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太喝水的動作頓住。


    她臉上的笑意一寸寸消失,變為凝重。


    “該知道的,你該知道的。”她臉上落寞一閃而過,轉為一抹強顏歡笑。


    就算心裏早有預料,真到了這麽一天,反倒是心情沉重,一點也沒有將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說出的快感。


    (舒晚月今年實歲24,馬上25,3歲被帶走,18歲生孩子,孩子已經6歲,這秘密守了21年。)


    “跟我來吧。”


    她放了鋤頭,跟遠處紮頭在地裏的舒老頭打了個招唿,就帶著舒晚月往迴走。


    舒晚月心緒有些複雜,第一次審視這個身形佝僂的老太太。


    舒老太好似沒有被影響到,一邊走一邊笑嗬嗬跟路上的人打招唿,時不時跟他們誇兩句舒晚月。


    “舒老嬸子,身子骨還硬朗嗎?跟著你女兒幹啥去啊。”


    “硬朗著呢,月兒心疼我,大熱天給我送水喝,你說說孩子多孝順,這種事情讓家裏的丫鬟做就行了,偏就是要自己來,可把我心疼壞了。”舒老太仰著頭一臉驕傲,像一隻鬥勝的公雞。


    “哎呦,月娘出息,能生出這麽孝順的女兒是你天大的福氣啊,瞧瞧,十裏八鄉有誰家女兒是這樣的。”那人又哈哈大笑,附和著她。


    舒老太雖然性格刻薄,但是恩怨分明,前些年舒晚月從別人家強拿了東西,她還會拿銀子補貼迴去,但凡村裏人有個事情,她那三個兒子也是熱心腸的,都會搭把手,因此她在村裏人緣還算不錯。


    舒老太原本笑嗬嗬的表情在聽見這句話之後僵硬了片刻,那腰好像更低了。


    夕陽西下,她佝僂的背影被拉得格外長,整個人很瘦,如同要枯萎的樹幹,散發著死氣沉沉的味道。


    直到到了以前活了一大輩子的舒家,她眼裏流露出眷戀和懷念,手腳並用的推開門,帶著舒晚月進院子。


    “這塊石板,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撅著屁股在上麵畫畫,常常叫嚷著要紙筆,你那老爹不知道這麽小小一個人鬧起來那麽厲害,連夜接了砍人頭的任務,賺了錢迴來給你買紙筆,隻是那時候的你又迷上了翻花繩。”


    “這個院子,你還記不記得,五歲的時候你就跟個大王一樣,抓著鵝就喊將軍,要騎著它打去京城當皇帝。”


    “這棵柳樹愈發茁壯了,腰身得你哥哥三人一起環抱才能抱下,當年種下的時候隻想著能驅邪,沒想到成了你迴家的路標。”


    舒老太如數家珍的點著,粗糲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摸過家中的每一寸。


    舒晚月忘記自己怎麽迴答的,隻知道當時的自己語氣生硬,那人與聲音好像隔了一條街一樣,等她迴過神來,舒老太已經愣愣的看著她了。


    隻聽她道:“你說什麽……?”


    舒晚月重複了一遍:“我已經忘了,這些我都記得不大清楚了,不如你跟我多說說關於我娘親的事情,我現在對迴憶這些毫無興趣。”


    舒老太愣愣的,臉愈發麻木了。


    她帶著她往主屋去。


    穿過一家老小曾經聚集在一起吃飯的飯廳,走進舒老太和舒老頭的房裏。


    這裏的一切保留的都很好,一絲灰塵也看不見,明亮又幹淨,一看就有人經常來打掃。


    她木然的轉動著一處細小的開關。


    “轟隆——”


    床邊的木箱中出現一個地道入口。


    舒老太點了火折子,照亮了四周。


    “跟我來吧。”她看向她的眼裏包含太多,不舍,欣慰,感歎,迴憶……


    舒晚月點了點頭,手上拿出一個強光手電筒,直接照亮了前方道路。


    舒老太愣了愣,默默把火折子熄滅。


    長長的石階通往地下,路上有嘀嗒嘀嗒的水聲在迴響。


    “你的母親叫軒轅姝,是先皇親封的賢德長公主,至尊無上,也是我的主子。”舒老太頭也不迴,緩緩開口。


    舒晚月沉默,這些她已經知道。


    “其實,以前那個舒晚月已經死了,我隻是來自異世界的一抹孤魂野鬼,侵占了她的身體。”


    她幹脆直接跟舒老太攤牌。


    舒老太神色淡淡,隻是輕抬眼皮看她:“月兒,有些消息,你是從何得知。”


    舒晚月做事一向謹慎,隻是知道她是春花,還不足以讓她來攤牌。


    她也沒想過瞞著舒老太,直接將慧心師太的事情完完全全說了出來。


    “是那個姑子啊。”舒老太一臉了然的點頭:“月兒,你也不是什麽孤魂野鬼,隻是一魂四魄流落異世,待至合適時機便會迴來,我們全家人都在等,等了足足二十一年,終於將你盼了迴來。”


    說完,她又輕笑一聲:“當年長公主殿下找國師大人給你破劫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也難怪那姑子窺探了天命遭到反噬。”


    舒晚月努力迴憶,卻想不起零星半點的記憶,什麽劫讓長公主也沒辦法破,非得逼的將親生女兒假死送到天涯海角?


    她不是賢德長公主嗎?不是偌大皇城除了皇後太後之外最尊貴的女人嗎?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讓駙馬和小妾騎在頭上拉屎。


    她果真如同書裏描寫的一樣是個頂級戀愛腦嗎??


    又是什麽條件,讓她女兒假死出京城之後,能迅速將舒明月養在膝下,視如己出。


    她頭微痛,想不明白。


    現在,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舒老太解答:“我的父親是誰?”


    舒老太臉色微嘲:“我倒是寧願你的父親是舒建國,隻可惜不是……”


    “那到底是誰?”舒晚月追問。


    舒老太沉默下來,似乎很忌諱那個名字。


    “叫周什麽。”


    舒晚月試探開口。


    舒老太像是被辣到耳朵一樣猛地搖頭,腳步驟然失調,差點跌下石板階梯。


    舒晚月拉住她,見她喘著粗氣,隻好先將疑問裝進心底。


    走到底,是一間暗室。


    舒老太捂著胸口站在外邊,枯槁的手指擰開藏在暗處的機關:“你進去吧,娘……我在外麵守著。”


    她一聲娘差點脫口而出,好在刹住了車。


    從舒晚月知道秘密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她最忠心耿耿的奴仆,而不是昔日將她高高舉過頭頂的娘親。


    她不是,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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