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你不舒服?怎麽突然就暈倒了?”馬教授關切的問道。


    “我……對了,現在幾點了?穎達呢?祭祀……”我的腦袋還有點暈,不過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什麽穎達祭祀啊?”桑格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就是……”我抬眼一看,當時就傻眼了。


    之前明明已經是夜裏了,可是現在居然是白天?


    不對!不光是白天的問題,這個天怎麽會是藍天白雲?還能看到太陽?


    “我……我這是在哪?”我徹底懵了,眼前的藍天白雲肯定不是之前的地方,難道我又入夢了?


    “清玄啊,你這是怎麽了?快坐下,哪兒不舒服啊?”馬教授有些緊張了,扶著我就要讓我坐下。


    “我沒事。老板,咱們這是……在哪兒?”


    “在哪?這不是下溝遺址嗎?”


    “下溝遺址?巴省的?”我心裏咯噔一下,巴省下溝遺址?難道說是陳錦她們失蹤那次任務?


    “桑格,你去開車吧,咱們得迴去一趟了。”馬教授說道。


    “等等!現在是幾號?……哪年?”我拉住了桑格問道。


    “甲申年,五月十三啊”桑格一臉不解的迴答道。


    甲申年……五月十三……日期就是現在的,陳錦失蹤是癸未年,也就是去年。可是如果時間對的上的話,那我們怎麽又跑到巴省了?而且馬教授和桑格怎麽一點異樣都沒有?


    “咱們不是在甘溪嗎?對了,陳錦呢?”


    “甘溪?什麽甘溪啊?咱們一直在巴省啊?陳錦又是誰?”桑格一串的反問,徹底給我整懵了。


    “清玄,你先別著急。慢慢坐下說。”馬教授一邊扶著我坐下,一邊朝桑格使了個眼色,大概是叫他把車開過來。


    “老板,我現在有點懵……您說現在咱們在巴省的下溝遺址?”


    “對呀。”


    “咱們來這兒是幹什麽?”


    “這邊發現了一個古代村落遺址,咱們來考察發掘。”馬教授耐心的給我解釋著。


    “考察發掘?不是調查驢友失蹤?”


    “這深山老林的,哪有什麽驢友啊。再說了,就算有人失蹤,也是警方的事兒,跟咱們有什麽關係啊?”


    “咱們?咱們是……?”我好像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帝都大學曆史係啊?”


    “我也是?”我試探著問到。


    “當然了,你是我的博士生啊。清玄,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還是最近壓力大了,休息不好?”


    “博士生?那陳錦、小六子、阿憶她們?”


    “陳錦是誰?”馬教授一臉不解的問到。


    果然,我可以肯定,現在自己絕對不是在現實之中。


    “老板,你先迴答我幾個問題,讓我捋捋思路。”


    “你別激動,慢慢說。”


    “您不認識陳錦?”


    “不認識。”


    “那阿憶和小六子呢?”


    “在那邊發掘現場呢。”


    “咱們是帝都大學曆史係的,您是我們老板,咱們現在是在巴省下溝遺址進行考察發掘?”


    “對。”


    “那您聽說過異管局嗎?”


    “什麽局?”


    不認識陳錦,也不知道異管局,我有八成把握可以確定,眼前的馬教授並不是現實中存在的。現在的問題就是得搞清楚我自己的狀態,是入夢?還是陷入了某種幻覺。


    既然已經確定了我現在並不在現實世界,馬教授也不是真實的存在,那也就不用在顧及什麽了。我索性五心朝天端坐,雙手掐訣,低聲念誦金光神咒。同事,運轉奪天飼魂法,以力破妄。


    “清玄!你這是怎麽了?”


    耳邊是馬教授焦急的聲音,而我隻能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幻覺。


    “小六子、阿憶,你們趕緊過來。桑格,趕緊把車開過來!”馬教授拿著對講機喊到。


    盡管我知道這個馬教授不是真是存在的,不過正所謂念由心生,在我的潛意識中馬教授一直是個博學仁厚的師長,即便是妄想之中依舊如此。


    “老板,怎麽了?”對講機裏是小六子的聲音。


    “清玄的情況不對,你們都趕快迴來吧。呆會一起迴市裏。”


