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等我們再次出發後,果然又出現了之前巴省的情況,不管朝哪個方向走,眼前永遠是那道衝天的火光。


    “小陳,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嗎?”馬教授問道。


    “特別的感覺?”我放開神魂,仔細的感受周圍的氣息。


    可是。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特別。


    “有異樣卻沒有特殊的氣息,你不覺得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嗎?”


    我突然意識到馬教授話裏的意思。


    這個世界上我們司空見慣的才是正常,而那些異樣的,一定是外力作用的結果。


    可如果出現了異常,但卻發現不了,外力作用……這就有點細思極恐了。


    “巴省的事兒之後,我做了一係列調研,發現了幾個問題,正好這會兒跟大夥說說。首先一個,祭祀的時間。從古到今正式的祭祀都是在白天,從沒聽說過大半夜祭祀的。”


    “清明中元節,給先人燒紙錢兒,不也是半夜嗎?”小趙問道。


    “給仙人燒紙錢,其實嚴格來講不能叫祭祀,隻能叫奠。祭是對天地,祀是對神明,所以祭祀一般都是國家行為。而且就算祭祀的是祖先,其實也是在白天。現在咱們去掃墓,也沒有大半夜去的吧?”小六子插言說道。


    小趙說的半夜燒紙錢兒,其實嚴格來講,應該屬於基於神話傳說產生的民俗而已。無非就是人死之後,入陰曹地府,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還能上來看看。不過民間傳說,很多都是以訛傳訛。在我的認知之中,但凡還能再上來看看的,就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兒了。


    “老板,我這兒也做了點調研。從禹夏,到古殷,祭祀的最高規格是祭祀帝,也就是後世皇天上帝的雛形。按說應該跟上次咱們在巴省見到的差不多,可是上次咱們在巴省,可沒見過任何代表帝的形象或符號啊?這不就跟發個快遞,不寫收件人一樣嗎?”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問題。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戰爭和祭祀,在古代都是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的。花費這麽大,卻不知道祭祀的是誰,這在古代是不可能的。這就跟宣戰了,卻不知道敵國是誰一樣。”


    我迴想夢中作為犧牲,參與的一次一次祭祀。確實正如馬教授跟小六子所說的,每一次祭祀都會有明確的目標。比如說天地、神明、甚至是某位先祖,但無一例外都會出現其稱謂、事跡,甚至還會有祭司,戴上表示他身份的麵具進行表演。


    “還有,就是古代的祭祀,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問卜。現存的所有甲骨文,都是祭祀時問卜用的。根據現在對於甲骨文的解讀,其中重複出現最高的一部分,就是在詢問神明或先祖是否對祭祀滿意。可是咱們上次在巴省就沒有問卜的環節。”


    “上次有可能是被咱們打斷了,所以還沒進行到問卜的環節?”陳錦問道。


    “我找過相關史料了。其實問卜在祭祀開始之前就會進行,就相當於詢問一下,被祭祀的天地或者神明,是否現在願意接受祭祀?祭祀的過程中也會反複跟祭祀目標確認,比如參加祭祀的人有沒有不合適的、祭品有沒有不合適的?可是在巴省,卻完全沒有一點兒這方麵的內容。”


    這就奇怪了,祭司的時間不對,又沒有明確的祭祀目標。過程又這麽潦草……


    “聽你這麽說感覺有點像……隻是走個流程?”我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對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而且這負責祭祀的人,還很不專業,很多地方都弄得似是而非的。”


    說起負責祭祀的人,我不禁想起了穎達。按照穎達的說法,穎家就是古殷族的祭司。像這種有家族傳承的祭司,繼承家業後是絕對不可能犯這些錯誤的。就像我們在鵝婆村,看到的祭山神一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時間、目標、流程,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我剛才就在想。我們如何能平安離開,關鍵應該就在接下來這場祭祀之中。”馬教授說到


    “誰的收益越大,誰的嫌疑就越大。折騰出這麽大陣仗來,肯定是得圖點什麽。現在就是摘果子的時候了,所以整件事情的幕後黑手一定會出來。按照邏輯,這樣確實說得通。可是,這事兒他本身就不符合邏輯啊。”小胡苦笑著說道。


    對於這種玄學的事兒,他這個安全局的分析師。實在是無能為力。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孫麗安慰道。


