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研究出青蒿素來的那一段時間。


    突然有一個許久不聯係的師姐,發消息聯係江雲初。


    問了江雲初一個問題。


    問什麽是艾灸裏麵的“隨年壯”。


    江雲初說,就是,根據你年齡大小,20了就灸20壯,100歲,就灸100壯。


    江雲初問她研究啥呢。她說,看《肘後備急方》呢。


    江雲初說咋想起這個方書來了。


    江雲初還以為她靈感爆發,要勵誌研究中醫了呢。


    結果給江雲初來了一句“我看說這裏麵能研究出青蒿素來,我研究研究這本書。”


    最後結果當然是,啥也沒看出來。


    再也不看了。


    所以別老整馬後炮。


    說起這個,突然又想起一個事。


    有一天,江雲初跟一個參加工作好多年的中醫聊天。


    然後不知道怎麽說的,說起葛洪來了。


    他說,那個葛洪不是煉丹的那個嗎。


    江雲初說是啊。


    他說,對,那個青蒿素就是說從這個書裏搞出來了。


    這個肘後備急方,這個名字也怪,一聽就是個煉丹的書。


    江雲初直接懵啦!


    是的,懵啦!


    江雲初說,這是一本醫書。


    他說,為啥叫肘後備急方呢。


    江雲初說,就跟你在醫院上班,用的醫師醫囑速查手冊一樣。


    肘後就是形容帶在身上,方便,隨時拿出來,隨時用,容易查詢。


    這“中醫”恍然大悟,直唿我草,說江雲初解決了他多年的困惑。


    江雲初心裏想著,我說大哥,你但凡動動手指,某度一下,就能夠發現這個問題吧。


    哎,說了也是白說。


    就跟某中醫學“博士”,不知道《黃帝內經》為何物一樣荒誕離奇。


    說到此處,突然想起一個事情。


    有一次江雲初應別人邀請,去某個學術會議上,講解“五運六氣”。


    講解完畢之後,下麵各位中醫發言,最後領導總結。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


    而且據說,江雲初也是聽別人說。


    說讓江雲初講這個五運六氣之前,提前將近一個月,他們就下發通知說,讓這些青年中醫,都學一下五運六氣,然後免得會後發言討論的時候,說不出來尷尬。


    結果就是。


    幾乎很少有人聽過五運六氣。


    江雲初知道這個事情之後,感覺到很詫異。


    真的詫異極了。


    這還都是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江雲初不是說,不懂五運六氣就不行。


    不懂可以。


    但是不知道就不行。


    這說明一件事,在他們上學之後,他們從來沒有翻開過《黃帝內經·素問》這本書。


    因為五運六氣,就是素問裏的內容。


    這和那個不知道《黃帝內經》為何物的中醫學博士有異曲同工之妙。


    然後呢,講完了之後,會後發言和討論。


    江雲初聽到了一個,最讓江雲初印象深刻的發言。


    這麽說吧。


    此人挺有意思的。


    江雲初坐在這裏講東西。


    他就坐在江雲初的對麵。


    江雲初講課的時候,會往下麵看那些人的反應。


    因為他就坐在我的對麵,所以我就發現,我講幾句,他就低聲嘁,然後滿臉的不耐煩和不高興。


    整個過程大概講了兩個小時,他一直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江雲初也不知道他咋啦。


    你說江雲初不看他吧,他還在江雲初眼皮子底下。


    江雲初一抬頭,就看到他,一抬頭就看到他。


    本來就印象深刻。


    等到討論發現到他了,他的發言更令江雲初印象深刻。


    此人是這樣說的。


    這裏先說一下,如果說,純學術性的描述一個東西的時候,要盡量的減少形容詞和修飾詞,更多的突出客觀,直截了當。


    比如寫病曆,病案的時候。


    要寫,什麽病,幾天了,什麽原因經過什麽診治,效果如何。


    語言盡可能的要求簡潔明了。


    而不能夠出現,什麽患者著急,開心,或者什麽嘿嘿一笑之類的話。


    這是不正確的。


    所以做學術也是一樣的,盡量避免減少這些冗長的修飾詞。


    結果此人,張口開始說文言文,好似老朝年教書的老學究一樣。


    “五運六氣此一學問,依我所見,乃黃帝內經之中錦上添花之物,實則為傷仲永之學,無用之極也。”