    “老陳怎麽了?我馬上就迴去!”小六子依舊還是一驚一乍的。


    我閉著眼睛強迫自己把所有感官和意識全部收迴神魂,借由神魂去感知自身的狀態。神魂清朗,修行之炁也運行如常。這就奇怪了,按說如果是魘活著其它邪祟侵入神魂,我現在多少也該有所感應。畢竟金光神咒本就是破妄護身的,加上奪天飼魂法的霸道,在修行中我對氣息的感知會成倍的增加。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這隻能說明此時恐怕不是夢境或者幻境那麽簡單了。


    怎麽解?這種時候我肯定不能再耐心的解局,不管之前那一幕是真實還是妄想,但此時我們身在祭壇這一點我是可以確定的。而且既然能影響到我,那也一點可以影響到其他人,大家都處於妄想之中的話,那我們的本體可以說是不設防的了。


    不管是夢境還是幻象,本質上都是作用於神魂,如果是平時,自然可以要用最溫和的方法解決。畢竟神魂是人之根本,神魂受損比身體受損更加麻煩。但現在我已經沒時間再去考慮那些了,而且我也相信,自己的神魂應該扛得住,無非就是要吃點苦頭而已。


    靈官派有一門術法叫做問心,這門術法不是針對邪祟的,而是用於自身的。修行中者因為修行增長難免出現心魔邪念,所以需要經常祛除自己的心魔。可是心魔本就是自身的一些不好的心態或者邪念,很多時候修行者都很難發現自己已經產生了心魔,所以就有了問心這一術法。讓修行者可以直麵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的心魔。


    陳老道曾經跟我說過,等我長大了,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就要經常問心,這樣才可以保證心內的清靜。可是我一直覺著自己命格特殊,輕易不會被外來邪祟影響,再自欺欺人的認為自己的修行還不到會產生心魔的地步,所以基本上沒有用過。


    現在這個情況,無論是什麽影響了我,本質上都說明我心神有漏。解決這個問題,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通過問心,找到心神中的漏洞。就像佛家說的,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


    我放空心神,默念法決,觀想一池淨水。


    我端坐在水麵,身下是水麵倒影呈現出的另一個我。


    此刻我仿佛神魂離體,正在以第三者的視角看著自己。


    起!


    池水騰空,在我麵前樹立,仿佛一麵鏡子。


    兩個我坐在池水兩側。


    我睜開眼睛,對麵的我也同樣睜開了眼睛。


    我們互相觀察著對方。


    當然,問心可不是就這麽互相看著。


    欲覓心魔,拔劍問心。


    這是一場自己對自己的戰鬥。


    我伸手一抓,滅靈寶劍憑空出現在我手中。


    對麵的另一個我也是同樣的動作。


    起勢,進步平刺。


    對麵的我也是如此。


    我擰身側閃躲開這一劍,同時寶劍橫切。


    鐺!


    兩把劍撞在了一起。


    我感覺自己就像在和鏡像過招,每個招式,一舉一動都完全同步。力量、速度、意識也都一模一樣。


    這怎麽打?


    我收劍撤步,手一翻,一張雷符被我夾在指間。


    我去!對麵也是一樣,同樣的雷符,同樣的動作,甚至我能感覺到我們正在以同樣的語速念動咒語。


    “天罡六陽神雷!”


    兩個我異口同聲的喝到,同時兩張符篆同時射出。


    轟隆!


    我生平第一次被六陽神雷劈中,沒想到居然是被另一個我自己劈的。陽雷之力瞬間彌漫全身,雷法在道家中被引為天罰果然是有道理的。雷是最極致的破壞,代表著大自然中最極端的暴力。不管是神魂還是身體,在雷罡麵前都是摧枯拉朽。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一起都被雷罡攪碎、燒毀,強烈的陽雷甚至直接作用於神魂本身。


    嗡!


    點爺微微一顫,破入我身體的陽雷被一股腦的吸收到了點爺之中,同時至臻的陰氣彌散,幾乎瞬間修複了我一切損傷。


    “夠勁兒!”我和對麵的我又是異口同聲。


    我被嚇了一跳,沒想到另一個我居然還能說話。


    “怎麽了?很奇怪嗎?你不會是覺的這隻是個鏡像吧?”對麵的我說到。


    “難道不是嗎?”


    “和鏡像打一場就叫問心了?師門的曆代師祖都是白癡嗎?”對麵的我笑著說到。


    “我也覺著不會就這麽簡單。”


    “那怎麽辦?繼續打下去?你會的我也都會,或者說你就是我,我也是你,自己跟自己怎麽打?”對麵的我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就聊聊唄”我索性鬆開了手裏的劍,寶劍一離開我的手,就憑空消失。


    “自己跟自己聊天?我這是問心還是精神分裂啊?”對麵的我也鬆開了手裏的寶劍。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躬身自信自我反思?”


