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清玄!你怎麽樣?”馬教授看著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焦急的喊道。


    “我……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不是我心理素質差,這是殺人,活生生的人,一劍下去滋滋冒血的那種。任何心理正常的人,剛剛殺了人,應該都不會無所謂吧?


    而且靈官派雖說以鎮滅邪祟為修行,但對待生靈卻秉持戒殺、救命的信條。事實上不光是生靈,但凡還能往生的陰靈,或者沒有惡業的妖物,靈官派也會竭盡所能助其往生,要不也不會有兩位冥童破命了。


    我從小跟陳老道長大,他一輩子沒殺過生,反倒是做了一輩子助王。正所謂言傳身教,加入異管局之前,我連條魚都沒宰過。之前陳慶的案子,除了已經入魔成為化魂屍的陳慶,我也沒有鎮滅過任何陰靈。


    在這個鬼地方,怪鳥也好,附牢也罷,還有那些怨靈,這些都不是生靈,而且都已經是無可救藥的邪祟,所以滅殺起來,我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不過剛剛我殺的卻是個活人,這輩子第一次有一條生命就這麽死在了我手上,我內心的震動可想而知。


    古莊的村民隻是一時被槍聲唬住了,但並不代表這事兒就能這麽算了。沒看人家手裏的家夥事兒都牢牢攥著,一點放手的意思都沒有嗎?反倒是戰士們,為了擔心無傷,甚至有人悄悄摘下了槍上的刺刀。


    那個長老指著我們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吼著,可惜那俄語似的話,我們這兒沒人聽得懂。


    “這位老先生,這是一個誤會……”馬教授按照推測的古代禮節行禮,然後連比劃帶說。


    長老又是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看樣子是完全沒聽懂。


    得了,雞同鴨講,這根本沒法交流。


    “清玄,你給我冷靜冷靜!事兒還沒完,咱們還沒出去呢!”陳錦和阿憶幫我固定胳膊的時候,故意抻了一下我,劇痛暫時打斷了我腦海中不斷迴放的畫麵。


    “我……我殺人了!”我茫然的說道。


    “是,你殺人了。但你不是故意的。誰也沒想到這時候他們會突然出現不是嗎?”阿憶說道。


    “可是……”


    “沒有可是,你以為異管局隻是對付神神鬼鬼嗎?告訴你,你遲早要麵對這一關,最可怕作惡最多的永遠是人!異管局解決最多的不是神秘、不是靈異,而是人禍!你不是在殺人,而是在執法!”陳錦嚴肅的說道。


    陳錦的話讓我一愣。


    加入異管局就是因為陳慶的案子,然後就是這次,這讓產生了異管局就是解決靈異案子的錯覺。甚至讓我有種,異管局所做的跟師門靈官派是一樣的感覺。


    可是我加入的不是門派,而是國家的暴力執法機關,我不是憑正義替天行道的江湖人,而是以法律為綱的執法人員。


    “清玄,你的問題,迴去會有相關部門問詢調查。現在,給我振作起來,繼續完成任務!”馬教授難得的正色對我嚴肅說到。


    “是!”我狠狠的扇了自己兩耳光,讓自己暫時清空雜念。


    那個長老看見我,頓時就來了火氣,他指著我大聲吼了幾句。村民們明顯開始激動,尤其是那個女人和兩個孩子。估計這就是被我殺掉的男人的妻兒。


    那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居然趁著大家沒注意,舉著柴刀向我衝了過來。


    我看到了那個孩子的動作,但那又能怎麽樣?


    如果是邪祟,我會毫不猶豫的一劍斬過去。


    但那是個孩子,而且還被我剛剛殺了父親。


    我一隻胳膊骨折,隻能鬆開了手裏的寶劍,然後就在孩子的柴刀要砍在我身上的瞬間,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清玄!”桑格怕我受傷,要上來幫忙。


    “不用,我自己解決。”我朝他搖了搖頭,示意我自己可以。


    半大小子還在用力的試圖掙脫我的手,我手微微一轉,半大小子的腕關節被我扭到了極致,他不得不鬆開了手裏的柴刀。


    當啷!


