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太子的人過來,他們就要示弱,不然會惹上殺身之禍,這是爹爹在他們懂事之後給他們上的第一課。


    四小隻深切明白,是誰害的爹爹和他們這麽慘,是遠在京城的太子軒轅巳和未來太子妃舒明月,兩人不知出於什麽原因,聯合許多人打壓爹爹。


    爹爹最風光時就曾說過,他無心去摻和朝堂上的醃臢事,可是這些人還是折辱他,給他下藥,讓他中毒,甚至丟到這個窮鄉僻壤,蠻荒之地,讓他遇見舒晚月這個惡婆子,還因為他們四個,被迫在這裏苟且偷生。


    “這麽說,娘親幫了爹爹,是嘛?”


    林秋梨眼巴巴道。


    她是最不想舒晚月迴到從前的。


    她怕,她怕一看見那個肥蠢又惡毒的女人,就控製不住心裏的殺意,做出一些難以挽迴的事情。


    “是。”


    林錦言清冷的麵色柔和了一點。


    “爹爹,我去殺了他們,不讓他們來攪亂我們的清靜生活。”


    林萬康紅著眼睛道。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舒晚月願意當個好娘親,要是有人打破這份寧靜,他拚了命也會殺光他們。


    “不行,三弟,殺了這個,還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過來,他們的目的是看著爹爹屈辱而死,你這樣衝動行事,隻好打草驚蛇,害了我們……還有那個女人。”


    林杏雨沉穩開口,眼裏帶著不讚同。


    “杏雨說的對。”林錦言撫了撫懷裏林秋梨順滑的頭發。


    上麵還有舒晚月早上紮的手藝極差的一個小鬢,此時已經鬆鬆垮垮的落下,卻讓他心情愉悅。


    “那怎麽辦。”


    林萬康瀉了氣,眼神閃了閃,又道:“去求那個女人,她那麽厲害,肯定能保護我們,我們假死,逃離這裏,跟她去過普通人過的日子。”


    “不行。”


    林錦言直接否決,他下意識不想把舒晚月扯進這場你死我活的角鬥。


    “梨兒,你想辦法讓她帶你去鎮上一趟,把這封信送給那位姓傅的公子。”


    他轉頭,用修長的兩指夾出一封藏在床頭的信。


    信上隻有簡單的四個大字。


    逸軒親啟。


    字跡飄逸灑脫,不羈中帶著一絲清冷意味。


    林秋梨從他懷裏拱起身子,重重的點了點頭,把信放進自己的小布包裏。


    此時的京城。


    寫著郡主府三個大字的宮殿裏,音竹聲繚亂不斷,幾個穿著清涼的男子正在圓形舞台上翩翩起舞,妖嬈的身姿扭動著,一個個媚眼嫵媚的拋過來,女子看了也自愧不如。


    裝飾典雅的上首,一個容貌豔麗,麵色清冷的女人興致缺缺的看向,她有些煩躁的摁了摁不停跳動的眉心,怒吼一聲:“夠了,都滾下去。”


    吹奏絲竹管弦的下人,舞台上扭動身姿的男人,通通被她的滔天怒意嚇的跪在地上,匍匐著在鑲嵌著玉磚的宮殿退下。


    女子下首,一個身穿大紅色束腰舞裙的女人遮掩下眼裏的不滿,一臉擔憂的走到她身邊:“月兒,你怎麽了,可是不舒服,需要我用你的令牌傳禦醫嗎?”


    舒明月的眉心止不住的跳動,心裏都是不好的預感。


    她勉強壓了下去,眼帶歉意的看向女人:“不用傳禦醫,免得皇帝舅舅又擔心了,芷萱,你先迴吧,今天看不了你編的新舞了,等會我讓人送一套琉璃首飾過去。”


    歐陽芷萱聽見她這套滴水不漏的話,眼裏帶著開心,嘴上卻還是道:“月兒,你跟我生分了,我好歹喚你一聲妹妹,關心你是最正常不過了,不過既然你現在抱病,我也不好賴在這裏打擾你了,改日再來你府裏叨嘮。”


    舒明月清冷的點了點頭,她身邊的下人立馬上前送客。


    歐陽芷萱出了郡主府,等在外麵的男人們連忙上前圍住她:“歐陽姐姐,如何,郡主有看上咱們嗎?”


