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長歌被我背在背上。


    他身上的血怎麽止都止不住。一點一點,浸透了我的背部。


    他的話似乎越來越少。這讓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卻聽暮長歌倏地笑了一聲。


    他自言自語道:


    “終究還是被它發現了。”


    他頓了下,又繼續說道:


    “不過,沒事。”


    “反正終究還了師尊了。”


    我:“……”


    2.


    我還沒反應過來暮長歌的言下之意。卻倏地聽見天道再次淡著聲音,冷聲笑道:


    “嗬。魔種。汝實是不聰慧。”


    “這麽多年,汝竟一直瞞著吾,妄圖擅自還他劍骨?——可惜,吾發現得太晚。”


    “彼時,汝幾乎已成功將劍骨還他。令吾無法阻止汝。否則,吾決計不會令汝成功將劍骨還他。”


    天道淡聲道:


    “不過……給予汝一些小小的懲罰,倒還是來得及的。”


    天道“嗬”的笑了一聲,淡然道:


    “汝非要還他劍骨,下場便是如此。”


    3.


    天道:“如今,汝為還他劍骨,正替他承受著,比他當年更痛一萬倍的痛楚。”


    天道淡然地:


    “魔種。不知,汝現在是何等滋味?”


    ……


    我大吃一驚:


    “正在替我承受一萬倍的疼痛?!!”


    4.


    我萬萬沒想到:


    “暮……暮長歌?”


    我內心驚濤駭浪,緩聲問他:


    “你、你現在,”


    “正在,承受我當年自剜劍骨時,一萬倍的疼痛???”


    一萬倍的痛!


    一萬倍?!


    暮長歌:“……”


    5.


    他似乎在朝著我笑。可是,他的血液浸透了我的身體。


    我這才堪堪發現:他的傷勢好重,重得似乎根本治不好。血一直一直流,流得我純白的道袍上,全部都是他的血。


    我整個人毛骨悚然。


    我又繼續叫他:“長歌?長歌!”


    “暮長歌!!”


    ……


    暮長歌“嗯”了一聲。


    他沒說他現在究竟有多疼。他隻是,聲音輕緩地哄我道:


    “沒事。師尊別怕。……”他頓了頓,輕歎一聲,默然地說道,“背著我走就好。”


    “就像您最開始遇見我時的那樣。”


    6.


    我的心髒陣陣揪疼。


    暮長歌的血液流滿了我的背部。滾燙又炙熱。……我真的難以形容我此時的心情。


    我終於,我終於…知道,……暮長歌,當年,看著我自剜劍骨的那一刻,心裏是什麽感受了,


    我聽到我心髒碎裂開來的聲音,……那是……


    “心碎的滋味。”


    7.


    而天道漠然非常。


    它覺得,所有一切,都隻是我們二人咎由自取。——不肯順天而行,非要罔顧天意。那麽便是這種下場。


    它淡聲說道:


    “魔種。既然汝如此不識相,萬般不願當天道。……那好,吾成全汝。”


    它“嗬”的笑了一聲,淡漠地說道:


    “汝不死之身,已然不複存在。”


    “以這般傷勢,不消片刻,汝必死無疑。……”天道頓了頓,十分冷漠地淡然說道,“不過,”


    “以汝這般作態,想必早已料到今日。”


    天道自認中肯的評價道:


    “一個蕭寒心,怎值汝如此。”


    8.


    我從來沒想過,暮長歌可能會死。


    畢竟,他自小就是不死之身啊。——然而,如今,天道被暮長歌想要還劍骨的行為所激怒了。天道於是終究放棄了他、收迴了他的不死之身!!


    也就是說:


    【暮,長,歌,會,死。】


    ……


    一旦想到這點,


    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9.


    我背著暮長歌,趕忙想要離開這間魔宮密室。


    而暮長歌被我背在背上。沒有說話。


    我似乎清晰地感覺著:他的生命力,正在飛速地流失著!


    【難怪,暮長歌的身體,會變得那麽破破爛爛;難怪,他整個人都像是剛從血池子裏麵被撈出來一樣,滿身全是恐怖猙獰的傷口——】


    我心慟愀然、又刺痛震驚地想到:


    【原來,】


    【他正在替我承受一萬倍的痛苦……】


    【比當年的我,還疼一萬倍。】


    “這真的……太……可怕…了。”


    10.


    我聽見我心碎的聲音。


    11.


    我簡直不敢相信,暮長歌為我承受了多少疼痛。苦楚。


    我背著他,感受著他的鮮血,一點一點,浸透了我的背部。——然而,我很快又穩住心神,盡我所能,試圖為他進行治療。


    我足尖一掠,背著他、一起快速離開了萬劍池。準備離開魔宮裏的那間密室。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


    “嘭——隆!!!!”


    在我和他即將離開密室的前一刻,


    魔宮,坍塌了!


    12.


    隨著密室的坍塌,無數飛沙走石、碎瓦磚塊,開始接二連三地墜落——往我和暮長歌的身上亂砸!


    【天陷】愈演愈烈!


    使得情況更加危急的,是天道的話語:


    “嗬。劍骨。魔種。”


    它冷聲道:


    “汝等皆是身負大命格、大氣數之人。可縱使如此,逆天而行,依舊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爾等當真以為,‘天道’形同虛設?人人皆可忤逆?”


    “【天陷】已至。【天兵】已臨。”


    “汝等——安心等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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