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溫潤的燈光中,氣氛驟然凝固,四周安靜得甚至隻能聽到唿吸的聲響。整個大廳內那數百雙眼睛一齊看向克裏斯,在期望中等待著這位極有可能成為未來這棟宅邸女主人的迴應。


    可在眾人的注視下,克裏斯沒有絲毫的迴應,即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她不敢!


    一方麵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邀請會令霍克難堪,但他也算的上是這次宴會的主人,寓情於理這樣讓他當眾出醜實在是說不過去。如果在早上幾年,自己會毫不猶豫,但現在不同了。可另一方麵是她真的不想給霍克機會,哪怕這是一次。這家夥打從兩人認識並意識到兩人之間有婚約開始,就像牛皮糖一樣纏上了克裏斯。但這麽多年,克裏斯可謂是油鹽不進,沒給過他一次機會。


    因為克裏斯心裏清楚,這個霍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高傲自大卻沒有與之匹配的真才實學,這就是藏在這幅華麗皮囊下麵真實的樣子。除了追求她的這份堅持不懈,或者說是死皮賴臉勉強算得上是優點外,幾乎沒一點是克裏斯看得上的。如果這次要是給了機會,那以後就真的是再也別想把他甩開了。


    “克裏斯,今夜能否與我共舞一曲?”


    霍克不依不饒,又一次地向克裏斯發出了邀請。


    此刻,大廳中那份原本的平靜已是蕩然無存。人群中的私語不斷,在整個大廳中迴蕩,也是克裏斯的腦海中迴蕩。


    克裏斯雙手緊拽著身旁萊茵的衣角,手指指節上隱隱發白,一滴晶瑩的汗水從鬢角滑落。


    而霍克臉上仍然掛著“和煦”的笑容,嘴角還有幾分上揚。他雖平日裏遊手好閑,放浪形骸,可人言可畏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當眾邀請,克裏斯要仍是拒絕,駁了他的麵子,那今晚過後克裏斯要受多少風言風語那可就不得而知了。這要是隻有她自己的謠言倒是無所謂,可要是敗壞了家族的名聲,這將會是她這一生的汙點!


    腳步輕挪,克裏斯半個身子已經藏在了萊茵身後,她也不斷地向著他這位“臨時騎士”投出求助的目光。


    而萊茵卻是垂頭沉思,默不作聲。他現在腦子裏全是剛剛管家的那句話。


    “大臣還在審閱文件,不準備出席晚宴。”


    照這麽看來,今晚林克那邊肯定是無從下手了。不行!這次機會錯過了,下次想找到姐姐的線索又要等到什麽時候?得先想辦法把奧德裏奇給引出來才行!


    大廳裏,兩人皆是一言不發,氣氛甚是尷尬。


    一旁的格萊見到這種情形也是十分頭疼,看得出來克裏斯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自己要幫,那是肯定要幫的,畢竟克裏斯也曾相助與他,可是怎麽幫就有講究了。


    眼見霍克的腳步越來越近,格萊身形一挪便攔下了霍克伸出的手,問道:“霍克,人家可是堂堂王國的世襲伯爵,你又是何等身份?”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地一聲驚唿。這格萊一個近幾年才剛剛冒頭的小小男爵居然敢在奧德裏奇大臣的宴會上對他的兒子口出狂言。


    霍克轉過頭,怒視著格萊說道:“怎麽?我身為內閣首席大臣的兒子還不夠嗎!”


    “然後呢?”


    “然後什麽?”


    “我問的是你的身份,沒問你的父親是誰。你既沒有從政為官,也沒有賜爵封地。別忘了,你還沒有從皇家軍事學院畢業。現在的你作為王國的儲備軍官,連授勳儀式都還沒舉行。那麽現在的你既沒有爵位也沒有官職,而克裏斯是世襲伯爵,想與她共舞這一曲你總得有點表現,不是嗎?”


    這番話說得霍克是惱羞成怒,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麽反應,但克裏斯能清楚的聽到霍克的唿吸都粗重了幾分,而他也是無可反駁,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聽到這兒,萊茵總算是迴過了神,格萊說的不錯,要是去了奧德裏奇的這層父子關係,這霍克就如克裏斯對他的評價的那樣:什麽都不是!