    柴刀掉在了地上。


    村民們緊張的握緊了手裏的家夥事兒。


    我用腳踢開了柴刀,然後鬆開了半大小子的手。


    半大小子倒也不傻,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我一鬆手,他就退迴了村民身邊,然後被村民們護在了身後。


    我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然後拱手躬身行禮。


    語言不通,但行禮卻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就算有細微差別,但總體來說是共通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麽,刨去責任之類的,歸根到底我心中是愧疚的。沒什麽借口,隻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抱歉。


    我知道一條人命不是一句抱歉就能算了的,我施禮也不是給誰看的,隻是我覺著應該如此,所以就這麽做了。


    見我行禮,對麵的村民仿佛更加憤怒了,一個個的都恨不得上來把我大卸八塊。


    可是那個長老卻製止了眾人,然後他走上前,指著地上穎達沒有腦袋的屍體,嘴裏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麽。


    這又是穎達的鍋?


    不對,穎達沒這麽大麵子,應該是背後的那個什麽王朝意誌!


    這些村民,之前我們就推測他們很有可能是古殷王朝的遺民。


    這下完蛋了!


    殺了人家一個人也就罷了,貌似我剛剛還直接滅了人家的祖宗!


    “老板,剛才控製穎達的,貌似是古殷的王朝意誌。”我哭笑不得的迴頭跟馬教授說到。


    這可不是我殺了一個村民的問題了,滅了人家祖宗的王朝意誌,這還能有和解的可能嗎?


    不知道那個長老說了什麽,村民一下子群情激奮,看樣子比我剛剛殺了他們的同伴還要憤怒。能不憤怒嗎?不管什麽朝代,大華人對祖先的尊敬是刻在骨子裏的。你拆我房子,我也許還會跟你講理,但是你刨我祖墳,那就是不死不休。這些年國家建設,拆遷難,遷墳更難。尤其是那些傳承多年的家族,那祖墳你給多少補償都不能動。


    “老板,怎麽辦?”陳錦也沒了主意。


    這可就無解了。從打來到這個鬼地方,似乎我們就一直被這個什麽王朝意誌針對。


    我們想活著離開這兒又錯嗎?可離開這兒,我們就必須對上這個王朝意誌,這是立場的天然對立,雙方隻能你死我活。


    可問題是,對於什麽狗屁王朝意誌我們可以拚命,可以下殺手。但是對於這些活生生的村民我們還能如此嗎?顯然不能,剛才短暫的對峙就足矣說明一切了。不管是異管局、安全局,還是王連長和戰士們,都無法做到把武器對準普通百姓。


    馬教授也是一臉的無奈,想解釋吧,語言不通,而且這也不是解釋就能說通解決的問題。總不能說你們祖宗不是個好東西,攻擊國家公職人員,所以我們依法將其擊斃吧?


    馬教授作為我們的最高領導,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走到長老麵前,伸出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也沒有惡意。


    長老看了看馬教授,然後示意村民們保持克製。


    “它,要祭祀我們。”馬教授指了指地上穎達的屍體,然後指了指那個殘破的青銅鼎。


    那個長老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反正點了點頭。


    “我們……不想和你們為敵,我們隻想離開這裏。”


    那個長老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我們當然還是沒聽懂。不過最後,他指了指地上的穎達,和青銅鼎,然後又指向我們。


    這是什麽意思?


    看樣子是他們也打算把我們祭祀了?


    長老的話說完,村民們開始發出有節奏的喊叫聲,雖然不懂什麽意思,不過那感覺好像是在喊著什麽口號。估計就類似於把我們祭祀掉之類的。


    “小宋、小錢,你們悄悄的去把穎達的腦袋找迴來。”陳錦小聲的說到。


    “是!”


    小宋和小錢的身影消失在隊伍中,悄悄的去找穎達的腦袋了。


    “找那玩意幹嘛?”小六子不解的問到。


    “先找著再說,這事兒恐怕不是能和平解決的。能不動手,還是別動手的好。”陳錦麵色凝重的說到。


    這邊陳錦在想對策,另一邊馬教授和長老的談判卻陷入了僵局。


    這差了幾千年的語言,怎麽就能有這麽大的差異呢?