    江雲初一聽,好家夥了。


    傷仲永都出來了。


    是黃帝內經之中。錦上添花之物。


    一句話搞的,黃帝內經好像是他寫的一樣。


    然後呢,此人繼續講道。


    “無論是儒雅隨和的胡某恕,還是學識淵博的劉某舟先生都說過,這個五運六氣是強加之學。中國宋元時期,有批醫家,大喊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學醫的目的是為了當大官,而非濟世救人,就導致出現了一批儒醫,而五運六氣的著作,多半出自這個時期,這都是這些人為了出名,而編出來的無稽之談,是為了當官而出書,所以這些東西都是一些無用之學。…………”


    發現十分鍾,江雲初總結了一下,就是一句話“五運六氣沒吊用,你過來講這玩意純粹你就是二逼,你覺得你講的好,你就是仲永……”


    這人發完言之後,江雲初瞅了瞅組織領導,領導臉都綠了。


    因為是討論和提問環節。


    江雲初作為嘉賓和老師,需要迴答台下這些來聽課的人的問題,同時打開再對剛剛講的內容進行進一步的討論和學習。


    領導臉綠了。


    江雲初多少也有點不高興。


    因為江雲初最煩這些,自詡有點文化,說話文縐縐,滿臉高深莫測的人的樣子。


    這種人最可怕。


    懂一點,又愛亂說話。


    菜還不練,特別愛裝逼,誰的話都不相信,隻相信自己。


    這種人比那些不懂的人還可怕。


    如果這種人以後去了大學當老師,貽害無窮。


    尤其是,如果他去講中醫基礎課,禍害的是一批人。


    他對那些小白說,五運六氣沒用。


    那這幫剛剛讀大學的孩子絕對不會再去研究這個了,這就毀了一個瑰寶。


    江雲初思索了一下,拿起麥克風直接說道:“啊,這位同誌,我剛剛聽了你的發言,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我總結了一下你之乎者也的話語,你是講,五運六氣是沒用的,不值得學習的,可以這麽理解嗎?”


    這人也不虛,直接拿起自己麵前的麥克風:“是。”


    “嗯嗯!好的!”江雲初點了點頭:“是這樣子的。你說,五運六氣的理論研究,多出現在宋元時期。說是因為儒醫,這個對於醫學史上,時代醫學理論的研究發展,我們不做過多的討論。那麽我現在講,五運六氣理論是發源於黃帝內經時期你不反對吧?”


    此人不知道江雲初要說啥,但是對於江雲初的反問依舊非常直接:“是,這是公認的,我剛剛也沒說反對。”


    “好。那這樣,你剛剛講,黃帝內經中,五運六氣的篇幅是錦上添花。那我想問一下,在古代造紙技術不發達的時代,寫一個東西,是十分珍貴的,那麽曆史局限性是這樣的,古人恨不得把一個東西簡化再簡化,而不是在寫東西說話的時候,加一堆花裏胡哨的修飾詞。素問一共有81篇,五運六氣內容有9篇,也就是八分之一的內容,是五運六氣。請問,錦上添花,華而不實的東西,為什麽要占這麽大的篇幅呢?這個能否給我,還有在場的眾位解解惑呢?這個華而不實的東西,到底哪裏是不實的。我想聽具體的例子,而不是泛泛而談。”


    江雲初話說完,這個人非常自信的拿起話筒:“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古人主觀臆測出來的東西,胡希恕先生就說過,六經欲解時都是假的,不準確的。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嗬嗬!你不會沒有看過胡希恕講傷寒論吧?”


    此人一句話說完,江雲初直接笑了:“哦哦,你的意思是,你就聽胡希恕一個人的?他說啥你全盤同意。不好意思,我可以當著大家的說,我沒有看過他的理論。如果你說,傷寒論的古本,桂林本,湘本,白雲本,康平本,宋通本,包括古代一些解釋傷寒論的醫家,我都看過。不過既然說道看書了,我請問一下,黃帝內經你看過嗎?我是指認認真真,隻字逐句的看。一遍有嗎?摸著良心說。”


