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的故事說完,所有人都覺得心裏堵得慌。


    “這黑熊一家,封在洞裏四百多年還能在?”小六子問道。


    “芸娘母子三人估計是沒了,屍煞需要血食,也就是活人的血肉,滋養煞氣。四百多年沒有血食,估計煞氣已經散了。黑熊這個惡靈就不一定了,惡靈屬於靈不是屍,理論上來說,隻要真靈不散,就可以存在很久。”我向小六子解釋道。


    “那四百多年的惡靈,豈不是很難對付?”小六子問道。


    “惡靈其實是靈魔類最常見的幾種存在。大部分民間傳說中的惡鬼,其實就是惡靈。對付惡靈,對於修行者來說其實是最簡單的。但黑熊的情況有點特殊,普通的惡靈無非就是怨恨陰晦之氣所形成。可黑熊是戰死沙場以後,結合了戰場上的殺氣、血氣、怨氣等負麵氣息。這樣形成的惡靈,在傳說中被叫做陰兵陰將,屬於高功真修看了都要頭疼的。”


    畢竟死前就是兵將,打打殺殺,人家是職業的,再加上死的時候又是戰死,所以這種惡靈最為狂暴好戰。


    大爺爺拿出一個錦盒,裏麵放著一枚鏽跡斑駁的箭頭:“這是靈官派那位師祖,在收拾黑熊將軍骨骸的時候找到的。這枚箭頭是在黑熊將軍顱骨裏發現的,推測應該就是這枚箭頭最後造成了將軍的犧牲。”


    原來如此,的確隻要有了這東西,別說是幾百年的惡靈,就是幾千年的惡靈,也可以一戰。惡靈作為靈體的確難對付,但如果有當年導致他死亡的兇器在手,就另當別論了。別看這隻是一枚鏽跡斑駁的普通箭頭,用在人身上,頂多醫院打點破傷風。可如果打在黑熊身上,則足以讓他魂飛魄散。


    當然,我們心裏更希望的,是黑熊也和芸娘母子三人一起消散了。畢竟得知了他們的遭遇後,再動手滅殺他,心裏總是有些別扭。


    “這四百多年來,劉家每年都會派人去查看封印的地方。這些日子我跟大哥還去了一趟,目前看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二爺爺說道。


    “行,一切聽兩位老爺子安排。”這事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推脫。


    當天我們就動身出發,封印所在的礦洞離劉家大概有100多公裏。這迴劉家的男丁全都去了,按大爺的意思來說,這迴是去遷墳,而且要風光大葬。葬地也已經找好了,就在渭南附近,雖說不是什麽王侯級別的祥瑞吉地,但葬個將軍還是綽綽有餘的。再加上劉家男丁盡數到場,為他們遷葬,這也是對黑熊一家四口的哀悼和安慰。


    到了地方,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按照規矩過午不破土。所以我們一行人在附近的縣城找了間酒店住下,等到明日再去打開封印。由於第二天要早起,所以晚飯大家隻是簡單的隨便吃了點,就各自迴房休息了。


    有了兩次任務的經驗,對於任何邪祟,我都再也不敢掉以輕心。盡管大爺爺說沒有危險,但我還是決定有備無患,迴到房間我就開始製作符篆法器。師門的幾件法器,我現在已經是習慣性的貼身攜帶,絕不離身。這些日子異管局補給我的朱砂墨、黃裱紙之類的、這次也都隨身帶上了,沒想到這還真就派上了用場。


    忙活到半夜,總算做好了三張符篆和幾枚棗木釘。符傳依然是基礎的雷符火符,雖說這些日子一直在言真道長的指導下,研修道士留下的那本術法綱要。畢竟時日還短,很多內容還吃不透。不過自我感覺,對於符篆的理解卻比以前深了很多。兩張玄天九陽正雷符,主要是針對惡靈的。另一張正陽滅煞焱焱符,則是針對屍煞以防萬一的。


    封印了四百多年,理論上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可我這充滿悲劇的人生,誰又能說得準呢?


    柯南嘛,隻有死了人之後,才能得出真相隻有一個。


    我這正在洗漱,小六子就神頭鬼腦的溜進了我的房間。


    “清哥,還沒睡呢?”小六子這就屬於純粹的沒話找話。


    “睡了,現在正夢遊呢。”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我剛才給明天遷墳的事兒補了一卦。”小六子神秘兮兮的說道。


    “放心,來的都是男的,沒有大胸。”我一邊刷著牙,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哥,你這笑話真冷。”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去睡覺。”


    “有事兒,真有事兒!我這推卦,推咱們一行人可是卻推不出來。然後我就想著,那就一個一個人單獨推。結果推,誰都沒事兒。隻有推到咱倆這兒,又是推不出來。”


    “你就沒試試你自己。”


    “我又不傻,當然試了,可是推不出來啊。”


