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風村,位於大陸東部的人類王國——科瑞塔的王城西南角,這裏不是什麽曆史悠久的傳統村莊,生活在村裏的居民大部分不以出產各種供給人們的食物而過活,而是依靠著村莊的地理位置在路過準備此地前往王城的商隊身上獲取利益,畢竟不是王城裏的旅館不是什麽時間都會為這些遠道而來的跑商準備空餘的房間。


    從村子的中心向北望去,便能直接看到那白潔的王城城牆,而牆的那邊就是泰莫瑞亞大陸上最繁華的都市之一——科瑞塔王國如今的王城——神佑城。


    奈何流年不利,自從年輕的女王即位以來,這幾年天災不斷,人禍也是不曾停歇。王國南部的湖畔郡連年幹旱,整整三年種下的糧食是顆粒無收。而西北的蠻角高原上,原本與人類相安無事的半人馬部落突然發難,在五年前大量湧入王國境內四處劫掠,從前年起,王國便開始大幅擴軍,王國境內隻要是十六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青年男性隻要進入軍隊,那麽其任職期間,家中無論多少人賦稅全免,而且還有軍隊發放的富餘糧餉。


    四風村作為王城周邊的直隸附屬領地,承擔著重要的王城防務工作,因此王國領袖——珍妮二世女王也將王城周邊地區軍隊的選拔和訓練都設在了村子東南邊的要塞中。


    ……


    ……


    六月流火,哪怕是剛升起的旭日,也是相當的炙熱。這才剛剛入夏就已經是這副模樣,道路旁灌木叢中的蟬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估計是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清晨的空氣中滿是著夏日的燥熱,風輕輕一掀就能在幹燥的道路上揚起紛飛的塵土。


    暗紅色的發絲垂耳,陽光透過頭發就像映出朝霞般的顏色。微風中,少年略顯稚嫩的臉上掛著朝陽般的笑容洋溢著年輕的活力,半身黑色的犀皮皮甲被太陽灼得發亮,還沒徹底長開的肩膀上背扛著一個碩大的行囊以及一把與他身高不相稱的長劍,可少年並沒有想象中的疲憊,穩步的向前走去。


    過了王城的引水渠,往前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少年此行的目的地了。


    從四風村的南門沿著大道一路走出去大約一公裏就能看到鮭魚溪,這條河流在此分流勾勒出了深邃陡峭的河穀,一條向著神佑城北方的白鯨灣奔湧而去,另一條則是逐漸放緩了流速,向南往著王國中部的墜鷹湖流去,而四風村和神佑城就被這兩條支流環抱其中。


    這可是難得的天然防禦工事。


    而就在河流分流的河道中,矗立著一座和四風村同時建成的黑色要塞——四風要塞。想要渡過鮭魚溪,要塞城門的吊橋就是唯一的通路。一旦遭遇敵襲,便將吊橋收起,光是那數十米深的狹長河穀就能夠抵禦大部分的進攻。


    要塞的建立並不是想象中那般曆時多年的浩大工程,就是在一夜之間為了能夠及時阻擋半人馬的侵襲,王國召集了二十多位皇家術師,將要塞從河床上將拔地而起。就因為這要塞,就連鮭魚溪的河道都被拓寬了幾分,這幾近垂直的河穀構造就是由此形成的。而通體漆黑的城牆並不是士兵們閑的沒事刷的油漆,就是在魔法的影響下改變了其作為岩石的本質才會有現在這副模樣-。


    ……


    ……


    步行許久,少年總算是到了要塞,橋的一側便是要塞那厚重的城門。


    今天要塞前的景象倒是頗為壯觀,麵前的人流從要塞北門口到四風村南門,整整一公裏的道路上排了整整三條長隊。


    少年放下背上沉重的行囊,踮著腳尖往遠處張望,卻仍沒看到隊伍的尾巴。


    看來這一年一度的選兵效果還真是不錯,可他也是來參加選兵的,照這麽下去,自己得等到啥時候去。


    “小夥子,你也是來應征入伍的?”


    少年收迴目光,隊伍中的一名中年男子操著一口北境的鼻音,正熱情地向他打著招唿。


    少年見他年紀不小,估摸著有將近四十還來參加選兵,心裏打量了一下,問道:“大叔,都大年紀了還來參軍啊?讓點機會給年輕人嘛。”


    “唉,這也是沒辦法呀。我平時在家裏種地,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好歹一家人的溫飽還是顧得上。今年年初,南邊的好些個地方被那些蠻子給劫咯。為了籌糧救濟南邊的難民,新來的領主直接把王城附近的糧稅調高了一倍,現在家裏的餘糧都被收走,我來這為的就是進軍隊討份糧餉。”


    這話聽來,少年對農夫的遭遇也是深表同情,可要是從頭排起,天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他對這次的選兵可是相當重視,還有件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解決。