    “郡主剛剛生氣,是不是因為我們跳的不好啊,我們幾個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進郡主府啊。”


    歐陽芷萱鼻翼輕嗤,眼神帶著鄙夷,嘴上卻安慰著:“郡主今日身體抱恙,我也被趕了出來,她心思玲瓏,我們也不敢隨意猜測她的想法,你們且迴去等著吧。”


    男人們你看我我看你,最終不甘心的上了身旁簡陋的馬車。


    歐陽芷萱見馬車越走越遠,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後才上了自家的馬車。


    隻是,她不知道,這一幕都被人看在眼裏,並且報給了舒明月。


    彼時舒明月正端坐在梨花雕木椅上,任由身後的美婢按壓著太陽穴。


    她輕輕一勾嘴唇,臉上笑意跟舒晚月有四分像,卻不及舒晚月驚心動魄:“她有野心倒好,總歸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對了,海棠那裏有消息嗎?”她話音一轉,懶懶的看向跪在下首的侍衛。


    侍衛頭更低,幾乎快貼在地上:“沒有,七皇子倒是派人迴信了,說他們在那一切安好。”


    舒明月頷首,擺弄了一會身上的錦衣華服,微微出神,心裏又有了一分不安。


    該不會出事了吧……


    她垂下眼眸,她的直覺一向準,規避了很多風險,這也是為什麽她能坐穩郡主的位置。


    話分兩頭。


    舒晚月這邊,她正揉著不停抽泣的林秋梨,頭疼的看著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筆硯,林萬康則是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背著手。


    “娘親,嗝~嗚嗚嗚,不怪三哥,剛剛梨兒要摔了,三哥衝下來扶梨兒,這才拉著小布包掉在了地上。”


    林秋梨摔的狠,雖然有林萬康墊背,還是擦破了手心,手是疼,卻比不上心疼。


    那筆硯是昨日舒晚月送給她的禮物,她視若珍寶,除了林錦言,誰也不可以碰。


    舒晚月溫柔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溫聲哄道:“沒事了,寶貝梨兒,下午娘親帶你去鎮上買新的筆硯,買小兔子形狀的,好不好。”


    “嗝~”林秋梨委屈巴巴的打了個哭嗝:“娘親,不要怪哥哥。”


    “不怪,誰也不怪,這硯台才三百錢呢。”舒晚月輕笑一聲,拉過一旁的林萬康,揉了揉他的狗頭:“看見你們互相愛護,娘的心情特別好,千金難買你們開心,嘿嘿。”


    林萬康身體顫了顫,眼神糾結片刻,還是抿緊了雙唇。


    林秋梨也不哭了,窩在她頸窩裏甜甜道:“謝謝娘親,娘親是世界上最良善的娘親!梨兒和哥哥都喜歡你!”


    說完,她掐了一把身旁呆愣的三哥。


    林萬康眼神複雜的看著被賣了還數錢的舒晚月,違心道:“我也喜歡你。”


    舒晚月被誇的飄飄然,下午帶著林秋梨去鎮上的時候,豪擲千金,直接買了一個十兩銀子的白玉兔子硯台,還給四隻小崽子買了幾幅字帖。


    當然,她也沒忘記今早吳郎中想要她的藥方,直接買了一本白色的書冊,準備迴去默寫出來。


    林秋梨問了,又纏著她多買了幾本:“娘親,梨兒也好想學岐黃之術。”


    舒晚月糾結了片刻:“梨兒,醫術講究先天的天賦悟性,後天的刻苦努力,你確定你要學?一旦開始了,就沒有迴頭路了哦。”


    “當然!”林秋梨鄭重的點頭,然後張開小嘴,像倒豆子一樣巴拉巴拉,把舒晚月之前隨口教她的藥材說了出來。


    不僅如此,藥材的樣子、性能、功效、禁忌、配伍,通通詳細的列了出來。


    舒晚月心裏一震。


    林秋梨這個樣子,恐怕是跟她一樣的醫術天才。


    當初她也是無意接觸到藥材,才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平時學不進書的腦子跟突然開竅一樣,隻一眼就能把這些醫術上的學問倒背如流,也因此被前世的醫術大佬看中,留在身邊教養,之後更是先後進修了好幾個醫學名校,榮譽證書拿到手軟。


    她神色複雜的看向正仰著頭,眼神亮晶晶求誇的林秋梨,有一瞬間,她覺得這就是她的孩子,繼承了她和林錦言的所有優點。


    “梨兒,你確實很厲害,不過醫學這條路一旦走上,就沒有迴頭路了,再苦再累,你也要堅持下來,好嗎?”


