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的聲音冷了下去:


    “蕭蓉兒膽子還是大,連聖上的人都敢明目張膽的用。”


    “更何況——”


    “錦繡,你是真的覺得楊林身上的刀,是架在淑妃脖子上的嗎?”


    “殺雞儆猴的把戲罷了。”


    “依我看,蕭蓉兒是等不及要和我們宣戰了。”


    “那你覺得,這淑妃,是敵是友?”


    錦繡低下頭,隻得將李太醫的話原路傳達:


    “娘娘,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所以,亦敵亦友。”


    正說著,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娘娘,六皇子來給您請安了。”


    是宮人稟報的聲音。


    珍妃對著錦繡點了點頭:


    “你把老六帶進來,記得屏退所有宮人。”


    錦繡點了點頭,行了一禮退下了。


    一陣腳步聲響起,容裕和急匆匆的走入了殿內。


    “兒臣給母妃請安。”


    “免禮,免禮。”


    珍妃望著自己最心愛的兒子,連忙從座位上下來將他扶起。


    輕拍了兩下他的手背,笑著問:


    “聽說這淑妃之前頂著太後的名頭跟著皇後底下幹事。”


    “倒是硬要把自己往冷宮裏麵送。”


    “這次若不是我們給太後傳了話,說不準苦日子還有的過呢!”


    “母妃所言極是,但我接觸下來……”


    “總感覺淑妃娘娘沒有之前所說的那麽天真。”


    “這次專門被楊林押著逛禦花園,倒是專門要和皇後撕破臉的做法。”


    珍妃聞言,輕笑了兩聲,語氣裏帶了幾分期待:


    “真有意思,難不成之前表現出來的是大智若愚?”


    “依兒臣所見,或許是真的。”


    容裕和點了點頭,迴憶起了今天夏淑楨的言行舉止。


    “淑妃娘娘是待人接物單純了點,但其實……”


    “依兒臣所見,此次她入了冷宮倒是很冤屈。”


    珍妃搖了搖頭,疼愛的拍了拍容裕和的肩膀。


    “母妃知道你同情她,可她非要隻身入了這權力場啊!”


    “裕和啊,你也知道母妃左右打量都是為了你。”


    “如今東宮空虛,肖蓉兒所出的二皇子也是個不學無術的種。”


    “太後實在是不屬意這個嫡長子啊。”


    珍妃意味深長的看著容裕和道:


    “千萬不要讓母妃失望。”


    “是,母妃,兒臣知曉了。”


    容裕和點了點頭,認同道。


    “至於淑妃——”


    “就看她這次,夠不夠福氣。”


    “能接住本宮的橄欖枝了。”


    --


    淑鈺殿宮門外,響起一聲太監尖細的嗓音。


    “宣淑妃娘娘覲見太後——”


    夏淑楨急忙從床上爬了起來。


    昨日一直打掃至淩晨,


    今日的宮人們多半不敢怠慢。


    喜鵲也睡昏了頭,聽到聲音後急忙過來伺候娘娘梳洗。


    簡單的梳妝完畢後,夏淑楨乘著軟轎向著慈寧宮出發。


    一路上她閉目養神,但思緒卻不寧。


    昨日的腳印,隻光顧了賬房。


    就說明,是明擺著就是要盯著自己的賬本下手。


    這賬本裏麵究竟有什麽東西呢?


    夏淑楨剛想要深思下去,卻突然湧上一陣疲憊。


    而且自己失蹤的兩個宮人,


    正是經常幫她做賬的人。


    那李素娟膽子也太大了,


    這個節骨眼上竟然還整出這種事情來。


    思緒紛飛著,眼看著到了一個岔路口。


    夏淑楨掀開了轎簾,對喜鵲吩咐道:


    “你現在去慎刑司,把李素娟叫人給我拖過來。”


    “是娘娘。”


    喜鵲聞言,便轉頭出發了。


    轉眼間,轎子便到了慈寧宮。


    她掀開轎簾,腳下卻猛地一滑。


    不好,踩空了!


    下一秒,預料中跌落的疼痛感卻沒有傳來。


    一隻手臂擋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淑妃娘娘,你怎麽乘不慣轎子嗎?”