    “大叔,你等一下啊。”說著,少年從包裹中摸索著掏出了一隻仍帶著一絲血腥的獸角,遞給了那農夫,“大叔,這是我前些天獵來的石皮蠻犀的犀角,拿到城裏找個藥館或者到集市上把這個賣掉估計能有個幾十金幣,熬過今年應該不成問題,剩下的隻能祈禱明年是個豐年了。”


    農夫接過犀角,怔怔的看著少年重新整理好包裹後看向自己時才反應過來連忙脫下襯衣將犀角包的嚴嚴實實,嘴唇微顫著問道:“恩人呐,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雖然將來也不定有報答您的機會,但知道您的名字至少我和我的家人每天都能為您祈禱。”


    少年想了想,心裏不忍拒絕,便說出了一個簡短的名字:“萊茵。”


    農夫得知了自己恩人的名字,滿麵欣喜地跑出隊伍,向神佑城方向奔去。


    萊茵也是微微一笑,提起行囊一臉平靜地插入了隊伍。


    隊伍中的其他人對於這個紅發少年的作為甚是不解,花幾十金幣就為了插個隊?這怕不是腦袋秀逗了。反而是剛剛農夫所述的遭遇讓人們批判起了南方軍隊的懦弱與女王的無能。倒也是可笑,人總是在不明真相時,以自己個人的角度來揣測對於他們而言毫無意義的真相。


    不過萊茵則靜靜地站在隊伍沒有參與討論,可難免也會聽到人們的隻言片語,可得想來也是令人唏噓。


    千年以前,人類曾建立過統一大陸的龐大帝國,然而在眾神曆前三百年,星體交匯,異狀叢生,伴隨著龍族的崛起,古老的人類帝國被打的分崩離析,當時的人類文明幾近滅亡。傳說中,是六位神明的降世扭轉了持續了近百年的頹勢,並在隨後的戰爭中他們帶領著大陸上的各個種族們打敗了巨龍們,並對整個龍族施以誡言封印使其陷入沉睡,這一戰史稱:龍眠。


    而在戰爭結束後六位神明飛升,那一年就被定為眾神曆元年。在之後的曆史中,原本在戰爭中支離破碎的人類帝國分裂成許多國家,其中最實力最強大的兩個國家——阿斯特留和科瑞塔以大陸中央的西瓦山脈為界一東一西,分而治之。但在神曆486年,大陸西北部的半獸人——“查爾”異軍突起,阿斯特留王國在半獸人三大軍團的強攻下覆滅了,僅有一小部分遺民向南方遷徙,在塞壬海的西海濱建立起了黑石堡作為血脈的延續。


    而山脈另一端的科瑞塔則並沒有遭受到嚴重的戰亂,但從神曆671年開始,與王國西北部的半人馬部落衝突不斷,雙方僵持了三個世紀有餘,而就在雙方逐漸趨於和平之時,翡翠巨龍與不死巨龍的覺醒打破了平靜。塞壬海上,雙龍之戰激起滔天巨浪,海嘯肆虐,曾經位於東海之濱的王城——雄獅城遭受了池魚之殃,半座城都被淹沒在了茫茫大海之中。隨後翡翠巨龍戰敗,科瑞塔舉國北遷,各族為了消除巨龍的威脅臨時組成聯軍。神曆975年,第二次龍眠之戰打響了。戰爭耗時五年,不死巨龍——伊弗再次陷入了沉睡,各族損失慘重,最嚴重的就屬人類。


    隨後戰爭結束,上任女王逝世,當時繼任的女王僅僅五歲,力排眾議拒絕在原先領土的中心地帶設置都城,而是向北遷都,建立了現在的神佑城。到如今神曆996年,科瑞塔雖是休養生息了許久卻也早已不複當年,現在甚至連半人馬那些四腳蠻夷都能在王城腳下打秋風,然而女王作為統治者對此卻也無可奈何。


    至於王國的貴族們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隻要不影響他們的利益和權利那還有什麽憂國憂民。這要是在王城邊還好,要是在偏遠點的領地這些半人馬估計都能在城牆外橫著走。


    ……


    ……


    時至晌午,要塞的城門依舊緊閉。


    天氣燥熱,在太陽下等了一個上午,大家的臉都是掛滿了豆大的汗珠,還有不少體質較差的人甚至中暑暈了過去。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紛紛離開隊列各迴各家。方才還有千餘人的長隊,眼下已走了一大半。現在還能堅持的人多半都是心性堅定的人,隻不過他們麵前的報國之門卻是遲遲不開。


    現在剩下的人裏大多年輕氣盛,有的甚至直接在城門下叫罵起來。


    人群中氣氛愈發緊張,萊茵倒是毫不在意,他可沒聽說過選兵這種大事還能放鴿子的,不過烈日當頭,正是中午,自己的肚子倒是在不停地叫喚,放下行囊,隨意地往上一坐,從裏麵掏出一塊跟焦炭一般的肉幹就嚼了起來,口中發出的聲響更是叫周圍的人肚子直響。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城門仍舊緊閉,此時排隊的人僅僅能站滿吊橋。而此時的氣氛倒是緩了下來,能等到現在的人,想來不是是心浮氣躁之輩。


    “開門!”


