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雖然陳淑怡和海楓兩個人,昨天晚上誰也沒睡好,精神上卻都很振奮。


    第一項果然是檢查認字情況。


    陳淑怡的教學生的方式很獨特,她不喜歡我念一句你念一句那種鸚鵡學舌、生搬硬套的教法,上來先讓海楓背詩,又讓她把這首詩從頭到尾默寫一遍,能寫出來就算過,把詩裏用過的字,從昨天的五千裏頭劃去。


    海楓忽然意識到,這大概是陳淑怡自己小時候學漢字時用過的方法。


    仔細想想也有點道理,好的詩都是符合平仄規律的,念起來朗朗上口,就算小孩子不太明白詩中含義,就當高級兒歌去記,也能一輩子輕易不忘。


    她倆先看《白氏長慶集》(作者注:白居易作品合集),陳淑怡預先選出八十幾首通俗易懂、用字簡單的詩來叫她念,念完問一句懂不懂;如果海楓點頭,她就直接翻頁,也不廢話。


    一上午念了快三十首,陳淑怡對她的進度還算滿意,沒有卡午飯,直接宣布休息。


    “先生,您以前也這麽學字嗎?”


    “字還要學嗎?其實我不大懂這種課的意義。我小時候沒學過字,叔叔念書,我站在一邊偷看;他念一本,我就認識完那上麵的字。案子上的書念完,我就拿架子上的看。不會的就問他。都認得了,父親就開始教我寫。倒是這個花了很多功夫,因為我握不住筆。”


    海楓嘴裏塞滿糖醋魚,對她這種沒有普適性的學法不敢苟同。


    天才太稀少了,要是跟這種孩子在一起學習,同齡幼童再缺少長輩適當的引導和鼓勵,會被打擊到對念書失去信心的。


    但這樣也有好處。


    海楓就是學得再快,在她眼裏也是正常或者稍慢。


    師徒倆同桌用完午膳,漱過口,陳淑怡就把她身邊的人都叫過來認了一遍,讓他們排班,每次隻能有一個人在門外伺候,不準進屋子。


    阿香和舒泰年紀小,情急之下直接開口。


    “格格或是要茶水,或是要打扇,我們在邊上也好服侍呀!站在門口,有什麽用?”


    “她是來念書,不是來享受。我今天連丫鬟也沒帶,沒有人倒茶也沒有人打扇,活得好好的。”


    賽綸嬤嬤脾氣也上來了,不冷不熱地迴懟。


    “先生三十歲,自然知道照顧自己,格格還是小孩子呢。”


    海楓感覺這人其實是有話要跟她說,所以不放心有人在邊上聽。


    “我還是聽先生的,汗阿瑪囑咐過,要尊師重道。你們就輪班吧,我先試試自己上課。如果不妥當,再想轍就是。”


    主子都發話了,幾個人隻好遵命,下午就是富察嬤嬤先來。


    把門掩好,海楓乖乖落座,等她開口。


    “四格格,咱們是一樣的人,就別裝來裝去了,沒意思。昨天那五千字,其實你都認識吧?”


    “陳先生,你有求於我嗎?”


    “不錯。”


    “那你先說說,想要什麽,又能給我什麽,我再考慮一下。不然我沒法幫到你,倒浪費時間和唇舌。”


    “好。我不說點真東西出來,你恐怕不會相信我。昨天你也聽皇上說了,我是吏部侍郎陳廷敬的侄女。現在有件為難的事情,我叔父不知道該不該做,做到什麽程度。”


    “朝堂上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


    “那太子殿下的事情呢?”


    “哦,那也得看具體情況。”


    “我要問索額圖的事情。叔父要彈劾他,又怕他再次迴到太子殿下身邊,秋後算賬。”


    海楓使勁迴憶前生在今年發生了什麽大事,忽然有了點頭緒。


    “不敢保證對不對,但,如果是和錢有關係,那就八九不離十。”


    陳淑怡幹脆利落地把私融銅錢的案子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麽迴事。


    具體日期海楓記不清楚了,大概就是夏天快過完的時候,康熙要去南巡。


    就在南巡前,太子挨打了。


    這事當時在宮裏鬧得挺大,連孝莊都驚動了,大熱天跑去乾清宮求情。


    禦前的人都得了死命令,誰也不敢多嘴,可八卦是捂不住的,霎時間謠言四起。


    什麽太子爺提前偷嚐禁果啦,和新封的答應調情啦,各種桃色版本,說得有鼻子有眼。


    等康熙真的出發了,太子養傷沒去,太後那裏才有個聽起來不那麽離譜的版本流出來。


    太子偷他親爹銀子,還是為南巡特意準備的一筆銀子。


    偷去幹什麽,可就沒人知道。


    看樣子,是拿去給索額圖堵窟窿了。


    “你,或者陳大人,是不是想知道,皇上對索額圖什麽態度?”


    “正是。”


    “我不敢斷言,隻能說點自己清楚的事情,請二位自行判斷吧。”


    “好。”


    海楓琢磨了一會兒,拿捏著分寸透露幾句。


    “宮裏頭,太子哥哥是有親姨母的,她住儲秀宮,今年十四歲,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跟大公主同齡。雖然汗阿瑪今年下詔書把她封妃,卻沒有封號,也沒辦儀式,而且,沒,沒侍寢。”


    陳淑怡從來沒聽過後宮的事情,津津有味地點下頭。


    “所以宮裏其實把她當客人一樣的,有個專門的管家,份例一點不少,也不用她去承乾宮向皇貴妃娘娘晨昏定省,老祖宗和太後娘娘麵前也不用去請安。”


    這是經過美化後的說法。


    其實,康熙一直晾著她。


    因為這個女孩子,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作為赫舍裏皇後的妹妹,她大可以耍一耍貴妃那種派頭,可她偏偏特別小家子氣,一到大場合就說不出話來,怯怯地不敢抬頭。


    估計康熙本來想讓她成為太子在宮中的依靠,結果反而多養了個女兒,看見她就添堵吧。


    陳淑怡見海楓住口不再往下說,就知道剩下的得靠自己推測了。


    “索額圖大人有女兒嗎?”


    海楓長舒一口氣。


    這人真聰明,不用她把話說透。


    “有,叫烏雲珠,長得很漂亮,還會作詩,今年大概十三歲。”


    “嗯,明白了。多謝四格格。”


    皇上如果真的信任索額圖,直接把他的女兒封成妃子不就行了,何必選那個尷尬的。


    就是既要用他,又防著他做大。


    換句話說,就是,可以打壓他,但不能太狠,太子還要臉麵。


    不然儲秀宮的那位,今年完全不需要被詔封為妃。


    應該是皇上去年把索額圖的官削了,怕宮裏的人跟著看低太子,所以拉高他姨母的位份。


    “四格格,我想要的問完了,接下來咱們說說,我能給你什麽。”


    這人還挺講理,有信用。


    海楓覺得自己此刻也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母親也快出宮了,事事順遂。


    “先生客氣。其實我也沒說多少。你且講來聽聽。”


    “陳家,您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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