    “或者直接說靈魂拷問比較貼切。又沒外人,就別用好詞美化自己了。”對麵的我麵露出一絲不屑。


    “那麽你就是我的心魔了?”


    “怎麽就亂扣帽子呢?我是心魔,那你是誰?”


    我被問的一愣。這怎麽區分啊?問心之中出現兩個我,一個代表我,另一個當然就是心魔了。可按照他的邏輯,兩個我中,哪個是我,哪個是心魔,貌似還真的不那麽好分辨。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我才是真正的我,而你才是那個心魔?”對麵的我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問道。


    “我平時有這麽欠揍嗎?”


    “這你得問別人了,自我評價往往不是很客觀。”


    “我很確定,我沒有這麽別扭的性格。”


    “是嗎?可是我怎麽記得,我隻是在試圖讓自己的性格變得合群點,別那麽別扭呢。”


    “既然你是我,那麽你應該清楚,現在我沒有時間,去爭辯這些。”


    “對啊,我又沒想真正的問心,隻不過是借由這種手段,補全心神的漏洞而已。所以沒準你這個心魔,就是我的漏洞呢?”對麵的我戲謔的對我說到。


    “那怎麽辦?繼續打?剛才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麻煩!我怎麽覺著,自從加入異管局之後,突然多出來這麽多麻煩呢?”


    “所以還是鹹魚一樣的生活適合我?”我被自己的邏輯逗笑了。


    “鹹魚也沒那麽糟吧?至少安全,也沒這麽多麻煩。你想想,自從加入了異管局,先是正麵硬剛陳慶,現在又扯進這麽個亂七八糟的破事兒。點爺也動了,還修行了奪天飼魂法,如今連問心都用了。你別告訴我,你覺著這些都是好事兒。”對麵的我一副無奈的樣子。


    “所以你現在抱怨這些有用嗎?你覺著自己還能迴到原來的生活?你不覺著,或許這才是我的命嗎。”


    “又是命!你就那麽相信命?”對麵的我有些氣惱。


    “不然呢?很多事情已經實際發生了,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陳老道死了,留下門派的道藏,那麽多年我把它放著吃土,結果呢?”


    “還不是你瞎好,心亂管閑事!”


    “我覺著你在刻意迴避,你是靈官派的受菉門人,是異管局的調查員,可最根本的,你是冥童!你一直在迴避這個身份,覺著它就像一種疾病,破命了就是治好了。可事實上冥童就是你本身!”我自己都想象不出,自己怎麽會說出這些來,難道這就是問心?


    “冥童又如何?是無敵的?萬能的?我覺著現在糾結這些完全沒用,冥童並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對麵的我煩躁的喊到。


    “這個問題是否就是我的心魔?關於冥童的身份。”我喃喃自語到。


    “是不是很重要嗎?能解決嗎?就算是,你又能怎麽樣?斬滅心魔?別開玩笑了,你的心魔就是你自己,你怎麽斬?自盡嗎?”


    “為什麽不是斬了你?”


    “我現在覺著你才是心魔!”對麵的我氣急敗壞的吼道。


    “也就是說,我的心神確實是有漏洞的。”我平靜的說道。


    “可惜我無法補全這個漏洞,至少是短時間內沒辦法。”對麵的我也平靜了下來。


    “既然解決不了,那就暫時不解決了吧。”


    “無所謂,反正這次問心,也隻是找到漏洞,解決的事可以以後再說。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是什麽影響了我?”對麵的我恢複了鹹魚般的狀態。


    “不知道,不過不重要。我是冥童,以前我居然這麽排斥這個身份。以至於都忘了,冥童應該是一種多麽牛逼的存在了。”


    “你該不會是想……?!”


    “天下至陰至邪的冥童,居然被影響了心神?不管是什麽東西,總不能就這麽騎在脖子上啪啪打臉吧?”


    “……萬一要是迴不去了呢?”對麵的我還在掙紮。


    “那就去死唄。”我笑著說到。


    “唉!到頭來……還真的是命……”


    “清玄!清玄你醒醒!”


    我睜開眼睛,眼前是馬教授和三科的其他同事們。


    “我迴來了……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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