    一聲低沉的嗓音從城頭傳來,眾人紛紛抬頭看去,漆黑的城牆上正站著一個堅毅的身影!


    打磨過的製式板甲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稍微細看,盔甲的邊角縫隙中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汙,那人就僅僅是這樣站著,也能感受到凜冽刺骨的殺氣。暗銀色的胸甲上雕刻著象征科瑞塔的荊棘花,而右肩的肩甲上的羽翼花紋象征著軍階,三片金色羽翼的浮雕代表著軍隊裏的最高地位——總指揮官。劍眉星目,堅毅的麵龐上刻著歲月的痕跡,哪怕是從神佑城路邊隨便拉來一個打醬油的三歲小孩都能一眼認出這個人是誰——一個曾拯救這個國家於危難之中的英雄——身為科瑞塔的軍事領袖的薩羅·塔裏根將軍。


    “還不錯,能有個兩三百人。都別傻站著,進來吧。”


    伴隨著鐵鏈碰撞的聲音,城門徐徐打開,隊伍開動整齊的向要塞裏走去。萊茵背起行囊正要走進城門,門內的守衛卻攔住了他:“把行囊和劍放下,這裏是要塞,不是旅館!“


    “好吧。”萊茵見狀隨手將行囊和佩劍遞給了守衛。


    守衛隨手接過包裹,卻不料這重量顯然不是他能承受的,萊茵剛一放手便傳出一身悶響,巨大的重量直接壓得那名守衛倒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記得輕拿輕放,東西壞了可是要賠的。”


    徑直走入大門,萊茵四處張望著,心中不由得好奇:這天氣,要塞裏麵倒是格外的涼爽。


    細碎砂石鋪成的校場中央放置著一個巨大的木台,一旁的架子上擺滿了兵器。而遠處,薩羅將軍在已從城牆下來正在校場邊上操練著士兵。


    隊伍緩緩前進,不遠處的帳篷前,一名帶著圓框眼鏡略顯斯文的軍官正一個個詢問著每個走過的人,不久便輪到了萊茵。


    “姓名?”


    “萊茵·斯特雷亞。”


    “性別......男。年齡?”


    “十七歲。”


    “家住何處?”


    “神佑城,薩爾區孤兒院。”


    “你也是孤兒院的?”


    等了一上午的萊茵此時也顯得有些煩躁:“怎麽?神佑城還有兩家孤兒院?”


    軍官在名冊上記錄下人員信息後,指了指要塞中間的木台說道:“好了,現在你去那等著吧。”


    也沒說明理由,萊茵隻好傻傻地走到木台前跟大家一起等待軍官的下一步指示。


    等待許久,等到前來參加選兵的人的信息都錄入完畢,所有人聚在中央木台前。結束了對老兵的操練,薩羅將軍走到台上,看著台下一張張年輕的麵孔,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喜悅:“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光榮的科瑞塔王國軍的一員了,不過選兵還沒有結束,先前我將你們拒之門外是看你們參軍的決心,現在我要看的是你們有沒有在軍隊活下去的能力,而能力決定你們在軍隊裏能有多高的軍銜。等會以這個木台為擂台,上來的人將接受挑戰,而每人隻有一次機會,贏一場就是一等兵,贏兩場就是下士,要是誰能贏到沒人敢發起挑戰,那麽那人就是士官長,整個新兵隊的隊長,而且我會給予他一個能夠成為‘守護者’的機會!”


    此言一出,台下是一片嘩然,不僅僅是驚訝於這豐厚的軍銜獎勵,更吸引人的是優勝者那個成為“守護者”的機會。


    “守護者”並不是像稱號或者榮譽這樣的虛名,這是對於掌握了“守護魔法”的戰士的一種別稱,而“守護魔法”有別於一般的魔法。簡單地說這隻是對於強大精神力的一種另類的運用,像是使用精神力鼓舞同伴,以激勵士氣;或者是將精神力附於武器和防具之上已起到破除魔法帶來的負麵效果或者直接防禦攻擊性魔法的作用。


    雖然比起真正能夠使用魔法的“術師”,成為“守護者”的難度並不高,但像軍隊這種地方“守護者”的能力顯然更加實用一些。


    喧嘩之中,萊茵的平靜與周圍的氛圍格格不入。對於薩羅將軍的許諾,他是沒有絲毫的興趣,今天來這兒,他隻是來尋求一個人的消息。


    “好了!告訴我,你們誰敢上來當第一個被挑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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