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隨著男子的話語,暮長歌眼底的陰鷙之色越發鮮明。


    十幾歲時的他,性格陰狠驕矜,缺乏安全感,禁不起旁人的幾句激。


    趕在他爆發之前,我卻笑笑,抬手攬過他腰身,將他整個人攬入了懷中。


    他身形一頓。由著我在榻上攬著他。


    我輕車熟路,將自己的下巴墊到了他腦袋上。然後,我看著那個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紈絝子弟,饒有興味地:


    “有點意思。……好一個‘一日不殺暮長歌,天下一日難太平’。”


    “天下太平與否,與暮長歌何幹?”


    男子聲音嘶啞:“閣下養出來的,閣下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


    “魔種是天下惡念化身,注定屠盡天下蒼生!!我這般萬蟲噬心的下場……不就已經是留不得他的最好證據?”


    雖然知道確實是暮長歌幹的,但我還是說道:


    “你不講道理誒。”


    “我家長歌這麽乖,無憑無據的,你憑什麽說是他害的你萬蟲噬心?……而且,你先打的人家,還不讓人家還手?”


    男子嗤笑:“我說了!魔種生來就該死!!我殺他,天經地義!”


    這天沒法兒聊了。三觀不合呀。我咂咂嘴,道:


    “算了。咱還是換個話題吧。”


    我扒拉著懷裏的暮長歌,拉著他身上的衣料,將他滿身的刺目血跡比了比、比給他們看:


    “喏。我孩子給你們打成這樣。”


    “你們說吧,要怎麽賠他?”


    男子、雲霄仙君:“……”


    2.


    雲霄仙君慘著臉色,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算好。


    男子則是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一個魔種而已!也配我們賠給他!?”


    “他什麽身份我什麽地位!我可是整個三界裏、大名鼎鼎的雲霄皇府的貴公子!”


    “他一個該死的魔界賤種、也配…”


    男子的話未說完,就看雲霄仙君終於忍不住撲到他身邊,用靈氣死死地封住了他的嘴,怒聲斥道:


    “別說了!!不想活了!?”


    在控製住自家不爭氣的紈絝兒子以後,雲霄仙君又朝我拱著手,十分諂媚地笑:


    “蕭劍尊,小兒頑愚,還請您別和他一般計較。”


    “賠禮是一定會賠的。暮賢侄,想要什麽盡管和我們說哈,我們一定雙手奉上,不敢說半句不是。”


    暮長歌:“……”


    他唇瓣動了動。我微微俯身,隱約看到了他的口型:


    “我想要你的命。”


    父子倆的命,動手打他的人的命,所有巴不得他死無全屍的人的命,他都想要。


    ……


    ……


    我看得出來,他心情糟糕透頂。


    我擁著他,抬起雙手,一左一右地覆到他的臉頰上,又輕又慢的揉了揉他的小臉。


    暮長歌:“……”


    他仿佛在一片冰冷刺骨的地獄裏,突然感受到了一絲不同於塵世的溫暖。


    他安靜地給我揉了片刻,抬眸,小心地望了望我。


    我的模樣映在他黑漆漆的眼眸中。像是又深又沉的一小口古井裏,映著雪白皎月的倒影。


    我慢慢地給他揉著臉,慢悠悠地,終於把他冷硬僵著的麵部表情揉得柔和了許多。


    他心安了很多。下意識地往我懷裏縮了縮。希望我再能多給他一些愛。


    3.


    我:“長歌,你想要他們怎麽賠你?”


    暮長歌:“……”


    我都做好準備,等著他口中猛地蹦出一句“我想要他們死”了。


    但他沒有。


    他望著我,安靜了好久。久到雲霄仙君的臉都笑僵了,久到男子看起來好像都快被萬蟲噬心折磨至死了。


    他不管不顧,隻是望著我。突然,他腦袋湊到了我耳廓旁邊,很小聲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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