    那個長老嘰裏咕嚕的一頓喊,表情那叫一個豐富,時而激動、時而憤怒,那手都比劃出殘影來了。可惜,我們一個字兒都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反過來也一樣,馬教授又解釋又威脅,甚至亮出證件了,就差普法了,可對麵也是一頭霧水。


    就在馬教授和那個長老對噴的時候,突然一聲慘叫打破了,暫時的平靜。


    “快跑!”小宋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


    接著就是一陣密集的射擊聲。


    我和桑格幾乎同時循著聲音衝了過去。


    附牢!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居然被附牢包圍了!


    小錢背後一條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小宋正架著他一邊開槍一邊撤退。


    兩三隻附牢揮舞著長腿,不斷的試探攻擊。


    “斷魂!”


    “哞!”


    我一劍斷魂橫掃幾隻附牢,而桑格則直接加持心咒把小錢小宋護在身後。


    “全體戒備!準備!”陳錦高聲喊到。


    所有武警戰士都端起來槍,瞄準了包圍我們的附牢。對村民他們下不去手,可對付這些大蟲子就毫無心理壓力了。


    我們原本以為,大家不管什麽仇恨,但最起碼都是人類,附牢這東西應該算是我們一致的敵人。可沒想到,我們的全部注意力都轉向附牢的時候,那些村民卻突然大喊一聲,對我們發起了進攻。


    噗!


    一個戰士被我剛剛放過的那個半大小子,從背後捅了一刀。也就是柴刀本就是為了劈砍,所以刀身寬厚,刀尖也不鋒利,所以隻入肉幾公分。


    大家調轉槍口,卻發現衝過來的是那些村民,原本已經搭在扳機上的手指,下意識的鬆開了。


    開槍?別開玩笑了,雖然以我們的火力,分分鍾就能把這幾百人都突突了。可是誰能下得去這個手呢?


    “別動!再動我開槍了!”王連長一個直蹬踹開了舉著鋤頭打向他的村民。


    其他人也是有樣學樣,一邊嘴上警告著,一邊用拳腳解決進攻自己的村民。


    好在我們都是受過訓練的,就算不用槍,拳腳功夫也不是這些普通百姓能比的。雖然雙拳難敵四手,是不是還是會挨上幾下子,但最起碼沒有遭受致命傷害。


    那邊在應對村民的攻擊,隻是有些麻煩,可我和桑格這邊卻是要命了!


    我知道附牢這東西應該有不少,可沒想到居然能有這麽多。眼下我看到的,就已經不下百隻了!


    完全蘇醒了冥童純陰之身的我,肯定比之前取腦髓的時候要強很多,可是再強也沒強到可以對付上百隻附牢的程度啊。


    “封!”


    我搖動九幽鎮煞鈴,封字訣對附牢依然有效。可是很快我就發現,就算附牢站著不動,除非我每一劍都用出斷魂這樣的術法,要不然我幾劍下去都很難破防。


    “老板!宰牲刀!”我對馬教授大聲喊到。


    馬教授迴頭彎腰去撿穎達手裏的宰牲刀,可一低頭卻發現原本應該握在穎達手裏的宰牲刀不見了。


    噗!


    就在馬教授愣神的功夫,那把消失的宰牲刀突然差勁了他的肚子。


    “你……”馬教授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長老,以及他手中的宰牲刀。


    “老板!”我因為等著馬教授把宰牲刀扔給我,所以注意力一隻放在他這邊。眼見著那個長老撿起宰牲刀,然後捅進了馬教授身體。


    “斷魂!給我死!”我一劍劈開擋在我麵前的一隻附牢,撲向馬教授。


    那個長老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什麽,然後拔出了宰牲刀,揮舞著向馬教授脖子砍去。


    來不及了!


    此時我距離馬老板足有十來米,就算拚了命也不可能比揮劍的速度更快。而此時馬教授正捂著肚子上的傷口,一臉疑惑的看著長老。


    “啊!往生!”寶劍脫手,直射長老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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