    雖然萊茵並不想在這樣的場合多惹是非,畢竟要是對方真的報複起來第一目標肯定是自己。不過現在想讓奧德裏奇出麵,看來他這個寶貝兒子還得出點力。


    “霍克,今日我作為克裏斯伯爵的騎士,今天站在她身邊的是我。挑戰我!戰勝我,一切如你所願。”


    萊茵伸手一把將格萊拉開,用他那算不上偉岸的身軀把克裏斯徹底擋在身後,語氣中的堅定就像是一位戰士即將踏上戰場時的決絕。


    聽到這話,霍克反倒是樂意接受,目前的情況就如他預想中的一模一樣。在他看來,這個被克裏斯拉來當擋箭牌的萊茵無非是個稍微有點本事的軍人,充其量就會個一招半式,哪能和他這種在軍事學院中受過專業訓練的優秀學員相提並論。


    “好!”霍克大喜,退迴大廳中央拍手示意道:“來人,把武器架給我推上來!”


    內庭的門扉大開,兩個高大的木頭架子從院子中被緩緩推入大廳,擺在了萊茵的麵前。架子上滿是樣式各異,長短不一的各式兵器。


    萊茵從人群中走到武器架前,仔細端詳著架上的兵器,雖然他並非是精通武器鍛造的鐵匠,但托某人的福,對於從小就學習劍術的他來說,鑒定武器的質量還是有所心得的。


    撫摸眼前的一把把古樸的兵器,萊茵嘴上也不禁驚歎:“真是沒想到,你父親作為內閣大臣,家裏麵居然也能有這麽多的收藏。”


    看著在架前踱步的萊茵,霍克也也是順手從一旁的另一個架子上拿起了一把細劍放在手上打量了起來,嘴中嗨念念有詞道:“我父親那個年代戰亂侵擾著這個國家,那時的少年任誰都曾有過馳騁沙場,馬革裹屍的壯誌豪情。奈何時運不濟,那個年代卻是將星倍出,並沒有他的用武之地。但他依舊想為王國子民們謀求福祉,隻得棄武從文,才有了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如今,以他的年紀恐怕是早就揮不起這些東西了。我不顧他反對一心想要參軍也是為了圓他一個小小的心願。好了,萊茵。別再磨蹭了!在場的各位可沒有這麽多的時間。”


    霍克這一套場麵話說的真是叫人感動,在場的賓客也是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畢竟拍拍手掌就能體現自己風度的事情誰不願意做呢。


    對於霍克的催促,萊茵卻仍是不緊不慢地擺弄著兵器,當他看到架子頂端的那把手半劍時,目光中滿是詫異。


    一般的手半劍是根據使用者的身高定製的,刃長一般為使用者身高的一半。而萊茵眼前的這把雖是正常的樣式,劍刃的長度卻將近有1.2米,算上劍柄足足有1.5米,刃寬也有所加大,約有5、6厘米,也就是說這把劍原本的使用者最少也有2.4米的身高,這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類的範疇了。恐怕隻有已經在大陸上絕跡了的半巨人“德威斯”才能有這樣的身型。


    隨後伸手去摸,右手背上竟一絲絲無形的熱流拂過,就如一隻絲滑溫潤的手掌貼在手背上,這更是令萊茵驚喜,隨即轉身說道:“霍克,我們打個賭吧!要是今天我輸了,你不僅可以與克裏斯今夜共舞,我萊茵的這條命也可以是你的……”


    在場的人皆是一聲驚唿。


    “萊茵!”一旁的克裏斯聽到這話更是心急如焚,趕忙打斷了他。這家夥向來不按常理出牌,提出這樣的要求克裏斯也摸不透眼前的紅發少年到底想要做什麽。


    可萊茵卻是毫不理會,繼續說道:“但如果你敗了,那這劍歸我,而且從今以後,你與克裏斯的那一紙婚約就此作廢,你也不準再糾纏她。這賭你接還不接!”


    “好!有魄力!不過事先說好,今晚的決鬥點到為止。不論勝負這劍都是你的,而你這條命我是要定了!”


    “立誓吧!”


    說著,霍克從身邊的架子取下一柄細長的刺劍。當鋒芒出鞘時反射出刺眼光芒之時,萊茵的雙瞳迅速收縮,心中暗唿“好劍!”但他沒有從架子上取劍,而是拔出了自己腰間那把陪伴了他三年傭兵時光的大劍,鬆了鬆緊勒著脖子的領口,持劍走至庭中站定在了霍克的麵前。


    大廳中央,華麗的水晶吊燈下,兩位少年將手中的劍平放在彼此的左肩上。輕輕一劃,兩人的脖子上各被割開一條淺淺的血痕。劍刃染血,兩人將劍上的血液抹在自己的脖子上以示此次的決鬥已經見血,往後的對決中不再傷人。


    兩人各自向後退開三步。


    劍誓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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