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之間-


    “人都到齊了?”


    站在桌旁的佩洛聽著這話有些耳熟,但這次開口說話的人卻讓他沒有任何想要接話的想法。黑色的鬥篷看似破陋,但隱藏在其下的強大氣勢讓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而且那半邊燒傷的臉頰似乎有著詭異的紋路,不像是正常火焰的灼傷,一切表象都在向他說明一個問題——這不是他能輕易招惹的人。更何況在座的另外兩位之一還是王國的軍事首領,自己曾經的頂頭上司,也不知道羅琳是從哪請來這麽三尊“大神”。


    而另外兩位此時看著昔日熟悉的那半邊麵龐也是一臉的錯愕。


    “科瑞,我還沒老到記不清事吧?這家夥確定還是個活人?”


    “也才五十多歲的人好意思說自己年紀大了,你再老能有我老,再說了你是‘守護者’,精神感知這方麵不是你的強項嗎?不會連個人都分辨不出來?”


    “這不是人有點懵嘛,你不也……”


    “兩位哥哥,我好不容易從那鬼地方出來,你們見到我沒有句寒喧也就算了,怎麽還開起玩笑來了!”


    “好了,不逗你了,能活著迴來就好,當初要不是你沒留下什麽遺物,要不然估計你的衣冠塚我都給你立上了。”科瑞笑道,“對了,你是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沒有第一時間找上我們,就算我隱姓埋名的躲著,薩羅這家夥可是科瑞塔的軍事領袖,憑你的能力要見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怎麽的也得把當年的賬給他算清楚咯!”


    “......說好不提這事的!”


    “算了,我也沒有怪薩羅的意思,那一戰誰又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而且科瑞大哥,當時有些情況你不也沒有如實地告訴我們嗎?”話語間,克羅也漸漸陰沉下來,“當初你說那一戰能夠徹底殺死那頭巨龍其實是在騙人對吧?”


    此話一出,薩羅也是心中一驚。


    至於一旁的佩洛就更不用說了,‘龍眠之戰’時期的他還隻是在軍隊裏小有名氣的軍官,別說是見過巨龍,能夠上陣對付其手底下的龍裔都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殺死巨龍,這話說起來就讓人難以置信。


    “是的,我說謊了。”


    科瑞沒有否認,克羅從深淵歸來,關於他們龍族的事情心裏明了也是正常,自己也沒有必要去狡辯什麽,“那場戰鬥所造成的傷害確實殺不死伊弗,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如今的大陸上並不存在殺死巨龍一族的手段,哪怕是用最極端的手段將其肉身徹底抹滅,但其靈魂依舊有意識存留。”


    “而對於這種已經能夠企及神隻的實力,單單是靈魂能夠做的事情也已經夠多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一點?”


    “所以這才當初非薩羅不可的原因,以當時的情況科瑞塔領導的聯軍並不能終結戰局,我們需要的是憑借這家夥的精神力來封印伊弗的意誌,這才是真正結束戰爭的關鍵。”科瑞沒有因為克羅的質問而發怯,依舊是平淡的訴說著一切,“你能夠從深淵迴來,這些事本就該心知肚明,現在總不會是專門來質問責怪於我吧?想說什麽就說,別婆婆媽媽的。”


    “當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當時的情況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進深淵我們大家都是抽簽決定,所有人的命運有自有真神引導,也隻能說是我的命運,如今迴來我要說的自然是另一件事情,”說罷克羅掀開遮蓋著身體的鬥篷,整隻右臂上沒有一塊可以算得上是完整的皮膚,和他臉上灼傷還要嚴重的疤痕讓皮膚呈顯出扭曲的暗紅色,而光是顯露出這隻手臂,整個房間內的溫度在瞬間攀升到了一個常人難以忍受的高度。薩羅和科瑞對此倒是還能夠承受,但這對於一旁的佩洛來說就是一種煎熬了。


    薩羅催動精神力悄無聲息地催眠了佩洛,將其安置在了門外的走廊上,接下來他們說話的內容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深淵魔火的灼傷?你在深淵的時候遇上那些東西了?”


    “都是有智慧的生靈,盡管智力比較低下,但是我們沒有資格稱其為‘東西’。我能從深淵迴來也都是托他們所賜。”


    “什麽意思?”


    “那些名為‘淵魔’雖然有著對於血肉有著極為執著的欲望,隻有是帶有血肉的生命出現在他們的領地中他們會不顧一切地去侵占,所以說但凡進入深淵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迴來。但既然是有智慧的生物也不是沒有溝通的辦法,而同時又有一個更大更具有生命力而且能夠威脅到他們統治的血肉生物也出現在了他們領地,你說又有誰還有心思來管我呢?”克羅苦笑道,“不過為了離開那鬼地方,該出的‘過路錢’還是少不了的。”


    “迴來就好。”


    “算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欣慰的笑容在臉上淡然劃過而後消失,克羅繼續說道,“雖然我們對於深淵都不甚了解,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們都很清楚——深淵與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唯一的連接處就是如今在‘守夜人’監視下的龍眠之地。可我自從深淵歸來不久之後卻在其它的地方也感受到了沾染在我身上的這種特殊氣息,而且還不止一處......”說著,克羅將目光定在了一臉愁容的科瑞臉上,“科瑞大哥,你覺得憑借著深淵裏那些淵魔的力量能夠殺死那頭老龍的肉體嗎?”