    江雲初一句話,給這個人整沉默了,沉默了一會便說道:“黃帝內經我肯定是看過,但是這種古代書,沒必要隻字逐句的看,瀏覽一下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嘩然,領導臉更綠了,領導知道,雖然我也不看黃帝內經,但是這是四大經典,你不能在這種公眾場合說它沒有用啊。


    領導趕緊給自己旁邊的一個秘書叫過來,低聲嘀咕了幾句。


    “好的。我們不歪理邪說,也不抬杠亂說。這個朋友,你說我沒有看過傷寒論,那我也不多說,宋通本的傷寒論,我看過5遍以上,每一條我都認真的學過。黃帝內經也是一樣的。有句話說的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既然沒有認真學習過這個理論,那我就不和你多做討論了。”


    江雲初一看領導臉色不好,然後又和這個無知且自信的人浪費太多時間了,便話鋒一轉,準備轉移話題:“我說個最淺顯的例子,你去飯館吃飯,老板給你上了一份飯,你看了一眼,你也沒吃,你說不好吃,退錢。老板說,你嚐嚐,你說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我不吃,我一看就不好吃。雖然這個事通俗,但是道理是一樣的,你不嚐,還非要說難吃,這就是流氓理論。”


    “誰是流氓?你說啥呢?”


    江雲初說話很平靜,但是這個人卻不樂意了,直接站了起來,拿著話筒大聲說道。


    “那這樣吧,我把我的ppt關掉,你把六十甲子,說一下。說一下這個總沒有問題吧。因為甲子紀年法我們現在也在用。你說一下,今天你就有道理了!”


    一句話,給這個人難住了。


    他還要說啥,領導旁邊的秘書,直接走過去,對著這人說了兩句話,給此人拉走了。


    此辯論不了了之。


    但是這個事就講了一個道理。


    做什麽事情,都得尊經!


    ——……——


    時間迴到現實……


    高強從自己外出的業務迴來了之後。


    幾乎有時間就到江雲初的醫館裏來坐坐。


    她媳婦還有點吃醋。


    意思是高強總是在江雲初這裏泡著,都不迴家了。


    江雲初無奈,趕也趕不走啊。


    這得虧自己不是女的,這要是女的就完了。


    這條高強給自己媳婦領來了。


    “雲初啊。這個我媳婦感冒了,你給看看。我已經給用了方子了,怎麽不管用呢。”


    高強拉著自己媳婦坐在診桌旁邊,讓江雲初診脈。


    江雲初一搭脈。


    脈浮緩。


    浮則為風,緩則為虛。


    再一看舌苔。


    舌淡白,苔略薄。


    鼻鳴,幹嘔,惡風,有汗,怕冷。


    此脈證結合,必然是桂枝湯無疑。


    江雲初笑了笑:“這是典型的一個桂枝湯證啊。”


    江雲初話音一落,高強都要蹦高高了:“就是啊!我就是開的桂枝湯。”


    說完把自己寫的方子,還遞給了江雲初:“你看看,我這個方子,用量沒有問題吧!”


    ——……——


    桂枝15g,


    白勺15g,


    炙甘草10g,


    生薑15g,


    大棗4枚


    ——————


    “對啊!沒有毛病啊!”


    高強開的的這個方子,是一個非常標準的桂枝湯。


    “可是吃了兩付了,也不出汗,症狀也沒有什麽緩解的。你說這是為啥?”


    高強挺無奈。


    “哦!哈哈哈!這個啊!”


    江雲初笑了:“你迴去之後,給她吃完藥。讓他喝一小碗熱白米粥,粥做的稀一點,別整太粘稠了,喝完了之後,再蓋上被子,就可以了。汗自然就出來了,這時候別著涼,拿一個幹毛巾,擦擦汗,自然就能夠好。”


    “啊!喝熱粥?”


    高強一楞,瞬間明白了過來。


    《傷寒論》一書的原文之中有說。


    不僅僅說了喝熱稀粥,還說了許多忌口,隻是高強學習的時候,更加注重方子本身,而忽略了這些細節。


    而往往,細節才能夠決定成敗。


    傷寒論原方下麵寫道:


    “服已須臾,啜熱稀粥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


    喝粥,蓋被子,是為了幫助藥力,微微出汗,藥力正好,出多了,反而不好。


    而且講好了,如果一服汗出病好了,停後服,不必把藥全部喝光;


    如果不出,就再服一次,依舊是喝粥,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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