    “我倒是覺得胡哥說的有道理。走到這一步了,不管後麵是人是鬼,也都該露個麵了。”整件事情中被折騰的最慘的小錢,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們繼續朝著火光前進,但此時好像時間和距離都不起作用了。放眼四周,除了那火紅的紅光之外一馬平川,沒有任何參照物。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我們感覺自己一直在走,但是和火光的距離卻幾乎從沒有改變過。


    “秦哥,你覺得,這有沒有可能是個什麽陣法呀?我怎麽感覺,咱們就跟進了個困陣一樣?”小六子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向我說道。


    “不用你感覺,肯定是!不過可惜,就算知道是,咱也沒這本事破了它。這麽大的陣勢,又沒有地脈輔助。你覺得這得是什麽級別的困陣?憑咱這兩下子,連朵水花都翻不起來。老老實實的走吧。”


    說實話,陣法這東西說起來簡單,無非就是個擾亂視聽感知而已。但實際做起來,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精通於陣法的人,可以利用特定的環境,產生出讓人感知混亂的效果。


    就比如說目前,我們身處的環境。沒有明確的日月星辰,隻有光線明暗分辨時間。目光所及之處,也沒有明顯的相對位置參照物。就像在海上遇到暴風雨,在沒有衛星導航的時代,根本無法確定自身的位置和前進的方向。


    “清玄,你有沒有感覺到,那些怨靈的氣息沒有了?”桑格突然問我。


    “從咱們進入祭壇的範圍就沒有了。對了,你們不是說之前在巴省的時候。見到了很多疑似古殷人的陰靈嗎?怎麽在這兒一個都沒看到?”


    如果有陰靈存在的話,別人或許感知不到,但我和桑格卻一定能夠感知到。


    可問題就在於別說陰靈了,連之前的怨靈都消失不見了。


    此時我可以很確定,方圓幾丈之內,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氣息。


    “上次也沒有走這麽久。”陳錦皺著眉頭說道。


    “或許是天還沒黑?”小六子看了看天上的天光,然後說道。


    “非得等天黑嗎?不對,現在已經晚上8點了,為什麽天還沒黑?”陳錦下意識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後突然喊起來。


    我們在這兒已經一個多月了,日出日落的時間基本都很規律。晚上6點左右天黑,早上6點左右天亮,一直如此。


    “停。”馬教授抬手喊了停。


    現在的問題有點大了,我們明明一直能看到祭壇的方向,卻總也走不到。而且現在居然連晝夜交替都停止了,這就有點離譜了。


    “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馬教授皺著眉頭思索著。


    “咱們上次是尋找失蹤的驢友,然後晚上遭遇了雷雨。雷雨過後,半夜裏發現了火光……”小六子開始迴憶之前巴省的事件。


    “就像現在一樣,我們發現了火光,然後朝火光前進的時候,遇到了那些一次古殷人的人影。我們跟著那些人影到了祭壇……”陳錦接下來說到。


    “所以,問題就出在沒有那些人影上?”小胡說到。


    “祭祀……祭祀……我明白了! 祭祀最根本的有三個要素,祭祀的對象,祭祀者和祭品。之前咱們在巴省的時候,那些失蹤的驢友,就是被祭祀的祭品。那些疑似是古殷人陰靈的,是祭祀者。雖然不知道祭祀對象是誰,但可以假定祭祀的三個要素都有了。可是現在沒有祭品,也沒有祭祀的人。所以現在祭祀還沒有開始……”


    沒有祭品也沒有祭司嗎,所以祭祀儀式無法開始。馬教授的結論讓我們一下子都沉默了。


    “這叫什麽事兒啊?場地布置好了,時候到了,接下來咱們自助?”小六子牢騷道。


    “我覺得小六子說的,可能恰恰就是真相。”沉默了許久的阿憶突然接口說道。


    “我就是隨口發發牢騷。”小六子一臉的懵。


    “你們有沒有一種感覺?從這次我們來到甘溪到現在,我們所經曆的所有人和事兒,都像是刻意被安排過的。在鵝婆村的時候趕上祭山神;還有欣瑤所說的,上一個甲子出現的恐怖氣息;再加上穎族和古殷的事兒。我感覺就像小六子說的,這地方就是布置好的場地,到的時候就需要有人來做祭祀這件事兒。而我們,就是被安排進來做這件事的。”阿憶邊想邊說道。


