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薩羅大步走下木台,空蕩的擂台正等待著第一個被挑戰者的到來。


    但是人都知道,擂台戰就是槍打出頭鳥,哪怕實力再強,麵對台下所有人的車輪戰早晚都得敗下陣來,誰都不想當個衝在隊伍最前麵的炮灰。


    可萊茵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真要是這麽磨下去,等到選兵結束怕是天都黑了。在見到遲遲沒人上台後,他也隻能邁開腳步,一步一聲的在眾人聚焦的目光中走上了擂台。


    台下,前來參加選兵的人們一時麵麵相覷,任誰都沒想到這個愣頭青居然敢來當這個出頭鳥。


    先前登記新兵信息的那個帶著圓框眼鏡的軍官也走上了台,微微躬身開始緩緩地說道:“我叫盧克,科瑞塔王國軍的首席參謀官,同時也是這場比試的裁判。現在我先說明一下比試的規矩,比試雙方可以自由選擇武器,架子上的或者自帶的武器,剛才將軍說明了比賽的獎勵,那就由我來說明一下後果。這裏是軍隊,刀劍相向,難免會有意外,這個我們也會對受傷的人員進行補償和救助,但若是惡意傷人者,那麽我隻提醒一句:鮭魚溪的河水四季如冬,沉在底下的那些個屍體也不再多個‘朋友’。”說著,那鏡片後的那雙藍眸微微眯攏,充滿寒意的目光掃過台下所有人的麵容,隨後又瞟到了身後的萊茵身上。


    一些感官敏銳的人不自覺地一顫,這最後一句聽起來語調平淡的警告看來可不是說說而已。


    萊茵對此卻是毫不在意,他徑直走到架子前麵細細地打量起了上麵擺放的武器。


    武器的種類倒是不多,劍、錘、矛,僅僅三種用於軍隊基礎配置的兵器,尺寸倒是多種多樣。萊茵隨手拿起一把鐵質大劍,雖然看上去和他的身高有點不協調,而且這劍做工上的粗糙有點常識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來,但他自己拿在手裏倒是感到頗為順手。至於盾牌這種東西,他用不順手,視線一轉便已沒了印象。


    在嚐試著將劍揮舞了兩下後,萊茵把劍往擂台的地板上狠狠地一插,雙手倚著劍柄衝著台下大喊道。


    “誰來!!!”


    喊聲在要塞中迴蕩,人群寂靜,午後的陽光在此刻顯得極其毒辣,台上的身形稚嫩,與齊胸高的大劍襯得有些違和。台下的人對突如其來的挑釁嚇得有些發懵,而台上的萊茵卻感到人群中傳來一束熟悉的目光。


    一旁的盧克退下木台,和薩羅一同站在了望台上觀戰。


    “好小子脾氣夠大!盧克,你覺得這小子能撐多久?”


    盧克卻微微皺眉,有些懷疑地說道:“這小子敢第一個上台,想來也是對自己的劍術很有信心,雖然他年紀不大心態上可能會有欠缺,我想應該能有個下士的軍銜吧。不過這份衝勁兒和野性我喜歡!這才是一個軍人該有的樣子!”


    “你說話永遠是這麽中肯,不過這評價……我感覺低了。”


    ………………


    “我來!”


    眾人還在處於被萊茵挑釁的憤懣之時,已經有人向台上的紅發少年發起了挑戰。上台來的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壯漢,手提一柄沉重的烏黑戰錘,身形雄壯,那已然將近兩米的個頭站在萊茵麵前如同一隻成年的高山棕熊。那壯漢的目光在萊茵的身上掃過,指了指萊茵手上那柄從武器架上取來的鐵劍,輕蔑地說道:“小子,我勸你最好用你自己帶來的那把劍,就憑你手裏這把生鐵劍可挨不了我幾錘!到時候要是哪裏磕著碰著了可別哭著喊娘!”