    “這不就是一個吉兇嗎?還有什麽推得出來,推不出來的?”我好奇的問道。


    “來來來,你自己看。”小六子邊說邊掏出了龜殼,盤腿坐在地上,搖了幾下之後,把龜殼一倒,裏麵的三枚銅錢。兩枚,規規矩矩的落在地上,一反一正。而另一枚,卻咕嚕嚕的滾出去很遠。


    “你再看啊。”小六子起身,把滾走的那枚銅錢又撿了迴來,和地上的兩枚一起,再次放進龜殼,和剛才一樣搖了幾下,然後將銅錢倒出。


    還真是見鬼了!這次的結果跟上次一樣,也是兩枚銅錢落地,一正一反,而另一枚銅錢滾出了老遠。


    “每次都是這樣,隻要問你或者問我,就是這麽個結果。”


    “那你沒去找大爺爺問問,這是怎麽個情況?”


    “沒敢問,這時候問這些,不是犯晦氣觸黴頭嗎?”


    “那你跟我說有什麽用啊?我又不會卜卦。”


    “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點兒,你應該也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邪。飛龍騎臉,搞不好都會反殺。”


    “你這意思,就是怕我連累了你唄?”


    “那不能夠,都是自己家兄弟,誰連累誰啊?這可不是我說啊,卜卦上都顯示了,咱哥倆的命是綁在一塊兒的。”


    “既然知道,那你明天自己小心點。”我想了想,還是把七星法旗掏出來,遞給小六子。


    “哥,你估摸著最差的能是個什麽情況?”


    “我哪知道?最差三個屍煞一個惡靈,總不可能再冒出個什麽王朝意誌吧?這也不沾邊啊。”


    “四個邪祟,還都是幾百年的,你對付的了嗎?”小六子不放心的問道。


    “想屁吃呢?要是黑熊他們一家四口都還在,你趕緊給我叫支援去,我能帶著你們一家的逃命就不錯了。”我沒好氣的罵道。


    “這麽危險嗎?要不咱跟大爺爺說說,遷墳的事兒緩兩天,咱們跟局裏聯係一下,要點支援?等人到位了咱們再遷墳?”小六子被我忽悠的有些肝顫了。


    “你這腦子啊!你都能想到,兩位老爺子想不到嗎?不單想不到,還把全家老小都拉過來填坑。”


    “也是哈。”小六子恍然大悟。


    “大爺爺不是說了嗎?之前已經過來看過了,封印陣法都沒問題。這黑熊一家要是在裏邊兒,真的成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封印陣法還能一點事都沒有?”


    “可這卦象……”


    “行了,別自己嚇唬自己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得進山呢。”


    把小六子打不走,我開始靜坐吐納。按照言真道長所說的,深度的靜坐吐納,實際上比睡眠的效果還好。我試了幾天,也確實如此,不過這還有個習慣問題,經常是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大約是天剛亮,我就被電話叫起來,說是讓趕緊吃了早飯,出發進山。


    考慮到中午可能迴不來,所以吃早飯的時候,大爺爺特地讓餐廳準備了午飯,打包我們拿了。


    車隻能開到山腳下,找了個農家院,給了點錢把幾輛車停下,讓人家幫忙看著。我們一行人徒步進了山。


    這幾年環境治理的效果還真的不錯,山坡上都是碗口粗的新樹和灌木,有了樹木的遮擋,地上的雜草也鬱鬱蔥蔥。


    這地方看起來平常沒什麽人進來,所以我跟小六子,和他的幾個堂兄,隻能輪著砍山刀在前麵開路。沒辦法,後邊的都是長輩,這種粗活也隻有我們小輩來幹。


    八點來鍾的時候,我們總算到了地方。


    一堆巨石的縫隙處,有個大概一人多高的洞口。


    “大爺爺,這不是說洞口被封閉了嗎?”小六子問道。


    “老祖宗留下來的記錄上,說洞口是被黑熊封上了。可是後代的記錄上,卻都寫著洞口就是這樣。”大爺解釋道。


    “那就沒人進去看看?”


    “你這風水陣法都是白學了,自己好好看看。”二爺爺扇了小六子一腦瓢,一臉不滿的說道。


    “不對啊,這不應該是個困陣吧?陰陽交泰,吐故納新。這形製困得住什麽呀?”小六子的一個堂哥驚訝的說道。


    我四下看了看,發現附近的植被,確實比其他地方要更加茂盛。如果此地真的存在一個困陣的話,顯然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難不成,陣法封印已經破了?”小六子的另一個堂兄說道。


    小六子的幾個堂兄弟開始議論紛紛,但長輩們卻站在一邊笑而不言。


    “我明白了,這老祖宗還真是陰險。這根本就不是困陣,而是聚元陣。”


    小六子的話說的我們一臉懵。


    “還沒明白?這洞裏頭原本就陰晦,再加上一個惡靈,三個屍煞。這裏邊都是什麽?陰氣、煞氣、屍氣、死氣,沒一樣好東西。黑熊把自己一家封在裏邊兒,也難怪老祖宗和靈官派那位師祖不敢進去。所以就弄了這麽個聚元陣,用外邊兒的天地之炁,導引進去,和洞裏邊的陰氣對衝,慢慢的去消磨裏麵的邪祟之氣。”