    耳畔傳來了容裕和打趣的聲音。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袍子,帶了一塊玄玉的玉佩。


    更顯得他端莊華貴,翩翩君子。


    一看就是來慈寧宮請安的。


    反觀自己,早上時間緊急,


    也隻是堪堪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打扮也素雅。


    早上隻得用太後禦賜的福壽簪,


    叫喜鵲快速盤了一個頭便來請安了。


    跟他一比,自己顯然失儀的多。


    夏淑楨抿了抿唇,


    她現在的這身打扮,


    倒也很符合她剛從冷宮放出來淒慘的形象。


    如果剛麵見太後就打扮的這麽喜慶,


    反而和她現在的身份不符了。


    夏淑楨定神,退後兩步,對著容裕和頷首道:


    “多謝六皇子出手相助。”


    “無妨,娘娘身邊的下人呢?”


    “怎麽也沒有一個照顧著?”


    容裕和好奇的左看右看,


    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疑似下人的影子。


    夏淑楨沉默了半晌,隻得避重就輕道:


    “我打發去幹別的事了。”


    “怎麽也沒有別個當值的人?”


    “……”


    夏淑楨被他這番追問顯得無語。


    這六皇子倒是真誠的可以,


    一點也聽不出來人不願多說。


    “六皇子今早可有功課?”


    “迴淑妃娘娘,沒有,我母妃今日專程來叫我向太後請安。”


    “你今日倒是來了個好時候,一會兒指不定可有什麽好戲能看上呢。”


    “我聽內務府的人說,昨日淑鈺殿徹夜打掃,可否屬實?”


    “你消息倒是靈通。”


    容裕和皺起了眉頭,低聲對夏淑楨道:


    “怎麽會叫人徹夜打掃呢?白日沒人來嗎?”


    夏淑楨挑眉,望著容裕和明知故問的樣子。


    滿臉寫著不願迴答他這些廢話。


    “難不成,是皇後克扣了你?”


    夏淑楨甩給他無奈的眼神:


    “六皇子冰雪聰明,怎麽還要問我?”


    在慈寧宮門口,人多口雜。


    倒是不便議論這些。


    “你來的顯然比我早一些,怎麽不進慈寧宮去請安?”


    夏淑楨轉移話題道。


    “我母妃還在裏麵和太後說話。”


    “她讓我緩些時候再進去,不如淑妃娘娘先請吧。”


    容裕和說著,幫夏淑楨讓出了道。


    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夏淑楨點了點頭,整理整理衣袍,邁入了慈寧宮。


    門口的容裕和看著夏淑楨清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淑妃娘娘進了冷宮一趟,出來之後瘦多了。


    雖然高門貴女的氣度不改,


    可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就好像以前的清冷高傲如竹,


    突然長了尖刺一般。


    想來,也是後宮淬煉的吧。


    淑妃進宮之前,


    也是當朝戶部尚書家的嫡女。


    入宮後,更是管著宮中賬本的大小事。


    如今叫皇後克扣,怎麽著,也得扳迴一城來。


    那些奴才們倒也狗腿,確實該吃個教訓。


    若是說後宮吃穿用度都緊張,那也便罷了。


    可他明明沒見自家母妃的宮裏短了任何東西。


    怎麽到了淑妃娘娘這邊,


    他們就百般刁難呢?


    --


    夏淑楨隻身一人,緩緩步入正殿。


    身邊的宮人們紛紛向她行禮。


    主座上端坐著點是當今太後,紀英荷。


    太後今年已年近古稀,頭發雖已花白,但眼神仍舊銳利。


    而一旁坐著的,則是精心梳妝打扮過的珍妃。


    “臣妾夏淑楨,給太後娘娘請安。”


    “平身,賜茶。”


    太後抬了抬手,示意夏淑楨入座。


    “謝太後。”


    夏淑楨垂首對太後道謝。


    太後眼尖的看到了夏淑楨頭上戴著的簪子,


    正是當日自己禦賜給她的福壽簪。


    可簪子雖然戴在頭上,


    但人的氣度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而且夏淑楨雖為妃位,但其今日的穿著和打扮。


    甚至還沒有她身邊得寵的宮人打扮的妖嬈。


    太後皺了皺眉:


    “自古以來,天子家講究個尊卑有別。”


    “你既為妃嬪,就代表了皇家的禮儀。”


    “怎麽今日的穿著和打扮竟會如此樸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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