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的村民們,三三兩兩的聚集的村西頭的老槐樹下,搬個小凳子,手上搖著蒲扇,七嘴八舌的說著家常。這個問你家孩兒打工賺幾錢,能帶我家娃去見見世麵不?那個說,你家黃瓜秧多不,勻一兩顆給我······


    孩子們像泥鰍一樣在人群中打鬧著,穿梭著,三五個聚一堆 ,你玩你的彈彈珠,跳房子,我玩我的跳皮筋,丟手絹·····,各有各的玩法,各有各的玩伴。真是赤腳逗晚霞,琉璃珠子英雄卡····笑鬧聲、談話聲,各種動物的叫聲,熱鬧極了。


    白英一家子人到達的時候,大樹下已經熱鬧非凡,爸媽和弟弟各自準確的找到自己的小團隊,三五句話就融入其中,隻有白英·······


    找了個角落,白英靜靜地待著,看著不遠處嬉戲的夥伴們,嘴角微微掛起!


    小的們,珍惜這無憂無慮的童年吧!


    “嘿,白英猜猜我是誰?”白英伸手拿下被蒙住的眼睛,轉身看到自己的同學兼玩伴,四堂叔家的閨女莫彩霞。


    “白英,作業做完沒,借我看看,再過幾天麥假就沒了,這幾天割麥子累死個球了,我是一個字都沒寫。”


    “一會跟我迴家拿吧。秋季就上初中了,你上點心吧!”白英拉著他的手道。


    “哎,我有點不想上了,我想去打工,可我姐不同意!非要我繼續念初中”垂頭喪氣的道。


    “那就念唄!你家又不缺你的學費!多識字總沒壞處,不然你就是出去打工,也有可能不識路把自己搞丟了。”白英笑道。


    “你以為我不想呀,我就沒那個命,那書本上的東西認識我,可我不認識他們呀,見了就頭暈,上課也是左耳聽,右耳冒…”白英看著小嘴吧嗒吧嗒個不停的玩伴,白英歎了一口氣。


    這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前世她就羨慕莫彩霞。四堂叔在村鎮賣豆腐,住著村裏獨一無二的小洋樓,用豆渣養了幾頭大肥豬,大女兒去沿海打工嫁給當地人,算是雞窩裏飛出了金鳳凰。兒子今年也出去闖蕩了,這個抱養的小女兒更是吃穿不愁,衣食無憂。


    對比白英,這個一到開學就看到爸媽四處借錢的苦命娃,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上輩子這個小夥伴,雖然沒學曆,但憑人家抓住了改革的春風,落戶沿海不說,也成了有房有車有資產的人。白英就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自作聰明的去說什麽!


    小夥伴們陸續聚在白英身邊嘰嘰喳喳聊成長的煩惱。此時村長站了起來扯扯披在肩頭上的短卦,慢條斯理的說:“都安靜安靜,大夥都別噓氣,上頭下通知了都認真聽聽。廣白,把下午開會事跟大夥提提。”


    莫廣白站起身,接過話頭:“就兩件事哈,頭一個,要重新分田地,誰家老人去了 ,誰家孩子上了戶口的都重新分,一會各家當家的人來抓鬮,再分好的,收了稻子後都不許賴著不挪地。第二個嘛,就是麥收了 趕緊趁這幾天大晴天都整整,大後天一起就送去糧站,穀場怎麽用,車子怎麽安排,是自己走 還是和別人合夥搭車,各家都商量商量怎麽分配?”


    村長補充道:“按人口迴去準備,今年一人150斤,聽說南邊遭了災。大夥盡量多帶點,家裏人多的,早點準備好,別到時拖後腿……”村長又吧啦吧啦的把以往的注意事項,跟大夥強調一遍。


    村長的煙杆往那兒一指,誰誰家的麥子曬幹點,別到時不合格,又讓拉迴來;誰誰家的麥子多帶一點,別不夠稱又得多跑一趟,不嫌累的慌;還有那誰誰家的走早點,別太陽曬屁股,你還磨嘰,去晚了一天都排不上隊……那煙杆子就跟手中的槍似的 一直一個準,提的都是往年交公糧出過毛病的人家!


    下麵的人也各自豎著耳朵聽村長掰扯,一邊扳著手指頭計算著自家得多少糧食上交,還能剩下多少,能不能撐 到秋收……都是沒有歡樂,隻有愁,弄完這一摣,多數家庭又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坐在這的叔伯們,估計做夢也想不到,十多年以後國家會取消這個祖祖輩輩傳承了上千年的稅收製度!所以說嘛,哪個真正的老百姓不盼著太平盛世!


    對村集體頭等大事,每個人都是嚴陣以待,秉承著“不好的不交,不幹的不交,不夠稱的不交!”農村人都是拿出最好的糧食上交給國家,次一等才自己吃。


    在集體榮譽感高於一切的歲月裏,整個大隊是不允許任何一個家庭拖後腿的!產量不高的年代,村裏多半家庭,交完公糧都得精打細算的分配每一頓用量,摻合著各種紅薯豆科雜糧一起吃,才能保證不餓肚子!要是再遇上災荒年,借糧繳稅,頓頓吃希是非常常見的事情!很多父母爺奶輩的人在生活質量好了以後都會絕對不碰某一種糧食,那都是他們年輕的時候,為了抗災,連續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吃著,以至於後來一見這種食物就出現生理性的反胃。


    真到這一天, 牛馬拉著架子車,載上沉甸甸的糧食,老人背,孩子推,拖家帶口到糧站,這裏早就排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從早排到晚!那離鄉鎮三四十裏的村民,天不亮就起床準備,帶著自備的幹大餅,拉著上千斤的糧食,摸黑走山路,汗流浹背,口幹舌燥,這其中的辛苦難以言述。


    起的最早,卻到場最晚,當天沒輪到的人家還得挨著自己糧車熬一宿。每個鄉鎮也就隻有那麽三四個驗糧人員,要是再遇到人品不咋地人員,更是臉難看,事難辦。公糧品種的好壞都在別人的一念之間。每年總能看到那麽一家兩家的人被迫重新準備!


    這是每個交公糧的農民年年要麵對的辛酸。小人物是改變不了曆史的大進程的 但是若在這個嗓子都冒煙時候能吃上一碗冰涼涼的糖水,是不是就能去一去酷熱的火氣,煩躁的心思,通體舒坦!


    白英心裏琢磨著,這樣的男女老少,全家出動的趕場,可不正是送上門練攤的好機會!


    太奶奶正跟村裏小媳婦,小姑娘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就瞅見自家的小妮子貓著腰,躡手躡腳的走過來。在那一堆玩的忘形的小丫頭片子中間,先得分外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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