不穩定,為何還要跟她說那些事實呢,為什麽不在行宮裏陪著三公主呢?陸清嵐心裏既愧疚又自責,胡亂套了一件衣服就跑出了帳篷。


    墨菊和墨香跟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行宮,見蕭少玨正站在行宮門口,滿臉的凝重。那一瞬間,陸清嵐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她顫聲道:“王爺,三公主她怎麽樣了?”


    蕭少玨見她一副失魂喪魄的樣子,心裏十分不忍,道:“還好發現的及時,沒有什麽事。太醫正在裏麵搶救,應該沒事的。你要是擔心就進去看看。”


    蕭少玨是夏族人,夏族的第六感一直很靈,蕭少玨迴到自己的行宮,坐在床上忽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仔細迴想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隱隱感到三公主可能要出事,他當機立斷,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三公主處,將已經吊在梁上的三公主救了下來。


    陸清嵐進入屋子一看,就見三公主仰麵躺在床上,麵如金紙,脖子上有一條深深的紅色勒痕,瞧著異常恐怖。


    一個太醫模樣的人正在給她針灸,正是瞿玉泉。


    陸清嵐含著眼淚走過來,道:“瞿太醫,三公主怎樣了?”


    瞿玉泉頭也沒迴地道:“死不了!待我給她施針完畢,差不多也就醒了。”


    陸清嵐對瞿玉泉十分有信心,聽她這樣說,心裏頓時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見三公主這般可憐,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瞿玉泉有些惱怒地迴頭看了陸清嵐一眼:“哭什麽哭,還嫌本官這裏不夠煩是不是?你出去,不要影響本官施針!”


    陸清嵐抹了一把眼淚:“好好好,我這就出去。”瞿玉泉雖然態度不好,不過陸清嵐知道他就是這麽一個人,不通人情事故,倒不是針對她的,也就沒和他計較,乖乖地退了出去。


    蕭少玨還站在門外,見她出來,溫和地朝她笑笑:“你怎麽也出來?不會也是被那個瞿老頭給趕出來的吧?”


    陸清嵐吃驚地指著他道:“難道,你也是?”


    蕭少玨點了點頭,陸清嵐頓時心裏平衡多了。


    蕭少玨見她情緒低落,安慰道:“三妹妹沒事的,你別擔心。瞿太醫的醫術你總該相信的。”


    陸清嵐歎了一口氣道:“但願如此吧。”她抬頭往屋子裏看了一眼,道:“都怪我,是我把三公主害成這樣的。明知她那麽喜歡蔣信鴻,我卻把所謂的真相全都告訴了她,我想她一定是承受不了理想破滅這樣的打擊,才會選擇自縊的。”


    她真的十分慚愧,覺得自己身為女子,又是三公主最好的朋友,卻沒有蕭少玨心細,三公主上吊,還是蕭少玨救下她的性命。


    蕭少玨見她淚流滿麵,十分心疼。掏出帕子給她擦淚,陸清嵐情緒激蕩,也忘了男女大防那些事兒,倒叫蕭少玨有機會親近她。


    蕭少玨道:“這不能怪你!咱們都是為她著想,不想她被蔣信鴻那個王八蛋騙!你畢竟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她心裏想什麽,誰又能知道的那麽清楚。”


    說實話,蕭少玨並不怎麽會安慰人,不過陸清嵐聽到這些話,心裏還是舒服了許多。“我隻是擔心,咱們就算這次把她救迴來,她知道了蔣信鴻的那些事,以後還是會鬱鬱寡歡,甚至會再次自盡。”


    蕭少玨苦笑了一下:“我剛才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狠狠地在牆壁上砸了一拳:“這個蠢貨!”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京師有多少青年才俊,三公主想要哪個得不到,非得一條道跑到黑,就認定了蔣信鴻一個。


    陸清嵐憂心忡忡:“那你有沒有什麽好法子?”


    蕭少玨道:“我想,解鈴還需係鈴人,要想解開三公主的心結,隻有蔣信鴻能夠做到。”


    陸清嵐道:“可是蔣信鴻並不愛三公主?”


    蕭少玨目中寒光一閃:“他想不愛那也由不得他。”他和陸清嵐說了幾句,似乎是計議已定,“我這就去找那個王八蛋!”


    陸清嵐知道他手段厲害,也沒有攔著他,隻道:“你小心些!”


    蕭少玨點了點頭,帶著幾個侍衛匆匆去了。蔣信鴻的帳篷裏,燈火早已熄滅了。


    他也是剛剛睡著不久,蕭少玨就帶人進來了,他一腳踢開大門,殺氣騰騰地闖進去,門口的侍衛想要阻攔,被蕭少玨帶來的人幾下打倒在地。


    蔣信鴻聽見聲音,剛從床上翻身坐起,蕭少玨已經一把抓住他的脖領子。蔣信鴻被他勒得臉紅脖子粗,像是沒了水的魚兒一樣張大了嘴,蕭少玨將一顆黑色藥丸喂到蔣信鴻的嘴巴裏,在他的脖子上一抹。


    咕嚕一聲,蔣信鴻登時把把那藥丸吞了下去。蔣信鴻隻覺頃刻之間腹痛如攪,整個人都像是蝦子一樣蜷縮成一團,額頭上冷汗直流,艱難地說道:“蕭少玨,你給我吃了什麽?”