    “當然可以,”科瑞相當自信,因為他就曾親自踏足過那片領域領教過這個種族的強大,但眉宇間依舊是愁容慘淡,“但是卻無法壓製伊弗的靈魂,尤其是向他們這種靈智稍弱的種族是相當容易被腐化的,想要改變這樣一個種族的意誌對擅長黑魔法的巨龍來說不是難事,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你是覺得伊弗有可能已經將那些深淵生物給腐化了?”


    “沒錯,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十年,我在那鬼地方待了整整十年,對於來自深淵的氣息我實在是太熟悉了。當我迴到大陸時本想著迴家過幾年安生日子,但是沒多久我就再次感覺到了那樣的氣息,不帶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在之後的五年裏我走遍了大陸南部的各個地區始終沒有找到其根源,正好趕上家族要和科瑞塔這邊商量點事情,所以我就跟著也來了。本來隻是來找薩羅的,不過路上遇見了萊茵那小子倒是讓我找到了科瑞大哥。”


    “得了吧你,來了也不打聲招唿就直接來這兒,怕不是來找情人的。”薩羅笑道。


    “來的路上不是已經讓人傳信給你了嗎?要不是你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幾天前我們就應該在這兒了。”


    “還不是因為你那封信,你確定你的感覺是對的?可別弄錯了!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可不能出任何偏差,我可不想到時候成了科瑞塔的罪人。”薩羅表情逐漸嚴峻了起來。


    克羅自然也是明白這位曾經的戰友在擔心些什麽:“開始的時候我還是抱著一絲探查的心理來的,但是一路以來的感受越來越清晰明顯,現在我坐在這裏能夠更清晰地感受到深淵氣息的方向,就在西麵,雖然還有些距離不過已經不遠了!”


    這話幾乎已經是指明了方向,科瑞塔的西麵還能什麽地方?蠻角高原,半人馬部落世代居住的區域。而先前在議會上薩羅要求出兵的原因,如果一切真如克羅所說,那現在的科瑞塔相當於腹背受敵。就以現在已經確切的信息想要讓蘭徹那方麵講和共同對抗半人馬幾乎行不通,更何況自己也信不過。那剩下的辦法就是在半人馬行動之前盡快拔掉蘭徹這根紮根在王國中部的肉中刺。不然他也不會在軍事會議上做出那般激進的決策。


    “現在第一步是沒有問題,蘭徹的罪證都已經確認,討伐是遲早的事情。隻要我上麵那位支持,王國的軍隊還是能夠配合的,無非就是被個別看我不順眼的貴族咒罵幾句而已,但是真要讓科瑞塔主動去對抗半人馬不太現實,至少現在還沒有任何的跡象表明來自於那些半人馬的威脅,隻有你我的一麵之詞恐怕沒有什麽說服力。”


    “這點你不用擔心,‘守夜人’那邊也已經開始收集相關的證據了,如果沒有意外最多半年就會有確切的結論。”克羅說道。


    兩人的討論逐漸火熱之時,一旁的科瑞隻是默默的看著,仿佛此事與他並無關係。確實克羅能夠活著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心中自然是相當欣喜,但是更多的是對於克羅歸來的種種疑惑。


    “科瑞大哥有什麽心事嗎?”克羅問道。


    “沒什麽,你們說的這些事情反正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也就懶得聽了。”科瑞苦笑道,“老了,自從來了這神佑城以後身體一年比一年差,那幾個小崽子也不給我省心,整天到處亂跑,連讓我好好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也是,萊茵那小子不好管。”


    “你見過他了?”


    “來的路上碰巧遇上了,還和他稍微動了動手,要不是他身上的戰紋我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不過好歹也是團長的兒子,我那幾招也至於輕易傷了他。”克羅笑道。


    “要是隨隨便便就給你傷到,我這十幾年算是白教他了。”


    “底子不錯,要不我讓大姐大過來把他帶到‘守夜人’去?總比他現在呆在這兒要好,太過安逸的環境會把年輕人的銳氣給磨平的,平日裏多磨練磨練也是好事情。”


    “得了吧,這話我也說過,還是當麵問他的,結果這小子二話沒說就給拒絕了,你還是省點口水吧。”薩羅歎道,“這小一輩的想法哪會因為你一兩句話就變,順其自然吧,別把我們的壓力再施加給他們了,就是等到真有什麽問題,也用不到我們去推波助瀾。”


    “就是,不說這些,”科瑞到沒有薩羅那般的無奈,這些事在他那漫長的生命歲月裏算不上什麽,“今天聽薩羅說你迴來,我連酒都帶好了,秘製的龍涎酒,當初不是嫌我小氣一直不給嚐嚐嗎?難的那些小子們今天不用我照顧,你們的事情也聊完了,晚上我們就在這兒好好地喝上一場!”


    “好!”


    兩人應聲,酒塞輕啟,醇香四溢,沒有什麽比舊友重逢更適合的“下酒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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