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進展是好事,不過你們最好先打發一下外麵的‘客人們’,要不然你們出了這屋子可能連一條街都走不出去。”


    就在萊茵從變形怪弗朗西斯嘴裏得到消息的時候,一直注意著窗外街道的約克看著縫隙中跳動的火光不斷靠近。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這陣仗都快湊夠一個百人連隊了,要是真打起來,自己這小破旅館能不能遭得住都是個問題。


    “怎麽辦?外麵暗巷裏至少藏了五十人個人,而且腳步聲很沉,估計一個個都是披甲帶尖,不好對付啊!”埃斯特這邊得到的信息則更為詳細,正麵衝突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我們手上不是有現成的人質嗎?要不我們……”


    “嘿!別想了,這是在休門!蘭徹下令讓你們死著迴去,誰也別活著離開!你以為那些士兵會因為我就有所顧忌了?”看著三人焦頭爛額地思考著對策,被綁在柱子上的弗朗西斯突然發出癲狂的嘲笑,“或許你們現在可以考慮投到他手下去,他向來都是來者不拒的!哈哈!”


    “不需要!”


    萊茵看著癲狂的弗朗西斯,心中莫名地感到一股悲哀。


    雖然變形怪在人類社會中被定義為異類,甚至一度被教會趕盡殺絕,但是他卻很少在書籍和資料上看到變形怪傷害人類的案例,而這正是說明了變形怪那善良的天性。萊茵心裏明鏡似的明白,弗朗西斯現在的狀況絕不是由於他自身的原因導致的,他現在就像是腦海裏的人格在爭奪身體的主權,這很可能就是蘭徹一手造成的。而弗朗西斯本身並不是真正打從心底效忠蘭徹,如果換一個比較準確的說法那就是:被奴役。


    “嗬!”


    想到這兒,萊茵的嘴角微微上揚,或許自己有辦法解開弗朗西斯的心結,讓他反過來幫助自己救出克裏斯。


    “砰!”


    隻聽得一聲巨響,沒等威廉和埃斯特兩人反應過來,萊茵就已經扛著“夜月”一腳踹開了上著鎖的旅館大門,仿佛他才是要去找麻煩的那個人。沒辦法,威廉也隻能拿起佩劍一同衝了出去。


    萊茵邁開腳步踏出大門,環顧四周,隻見此時旅館門外的巷道兩側,身穿黑色日輪盔甲的士兵將這條三人並排站都有些勉強的暗街堵了個水泄不通。要萊茵說自己不害怕那就是在扯淡,但也僅僅是害怕,此刻他的心中卻沒有絲毫怯意,他要做的就是要挑戰蘭徹,徹底打破蘭徹在弗朗西斯內心中的留下的陰影。


    看到這一排手持劍戟的士兵,萊茵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和伍茲被神佑城的小混混堵在街尾的情景。可惜身邊的人不是老友,但正因為如此自己的戰意更濃:活著迴去,這世上還有很多東西值得留戀。


    旅館內走出兩人,士兵們見其沒有絲毫的恐慌,反而是手提長劍,大搖大擺地站在了他們的麵前。就是個傻子也知道是個什麽情況,而對手就隻兩人,接下來該怎麽做自然是不必多說,按照王國軍法:上級若是在戰鬥中犧牲,替其複仇並贏下戰鬥,即可取代其軍銜官職。


    “上!!!”


    人群中隻聽見一聲呐喊,堵在街道兩旁的士兵們便一擁而上,沒有喊殺,沒有叫罵,隻有身穿盔甲劇烈運動時發出的金屬碰撞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唉~”


    麵對潮水一般湧來的士兵,萊茵淡淡地歎了口氣。他不反感殺戮,但是這不代表他熱衷於殺戮,大多數時候都是無奈之舉,而現在他沒的選擇。科瑞曾經告訴他:不要為別人的生死而糾結,這世道容不得你為別人考慮,做人要學著去享受,享受一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哪怕是悲劇也有值得品味的地方。


    “夜月”在月光下散發出寒芒,劍脊上的銘文暗黃色的微光伴著萊茵手臂上隱隱浮現的戰紋有節奏地隱隱閃動,如同劍本身也有心跳一般。萊茵沒有喚出“夜月”來協助自己的戰鬥,下午的戰鬥已經讓它有些疲倦,而且自己也不能總依賴這新能力所帶來的便利。


    他心裏明白,真正到了生死時刻能夠相信的隻有自己本身的實力,總不能換了把劍,自己就沒了戰鬥力吧。


    劍勢收攏,此時萊茵手中的劍卻沒有像先前幾次那樣如飛葉起舞一般大開大合,而是小心翼翼地迴避著敵人的攻擊,尋找著對手的破綻一擊致命。


    麵對身具盔甲的對手,隨意地用劍劈砍隻會白白浪費自己的力氣,即使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也難以使其失去作戰能力。所以改變劍術風格是十分有必要的。不過顯然他的動作並不流暢,看來是一時間還沒有適應這樣的戰鬥。