    “廢話可真多啊。”萊茵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對手的這般嘲諷並沒有在他的心中掀起過多的波瀾,因為他清楚這裏是什麽場合,要如果這是在薩爾區的街角暗巷自己有一百種方式讓那人身首異處。


    那壯漢見萊茵如此悠哉心中不免有些懷疑,於是擺開架勢並沒有著急進攻,在雙方並不熟悉的情況下貿然出手隻會讓自己陷入被動。而萊茵也是定在原地,等待對方的攻勢。


    可兩人對峙了十幾秒,都遲遲不肯出手。萊茵隻得在心中暗自打量了一下,既然不知道對方的深淺,那不妨先試試,免得到時候陰溝裏翻船。


    這一試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隻見萊茵雙手拖劍一個箭步衝到了壯漢麵前,起手上撩挑擊。而這壯漢明顯是個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人,本能的反應讓他立刻壓低了身型,將戰錘橫在身前。可沒想到本以為能輕鬆地擋住了這次攻擊,卻不料接下來的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鐵器相擊,一聲沉悶的金屬碰撞聲響徹全場。擂台上,隻見那兩米高的粗獷身型連人帶錘被萊茵僅用看上去試探性的一擊直接挑飛,狠狠地摔在擂台下的砂石地上。


    全場寂靜,然後沸騰,隨即驚唿叫好聲不絕於耳。


    萊茵揉了揉被震得發麻的手腕,再一次將劍插入木台默默地等待著下一位挑戰者。


    了望台上,薩羅見到這番驚世駭俗的場景卻表現得出乎意料的平靜:“盧克,現在有什麽想說的嗎?”


    而一旁的盧克扶了扶眼鏡,說道:“將軍,我說這小子隻有十七歲,你信嗎?”


    “十七歲?有點意思!”


    薩羅的嘴角淺淺地浮現起了一個微妙的角度。


    待到時間過去許久,第二位略顯消瘦的挑戰者才提著兩杆短槍縱身跳上了擂台。而此刻他才看到方才萊茵起勢拖劍時在地上留下的深邃劍痕,才能清晰地體會到方才那一劍到底蘊藏著怎樣的氣勢和力量。


    先下手為強,既然在力量上無法彌補,那就用技巧和速度進行壓製!麵對力量比你強大的對手,永遠不能讓自己陷入被動。


    隻見那第二位上台的挑戰者一言不發,還沒等萊茵做好準備便是一個箭步衝鋒,短槍起舞,雙槍化作一道道致命的殘影夾雜著風聲直指手腕和膝蓋。想要在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讓人失去戰鬥能力,攻擊這兩個部位是最為快捷的,畢竟比賽的規則已經擺在那兒了。他還不想被拉去喂魚。


    麵對對手這突如其來的猛攻,萊茵也是猝不及防,隻得不斷地踩著碎步後退,一避鋒芒。


    擂台下也是傳來一片噓聲,這般毫無對決禮儀的舉動在可以說在擂台上相當的下作了。可對手哪能管得了那麽多,士官長的軍銜和成為“守護者”的機會,這樣的誘惑任誰來都會難以律己。這個在軍隊裏一展身手的機會在場的任何人都是夢寐以求的,就這點小手段惹人噓聲倒也是無所謂。


    “將軍,看來這小子要吃苦頭了。”盧克見擂台上的形勢突變,不自覺地碎碎念道,“不過這使雙槍的小心思倒是有些不入眼了,士官長的軍銜問題不大,但‘守護者’的能力我建議……”


    “別這麽急著下結論,這才第幾個人?再說了你看那紅發小子臉色都沒多大變化。如果說他們的實力接近,在偷襲的情況下萊茵這小子的手腳早就殘廢了。看來,留了後手。”


    槍影如雨,聲勢如風,挑戰者見萊茵不斷後撤,那人仿佛是見著了勝利的曙光,更是窮追猛打。


    可追擊必將付出代價,攻勢已至強弩之末,那強行刺出的一槍便將他自己引向了失敗。


    “唉…”


    看到這一幕,擂台下的人群中也不知是哪兒傳來的一聲輕歎。


    而觀戰台上,薩羅也是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眼見著萊茵一步步向擂台邊緣退去,而那兩杆槍也是緊追不舍,還差一步,萊茵就會走下擂台,可就在這最後一步時萊茵卻直接棄劍不退反進,稍稍一錯身,槍頭貼著他臉頰劃過,反身一手握住槍杆一手拽起對手的衣襟,順勢借力便是一個側身踢直接將對手踹下了擂台。


