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潘老頭歎了口氣,眉頭緊皺,磕了磕煙鬥,慢慢說道:“這北鬥道人可慘啦……本來看著鐵拐道人被道童抬了下去,便要出手相助,丟下拂塵,從身後拔出一柄桃木劍,正要對付那蛇妖,可那黑袍和尚卻喊道那小青蛇有何可懼,拍了拍身邊的棺材說道,真正的妖物在這裏,人們看去才發現,那供桌上的符紙和雞血碗竟都在這棺材上,那和尚對北鬥道人問道你可知這棺材中是何妖物?北鬥道人用桃木劍指向那棺材,說不就是個僵屍怪嗎?這烈日當頭,打開棺材便要它見光死!那黑袍和尚哈哈大笑,說到天下第一相士袁珙給我相麵,說我是一隻病虎,將來必會吃人,你說我是不是妖,今日便讓你這道士見見我這真身!說著便一掌拍在那棺材上,整個棺材竟是嘩啦一下碎裂崩開,棺材裏竟趴著一隻大老虎!把看熱鬧的人嚇得是轉頭便逃,門口處的院牆都被擠塌了,隻剩下幾個膽子大的趴在牆頭上繼續觀望,我也被人群給擠了出來,後聽那些趴在牆上的人說,那老虎十分聽那和尚的話,一下就將北鬥道人撲倒在地,若不是黑袍和尚拿著好似錘子一般的兩樣法器一敲,大老虎才迴身沒有當場吃了那北鬥道人,哎……這北鬥道人嚇得是屎尿拉了一褲,自己都走不了路了,是兩個膽大的道童,把他拖下山的,下了山就再沒見過此人了,這不,這山下的七星觀也便沒人打理了,如今已破敗成如此模樣,哎……後來聽說那鐵拐道人也沒死,從後山小路逃下了山不見蹤跡,這黑袍和尚便占了那七仙觀修習陰陽道法,時不時的也來山下打掃這七星觀,開始人們都以為那和尚是虎妖,再也沒人來這道觀敬香,可後來這兩年,也沒發生過什麽老虎傷人的事,這和尚對人們也很客氣,經常在這七星觀放些吃食,鋪好草鋪,打滿水缸,清理灰塵,粉刷神像,人們也漸漸消了戒心,隻道是那北鬥道人和鐵拐道人法力有限,抓些貓妖、狗妖的倒還行,遇到這虎妖便隻得逃命了,也有人傳這黑袍和尚乃是子陽子大法師降服的千年虎妖,已修成人形,煉成人性,也是得道之妖,不會再為害人間,有些人遇到難事求助於他,這和尚也都耐心相幫,說來也是個好妖吧……”


    “這和尚……”包一庖一個挺身坐直,衝潘老頭問道:“還在這七仙山上?那明日可要拜訪拜訪這位高僧啦!”


    “你還嫌惹的事不夠多嗎?”劉冬兒怒道:“這和尚若難為你我,你這殘廢之人能對付得了那猛虎嗎?”


    包一庖不知如何作答,知劉冬兒所言不錯,自己帶著孩子幾次死裏逃生,實在是不便再旁生枝節,當務之急就是找個地方隱居下來,把孩子平安養大,完成蕭豐年大哥臨終所托。


    “二位呀,”潘老頭趕緊接話道:“你們現在就是想見也見不到那和尚啦,最近啊,這不皇後剛剛駕崩,皇上下旨召各方高僧入京為馬皇後誦經祈福,這道衍和尚便在其中啊,好像還聽朝廷傳話的人說,這些誦經的高僧會分給諸王帶迴其領地,為皇室子孫繼續祈福,以後啊,便是再也見不到這黑袍和尚啦。這兩座道觀也算是真正荒廢了,哎……不說了,不說了,天晚啦,趕緊休息吧,你們帶著孩子睡後屋,我一會兒卷個草鋪蓋,在這前廳講究一宿便是。”


    “原來如此!”包一庖站起身來說道:“這和尚不見也罷,睡覺睡覺!我也睡在這外屋,冬兒帶著孩子睡裏屋便是。”邊說邊隨著潘老頭一起走向後屋抱那草鋪去了。


    夜過三更,整個七星觀寂靜無聲,隻聽得些許蟬鳴蟲叫,忽一個黑影從觀中悄悄走出,直走到院門處,才停住腳步,一動不動似是在思索著什麽。


    “要走嗎?”突然一個陰沉的聲音不知從何方傳來。


    “是誰!”那黑影警覺的四處張望,卻沒發現說話之人,便低聲詢問道:“是……老神仙嗎?”


    “哼!你果真聰明,確可擔此重任!”那個陰沉的聲音迴道。


    “我不得不走!”黑影還在四處尋望,低聲迴道:“不知老神仙能否放我離去?”