    而另一邊的威廉出身於軍隊,對於這種披甲敵人則更為熟悉,刺出去的每一劍都精準地貫穿了盔甲關節處的縫隙。脖頸、腋下、臂肘、手腕、膝蓋、腳踝,隻要傷到其中任意一處,就能夠讓人失去大部分行動能力。再加上威廉手中那極為剛硬的破甲劍,一出手就至少傷到以上提到的兩處要害。


    可麵對巷道盡頭源源不斷湧出的士兵,兩人還是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這還是兩人占了這狹窄巷道的便宜,不用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要是隨便換到一個開闊點的地方,這麽多人,就是拿命堆都能堆死他們。


    就在巷道中的兩人陷入苦戰時,一支破空的箭矢從他們的頭頂劃過,精準地釘在威廉麵前那士兵的右眼眶中,伴著一聲慘叫,噴湧而出的鮮血濺射而出。士兵們尋找著看向箭矢飛來的方向,很快眾人的視線便鎖定在了旅館的屋簷之上。


    雙月之下,旅館房頂一道優雅的身影映入他們的眼球,而他手中半身高的精靈長弓全力開弦,就如同他背後天空中的那一輪殘月。


    而隨後接踵而至的便是帶有十字箭頭的箭矢,相信我絕對不會有人想要被這玩意擊中,一旦被這種箭頭所傷,即使是經驗老道的醫師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才能縫合,而且一旦處理不及時,嚴重的傷口感染就會要了傷者的命。


    有了埃斯特的遠程火力支援,威廉這一邊的壓力也得到了緩解,畢竟他可不用擔心敵人會從哪射出暗箭。


    而萊茵在習慣了對手那一身堅硬的盔甲後,手中揮舞的“夜月”也變得利落了起來。麵對對方刺來的劍刃,一擊挑開後萊茵直接弓身向前,或是肩撞,或是膝頂。敵人身體受到撞擊習慣性的後退,此時中門大開,萊茵隻需要找好盔甲縫隙間的角度,將“夜月”輕輕一揮,敵人的身體便被輕鬆地劈成兩截。


    轉眼間,萊茵麵前的幾名士兵便被同樣的招式一一擊殺,破碎的軀體和散落的內髒鋪了一地,粘稠的血液在街巷那青灰色的地磚之上暈成了一片暗紅,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一些士兵下身一軟直接坐倒在了地上。他們也不是什麽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可是即使是讓他們麵對半人馬最精銳的部隊也好過現在再往前踏出一步。


    見士兵們麵露怯色,萊茵並沒有主動出手,隻是靜靜地守在原地。畢竟這些人也隻是服從命令,自己也沒有必要平添殺戮。但士兵終究是士兵,身為軍人服從命令就是他們的天職。壓製住心中的恐懼後,他們再一次衝向了萊茵,沒有膽怯,沒有猶豫,依舊是招招致命。


    但是實力上的差距再加上埃斯特那精準無比的箭術,依舊是讓他們傷不到萊茵分毫,甚至一些士兵還沒看到萊茵出手自己就已經被冰冷的箭矢貫穿了身子,倒在了那一片血泊之中。


    整個戰鬥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這近一個連隊編製的士兵就已經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之上。隻剩下幾十具屍骸堆滿了休門這一條無名的街巷之中。


    “收工!”


    結束了廝殺,萊茵的呐喊迴蕩在窄小的街巷之中。


    埃斯特從屋簷上一躍而下跟著萊茵和威廉轉身迴到旅館,三人那滿是血汙的鞋底踩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滲人的聲響。而目睹了這場戰鬥的約克和弗朗西斯看著他們的眼神之中滿是震驚。


    對約克而言,這可能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天晚上的景象:少年為了自己心中的人,即使百般不願,但依舊掀起了漫天的猩紅,沒有猶豫,沒有後悔。這不正是自己向往的詩歌中所描述的場景嗎?


    至於弗朗西斯,此刻的他不知為何,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萊茵活著踏進門的一刹那裂了個粉碎。他從出生以來就生活在這座城市之中,那時的教會視變形怪為異端,大肆搜捕,他則小心翼翼地遊走在城市的邊緣。


    後來情況越來越嚴峻,為了活下去,他找到和教會作對的蘭徹尋求庇護,但是始料不及的是蘭徹對他並不是單純的幫助,蘭徹開始命令他利用變形能力來獲取情報,而這一開始的命令到最後變成了奴役。這樣的遭遇讓他從內心中對人類這個種族產生恐懼。


    他從未想到,會有一個這麽人見到自己的本體既不害怕也不厭惡,而且在自己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輕聲細語地安撫自己,甚至這個人無畏到能夠反抗那個一直壓迫自己的蘭徹。


    而現在這個人就站在他的麵前,手中那殺人的劍上沒有一絲血跡,粗重的鼻息,起伏的胸膛,但沾血的臉頰上始終帶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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