    就在這輕描淡寫的招數下,已經倒下了兩位強力的挑戰者,足以剩下的人辨出萊茵實力的強勁,台下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麵麵相覷,卻沒有人再敢上台來挑戰這位紅發少年。


    萊茵站在台上,仍然是如剛上台那樣的平靜,先前的兩場戰鬥似乎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消耗。對於他來說,要贏這樣的對手並不需要他耗費更多的精力,


    長劍破空,沉重的大劍從遠處的大門口被拋到了擂台之上。


    一轉眼,先前萊茵留在守衛那兒的大劍已然深深地嵌在了擂台中央。耳邊腳步聲逐漸接近,萊茵莞爾一笑,拔起大劍,看著麵前這個與他一般高,手持雙劍的黑發少年:“沒禮貌,這一年不見招唿都不會打了?”


    少年雙眼微微眯成一道縫仿佛生來就是如此,黃褐色的瞳孔鑲嵌在那縫中如同一輪弦月,嘴角微微露出皓齒,語氣平緩地說道:“既然提前迴來了也不先寫封信通知一下,到底是誰沒禮貌啊!”


    “可不是剛迴來就趕上選兵嗎!正好迴來也是為了來這兒打聽點事情,那就先來了再說咯。”


    “是為了那件事嗎?你有她的下落了?”


    “沒錯。不過伍茲,你來這兒難道是真的想參軍不成?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是不是該讓讓你,反正這獎勵的軍銜對於我來說也沒什麽用。”


    “得了吧,這要是傳迴院裏我以後臉還往哪擱,你就放馬過來吧!”


    此話一出,萊茵立刻擺好架勢嚴陣以待,這可不是好友之間的玩笑話,隻要說打,自然就是全力以赴。


    當然是在不傷人的情況下。


    劍影婆娑,雙劍在伍茲的手中上下翻飛。雙劍如梭,化作兩道黯淡的劍光刺出,薄如蟬翼卻又堅硬無比。


    萊茵舞劍環身,盡管較長的劍身比起那薄如蟬翼般的雙劍稍顯笨重,不過這一切都能夠以技巧彌補。正所謂大巧不工,那如大雨傾盆連綿不斷的攻擊看似讓人無處可躲,無招可防,可萊茵手中的那緩慢的大劍就偏偏一劍不落全被擋了下來,看似笨拙到錯漏百出的防禦實際應對起來卻是無懈可擊。


    伍茲見速攻無果,便改變劍式,輕重交替的揮砍力度讓看似平平無奇的劍招變得詭異多端,令人防不勝防。但萊茵卻是依舊保持著守勢,將襲來的攻擊一一防下,緩慢揮舞的大劍仿佛是半空中搖擺的落葉如影隨形地貼著襲來的短刃。


    見久攻不下,伍茲再次變招,孤注一擲般地將雙劍齊平全力劈下,就如巨龍劈爪。萊茵立刻架劍格擋,三劍碰撞,劍刃之間激起鏗鏘吟嘯。而在劍身剛一接觸的瞬間,萊茵便能夠隱隱感受到伍茲左手用劍略顯勢沉,重心有點偏斜,於是便順勢將雙劍蕩開,身體前傾肩膀微沉,而後一擊貼身靠,重重地頂在了伍茲的胸口。


    伴隨著一聲悶響,伍茲應聲倒地,他明白自己已經輸了,剛剛那招要是再用力一點自己恐怕短時間裏連氣都喘不過來,更別說是揮舞手中的雙劍。可萊茵也因為臨時收力,失去了身體平衡和他一起翻倒,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當他勉強抬起頭看向萊茵時,萊茵也在衝著他露出了那充滿活力的笑容。


    “不錯!又長進!不過這新招還得多練練,至少左右手的力道得用勻。”


    “咳!咳!你都已經在外麵闖了三年了,我總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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