    “毒掌漁娘!”陰沉的聲音又隱隱傳來,“不用找了,我就在你身後,你在猶豫,我也在猶豫!”


    黑影猛一轉身,果見身後站定一人,此人背身而立,竟是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後,其身法如同鬼魅,若取自己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功力相差如此懸殊,這黑影也便不再做那無意義的提防,整個身子放鬆了下來,月光下映出一副俏麗的女子臉龐,正是那毒掌漁娘劉冬兒,此刻她正看向那神秘之人,淡淡說道:“你在猶豫殺不殺我,若我留下照顧孩子,你便留我性命,若我離去,你便……”


    “正是!”那神秘人轉過身來,隻見此人一身青袍,朱顏白發,長髯於胸,頗有長者之風,隻是眼中透著一絲殺氣。


    “哼!”劉冬兒哼笑一聲,道:“我倒不是怕死,我猶豫擔心的便也是這孩子,隻是我大仇未報,若帶這孩子歸隱,這殺父滅子之仇,便不知何日才能去報了!”


    “我對你觀察多日,雖名為毒娘,卻並非奸惡之徒,做事謹慎,心思縝密,出手果敢,不拘小節,可托大事,況且這孩子剛出生不久,正需乳母,你便再合適不過了。”青衣老者緩緩說道:“至於你那點仇怨,我可替你做個了結,你看可好?”


    “不好!”劉冬兒斬釘截鐵的迴道:“我的大仇一定要我親手來報!否則……”說著說著劉冬兒不禁低下頭看向自己雙掌,“否則我這苦練十年的毒砂掌,豈不白費了功夫!”


    “哼!”那青衣老者不屑的說道:“你那毒砂掌能對付得了天山派的小劍魔武興邦嗎?若我替你出手,此人活不過今年中秋,你看可好?”


    “真的不必了!”劉冬兒斷然拒絕道:“生死有命,我的命數本就是用來報仇的,此生再無至親,有幸殺光所有仇人,我也便沒了活著的意義,即便死在報仇的路上,這也正是我的宿命所在,再無他求了。”


    “這個孩子也是你的宿命!”青衣老者道:“否則你早就死了,還提什麽報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在那花轎別苑用蘇伊伊做移花接木之局,便是已做好了隱世的準備,不是嗎?”


    “嗬嗬嗬嗬……”劉冬兒苦笑了幾聲,道:“老神仙觀察細致入微,這正是我猶豫所在,我確也舍不下這孩子!便是……便是若要陪這孩子長大又何止十年!”說到此處,劉冬兒已是雙目充血,卻又潸然淚下,咬住嘴唇,恨恨說道:“十六年之後,孩子長大成人,我便再無牽掛,那時……報仇!”


    “好!”青衣老者道:“十六年之後,若我還健在,必將助你複仇!也算對你養育孩子的酬謝吧。”


    劉冬兒迴道:“我養孩子,不必酬謝,是我真心所致,隻是……”


    “隻是什麽?”青衣老者問道:“有什麽條件你盡可提出!”


    “隻是……”劉冬兒猶豫片刻,道:“你須放過包一庖,讓他與我一起養育這孩子,他定會守諾,替他大哥完成宿願。”


    “你!”青衣老者臉色微變,道:“你竟能……你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許震刺中我那一刀,本應是刺向包一庖的吧……”劉冬兒抬頭看向青衣老者,繼續道:“以你的本事,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為過!那許震的招法對你來說可算是慢如龜爬,你既出手相助,用棗子彈開其刀,又怎會讓刀傷及我身,應為你臨時起意所致,當時撲向許震之刀的是包一庖,你並不想救他,而想借許震之刀除他而去,可當我撞開包一庖替他撲向許震之刀時,你因還需我照料孩子,便急忙出手,雖救了我,卻還是讓刀傷到了我的小腹,這對於你這等高手,是極不尋常的吧。”


    “哈哈哈哈……”青衣老者不禁輕笑了幾聲,道:“你這女子,果不是凡人,我沒看走眼,孩子交給你,我便可放心離去了。那包一庖護這孩子之心,我是絕不懷疑,隻是此人愚昧幼稚,身背官司,且身有殘疾,極易辨識,他自身都難保,又怎護得了孩子。”


    “有我在,你可放心。”劉冬兒接話道:“我一獨身女子帶著孩子,是非太多,需要這麽一個可靠的男人。”


    青衣老者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那便都由你吧,這孩子便拜托你們照顧了!”


    劉冬兒趕緊問道:“怎麽?你這天下第一不再守護著這孩子了?”


    青衣老者笑道:“什麽天下第一天下第二的,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便讓那歐陽替我作這天下第一吧,不再多說,我們便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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