    蕭少玨哼了一聲,冰涼的手指在他的臉上輕輕摩挲:“你有沒有聽說過苗疆的蠱毒,我剛才給你吃的那藥丸便是一種蠱蟲的幼蟲,你現在這點兒疼痛不算什麽,隻是幼蟲在你的身體裏安家時你所經曆的一點磨難而已。可一旦這幼蟲慢慢孵化,成為成蟲,就會從藥丸中破殼而出,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將你的心肝脾肺腎全都吃掉。到時候,你才會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人間地獄!”


    苗疆蠱毒誰人沒有聽過?蔣信鴻頃刻之間臉色變得蒼白如紙,“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蕭少玨聲音淡淡的,“你大概還沒聽說,我三妹妹剛才自縊了。你知不知道,都是因為你這個混蛋傷了他的心!”


    蔣信鴻全身一震,他也知道三公主對他一往情深,他這樣利用一個沒有絲毫心機,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他心裏也十分愧疚。他顫聲問道:“三公主……死了沒有?”


    蕭少玨道:“你應該感謝本王,若不是本王去的及時,救了三妹妹一命,否則你以為她若真的死了,我還能這樣客氣地對你?”


    蔣信鴻已經痛得全身痙攣:“王爺,我痛得受不了了,有沒有解藥,求你給我解藥!”


    蕭少玨罵了一聲“廢物”,從懷裏又掏出一個黃色小藥丸,給蔣信鴻吃了下去。解藥入腹,蔣信鴻又痛了片刻,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才終於過去。


    蔣信鴻已經全身虛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了。他艱難地坐起來:“謝王爺的不殺之恩。”


    蕭少玨冷冷地笑了笑,不知為什麽,看在蔣信鴻眼中總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你先別著急謝我。剛才給你吃的那一顆黃色藥丸,並不是真正的解藥,隻能抑製蠱蟲幼蟲的生長,卻不能徹底殺死幼蟲。每過半年,你都必須服食一顆那種藥丸,否則幼蟲很快就會生長成為成蟲,吃光你的五髒六腑。你大概也聽說過,苗疆的蠱蟲千千萬萬,每個人煉製的蠱蟲都不一樣。所以這種蠱蟲的解藥,隻有我一個人能夠提供給你。”


    蔣信鴻臉色已經徹底蒼白,他明白自己從今以後,便徹底成為了蕭少玨的傀儡,隻能任其驅策。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


    蕭少玨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我要你娶三妹妹為妻,好好對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蔣信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就這些?”


    蕭少玨冷笑了一聲:“你以為還有什麽別的?”頓了頓,他又道:“娶了她你並不吃虧,本王知道你想要什麽。本王會想法子說服父王,扶持你坐上燕國國王的寶座。”


    “我,我……”蔣信鴻一臉懵逼地看著蕭少玨。


    蕭少玨道:“現在就給本王滾去行宮裏,好生安慰三妹妹,告訴她你喜歡她,要娶她做王妃,就算是裝,也要裝出很愛她的樣子來,聽明白沒有?”


    蔣信鴻跌跌撞撞地去了,蕭少玨也起身從帳篷中走出。衛彬跟在他身後,偷偷看向他的神色有些怔忪。


    蕭少玨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了?”


    衛彬低聲道:“王爺,咱們什麽有那麽厲害的……毒藥了?奴才怎麽不知道?”


    蕭少玨麵色不變地哼了一聲:“什麽毒藥?那是治療腹瀉的藥,誰吃了都會肚子痛!”


    衛彬“啊”了一聲,差點笑噴,剛才蔣信鴻那個模樣,真先是死了老子娘一樣,看來是信以為真了。


    “您就不怕大王子揭穿您的詭計嗎?”


    蕭少玨哼了一聲:“他要是有那個膽子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他盡管試試好了!”


    衛彬設身處地想了想,這種涉及到小命的事,的確是隻能信其有不能信其無,畢竟小命隻有一條,誰敢拿去賭!況且東廠錦衣衛在民間早已被妖魔化了,傳說中東廠的確有無數殺人不眨眼的毒藥,也難怪以蔣信鴻那樣的人也不得不相信了。


    蕭少玨正是抓住了人的這個心理,才不怕蔣信鴻不上當。


    蕭少玨來到三公主的行宮,剛好看見陸清嵐攔住了蔣信鴻,不許他進去。蕭少玨道:“讓他進去。”


    陸清嵐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蕭少玨,將蔣信鴻放了進去。


    “三妹妹怎樣了?”蕭少玨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那裏開口問。


    “剛剛醒來。不肯喝藥,問她什麽也不肯說話。”陸清嵐臉上一陣的焦急。


    蕭少玨卻是神態輕鬆,“蔣信鴻勸勸她就好了,你別擔心。”


    陸清嵐道:“王爺真的想讓三公主嫁給蔣信鴻?”


    蕭少玨一攤手:“除了這個法子,你還能想到別的嗎?”


    陸清嵐道:“可是蔣信鴻,他根本就不可能愛上三公主。”


    蕭少玨看了她一眼:“隻要蔣信鴻娶了三妹妹,兩人朝夕相處,生兒育女,總會產生感情的,至於是親情還是愛情,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那要是蔣信鴻待三公主不好呢?”


    蕭少玨眼睛一瞪:“他敢!”


    衛彬想到剛才蔣信鴻被一顆假藥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


    陸清嵐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不解地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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