    “那裏邊的東西,豈不是隨便就能跑出來?”小六子的一個堂哥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陣勢還應該有一個變陣,隻要裏邊有東西出來,整個陣勢就會變為殺陣,把聚集的天地之炁一股腦的轟出去。”小六子信心滿滿的說到。


    “不錯,還算有腦子。不過,說自己家祖宗陰險,這話怎麽算?”二爺爺笑得格外“慈祥”。


    “我就那麽隨口一說。”小六子冷汗都下來了。


    “迴家之後找你大伯領罰。”


    “爺爺我還得上學呢,而且異管局也得……”


    “抄族規又不一定非得在家,寫好了快遞發給你大伯就行。誹謗祖先,得抄多少遍來著?老大?”


    “一萬遍。”小六子的大伯笑嗬嗬的說道。


    “爺爺我錯了,饒我這一次吧。”小六子苦苦哀求道。


    “行,那就饒你一遍。”二爺爺說到。


    “謝謝爺爺。唉,不對啊!饒我一遍,就饒一遍?那跟沒饒有什麽區別啊?這這親情呢?這家庭溫暖呢?”六子急赤白臉地說道。


    “行了,就你這張口就來的毛病,還有這成天猴竄猴竄的性子,坐下來靜心抄抄祖訓,磨磨性子也是好的。”小六子的老爹發話了。


    “得了,小兒你就認命吧。”小六子的大哥,拍著小六子的肩膀說到。


    “行了,都肅靜點。時候不早了,準備破土遷墳吧。”


    大爺爺一聲令下,劉家人就都開始各自忙活了。


    靈官派不重葬儀,對於破土遷墳之類的事兒,我也伸不上手。不過大爺爺跟我說,我唯一的工作,就是等到解開風水局後,去拔出作為陣眼的一柄劍。


    劍是當年那位師祖留下的,說是要用靈官派的探星手才能拔出,否則大陣就會被激發。


    一聽探星手這個名字,我就知道,這一準兒是門派的師祖。因為這探星手聽起來高大上,可它壓根就不是什麽高深的術法。每個入門弟子都會學到,其作用……


    靈官派自古以來就是窮,其駐地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好的條件。半山腰依山而建的幾座殿堂和零零散散的居所,平時出入都不方便,到了夜裏到處黑燈瞎火,起夜上個廁所對於新入門的弟子來說絕對是個挑戰。


    於是,不知道哪位腦洞比較大的師祖,就用七星罡步配合紫薇護命咒的手訣,創造出來一套專門在起夜時候給自己壯膽的“術法”。搞笑的是,就是這麽一套打根上就不那麽正經的書法,居然還就一代一代傳了下去。而且因為紫薇護命咒最後一道手訣形似星鬥,所以還被命名為探星手。除了靈官派沒人,誰也想不到這麽高大上的名字,居然會是起夜給自己壯膽用的。


    我小時候也有拍黑的時候,所以陳老道就將探星手教給了我,畢竟是靈官派的受菉門人,這祖傳的“真傳”自然是不能丟的。


    當年的風水陣法是劉家布置的,解起來自然容易,沒用半個小時,陣法就解到了隻剩幾處陣眼。當眾的陣心處,一把鏽跡斑斑的寶劍斜插在一塊岩石上。


    “清玄,真心的寶劍,就是你門派的師祖留下來的。”大爺爺說到。


    我走到寶劍前按照規矩行師徒大禮:“弟子陳清玄,拜見師祖。”


    拜過之後,我迴頭看了看大爺爺,見他點頭,便腳踏七星罡步,雙手掐訣之後,輕輕握住劍柄一提。不知道是歲月侵襲還是師祖留下了什麽特殊的門道,寶劍在我輕輕一提之下居然碎了。


    “這……?”我一臉不解的看著手中的劍柄。


    “爹,陣解開了。”小六子的大伯對大爺爺說到。


    “進去看看吧。”大爺爺說著就朝洞裏走去。


    “爺爺!還是我們去吧。”小六子攔住了大爺爺。


    “別瞎鬧,裏麵的情況還不清楚。”


    “沒事,有我呢。”我拔出滅靈寶劍說到。


    “爺爺,您二老在外麵給我們壓陣,我們進去。”幾個堂兄也開了口。


    “就我和六子進去吧,人多了我怕招唿不過來。”


    大爺爺想了想,然後把裝著箭頭的錦盒遞給了我:“多加小心,有異常就趕緊出來。”


    “您放心,我們心裏有數。”我結果錦盒轉身和小六子走進了洞口。


    洞口不大,由於聚元陣四百多年來一直引導天地之炁,所以洞裏並不感覺有什麽異樣的氣息。


    走進洞裏沒多遠,我們就聽到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你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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