    她拉著林秋梨到一旁,麵色嚴肅道。


    林秋梨重重點頭,精致的小臉上也帶著嚴肅:“娘親,梨兒不是喜歡半途而廢的小孩!”


    “好。”


    舒晚月籲了一口氣,揉了揉她的頭,心裏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畢生所學教給她。


    “謝謝娘親!”


    林秋梨眼睛亮亮,高興的原地轉了一圈,最後在她臉上響亮的吧唧一口。


    舒晚月無奈寵溺的提著大包小包,任由她在她臉上做壞事。


    她們今日來鎮上,除了趕車的劉大爺,還帶了劉春雨,舒晚月還計劃著去扯兩塊布給劉家人做新衣服。


    劉家人初來乍到,除了各自在人伢行那套黑黢黢又發臭的衣服,就隻有舒家人淘汰不要的衣服了。


    的虧最近家裏賺錢了,不僅舒晚月扯布迴去給家裏人做新衣服,舒大嫂她們手上也寬裕了,扯了不少棉布迴去,也就看不上原來洗的發白的麻布衣了。


    舒晚月選了幾套成衣,又買了幾批布,讓劉春雨拿著,正要迴馬車,一個穿著墨青色衣服的瘦小男人就狠狠的撞上劉春雨。


    “哎呦,哪個不長眼的!”


    劉春雨跌坐在地上,懷裏還緊緊抱著那幾匹布,怒目看向撞她的人。


    “春雨姐姐,你不要緊吧。”


    林秋梨在舒晚月懷裏擔心的開口。


    劉春雨連忙拍著屁股一瘸一拐的站起來:“小小姐,我沒事。”


    “抱歉抱歉,我實在有急事,這裏麵有一兩銀子,算是給你賠禮了。”墨青色衣服的瘦小男人見自己撞了人,立馬道歉想走,麵上的焦灼之色怎麽也掩蓋不住。


    劉春雨惡狠狠的瞪了來人一眼,抓住錢包,要遞給舒晚月,舒晚月抬了抬手,讓她自己收好,自己卻是看向墨青色衣服的瘦小男人。


    “你是……錢府的吳波?”


    舒晚月空靈溫柔的聲音響起。


    吳波見眼前抱著孩子的婦人說出自己的名字,也是嚇了一跳,左想右想也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跟這麽一位美貌婦人有交情。


    “這位夫人是……?”


    吳波停住腳,眼卻還是往城外看去。


    “舒晚月。”舒晚月淺笑,拿出吳波之前給她的令牌,又補充一句:“之前賣狼毫和大蟲給你的胖女子。”


    吳波認出自己的令牌,不可置信的看著舒晚月精致的麵龐,一點都不能將她和那個胖女人聯係起來。


    “你你你……”


    他顫顫巍巍的指著她。


    舒晚月搖了搖頭,無奈道:“我會一點醫術,想瘦很簡單。”


    “!”


    吳波聽見她這麽說,麵上一喜:“舒娘子會醫術?醫術如何,師從何人?!”


    “咳。”


    舒晚月咳嗽一聲,避開他的話題:“怎麽了,你這是要去哪。”


    她這麽一說,吳波又想起來自己是要去幹什麽,連忙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光顧著敘舊了,舒娘子,我們錢府的小姐跑了,老爺讓我們去追她。”


    “跑了?跟人私奔?”舒晚月眼睛亮了亮,心裏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不是!哎呀,舒娘子,這事外麵也知道,我就不瞞著您了,我家小姐從小就有怪病,郎中斷言她不能活過二十,如今她已經十九年華,恐怕是……唉。”


    吳波歎了口氣,接著道:“所以以前克己複禮的小姐,如今徹底放飛自我了,時常私自潛逃,帶著貼身丫鬟在外麵遊山玩水,可是她的病,不能吹風,不能活動,每次迴來必要大病一場。”


    “原來是這樣。”


    舒晚月和林秋梨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是得到八卦的滿足。


    “唉!!”


    吳波又歎了一口氣。


    正好錢府的小廝眼尖的看見他,連忙扯著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吳波聽完,無奈的朝舒晚月拱手:“舒娘子,改日再聊,我先去找我家小姐了。”


    “去吧去吧。”


    舒晚月善解人意的放他走,自己則是帶著林秋梨和劉春雨迴了馬車。


    “娘親,那邊的乞兒好可憐哦,我能不能給他十個銅板,梨兒自己有零花錢~”


    剛上馬車,林秋梨就扒拉著車窗,可憐巴巴的看向舒晚月,雙手合十祈求,模樣可愛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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