    “所以我們既是祭品又是祭司?如果是這樣的話……”小胡說著就把目光轉向了猴子。


    “我……我不知道啊?我叔沒跟我說過這些。”猴子緊張的說道。


    “我相信這事兒跟猴子無關,他一個孩子,哪有這麽強的布局能力啊。”馬教授伸手攬過了,猴子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我沒懷疑猴子,我隻是懷疑穎達。”小胡解釋道。


    “問題是現在穎達已經嘎了。這編劇和導演都沒了,咱們總不能自導自演,自己把自己祭祀了吧?”小六子說到。


    “六子啊!你這嘴是被誰開過光了嗎?恐怕咱們還真得自導自演一迴。”馬教授一臉無語的說到。


    “老板,我真的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小六子哭笑不得的說道。


    “服了!六子,從現在開始你要麽閉嘴,要麽隻說好事。”陳錦對小六子命令道。


    “要不待會兒祭祀的時候,卜算的事交給你?”阿憶趁機補了一刀。


    “可以啊!那祭司和犧牲呢?咱們自願報名啊。”馬教授這是直接釘上了棺材板。


    “得!那都不用問了,祭司的事兒肯定是阿憶和桑格,一個十萬大山的少巫祭、一個金剛院的護法,主祭、輔祭都齊了。至於犧牲……這個我來吧,反正夢裏,已經被祭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這個我熟。”反正隻是演戲,我自己主動點,還算個態度良好。


    “來吧,六子。這祭司也有了,祭品也有了,你給卜算一下,現在能不能開始祭祀了。”馬教授笑嗬嗬的說道。


    “你們這……行!不就是卜算嗎?還真以為我不會啊?”小六子一邊說,一邊從身上翻出幾枚銅錢來。


    “看見沒有?連作案工具都提前準備好了,我現在覺得嫌疑最大的幕後黑手,就是你小六子。”見小六子,居然真的準備開始卜算,小胡都笑出了鵝叫。


    “嚴肅點,正經點!問卦卜算,是莊重的事,不能嬉皮笑臉。要不然算不準了,算誰的呀?”小六子一邊說一邊把銅錢握在手裏搖晃。


    “好好好……劉小六大師,那麻煩您算算這時辰可以祭祀了嗎?”我強忍著笑,配合著問道。


    小六子白了我一眼,不過還是把手裏的銅錢撒了出去。


    “可。”小六子看了看銅錢的結果,然後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那再麻煩您問問,我這祭品還有阿憶他們這些祭司,天地神明是否滿意啊?”


    小六子撿起銅錢,在手裏晃了晃,然後再次撒出去。


    “可。”小六子看了看銅錢,結果跟上次一樣,所以還是迴答了一個字。


    轟隆!


    小六子話音剛落,突然一聲炸雷響起。緊接著天色,幾乎眨眼間就暗了下來。


    我們所有人都一臉驚訝的看著小六子。


    這都不隻是嘴被開過光了吧?


    你這是言出法隨啊!


    “霧草!我現在閉嘴還來得及嗎?”小六子自己都傻眼了。


    “你可快閉嘴吧,許願機都沒你這麽靈的。”我鬱悶的說道。


    “不是……這是你問的呀!這鍋不能甩到我頭上。”眼見著這口大鍋要砸到頭上,小六子還想最後掙紮一下。


    “行了,你們別擠兌他了。他要是真能說什麽是什麽,以後讓他天天隻說國泰民安。”馬教授還是護犢子,生怕自己這個小徒弟吃了虧。


    “雖說小六子這嘴實在有點坑,不過也證明咱們的推測是對的,恐怕咱們真的是被安排好了。”阿憶哭笑不得的說道。


    “雖然很不爽,不過看來不接著把戲唱下去,咱們就別想收場。”陳錦說道。


    “那就接著唱!我倒是要看看,這出戲到底是個什麽結局!”我也是恨得牙根癢癢,這種全程被操弄的感覺讓我很不爽。


    “問題是古殷的祭禮,我也不會啊。”阿憶一臉無語的說道。


    “問清玄,他說了,他熟……”陳錦這純屬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們過分了啊!沒有這樣的……合著,我這個祭品,還得教你們怎麽把我自己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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