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召令上寫著我的名字,翻開證件。不光有名字,甚至還有我的照片,甚至上麵還加了鋼印。


    “果然是有備而來啊。”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有了這本證件,意味著我一直以來的普通生活就此結束,我果然還是逃不出宿命。


    不過在內心深處,我似乎對這一改變並沒有太大的抵觸。這可能跟陳老道對我從小的教育有關,靈官派代代傳承的不就是為天下蒼生嗎?


    見我接下了征召令和證件,馬教授輕輕的拍了拍我。


    “領導,這樣,我可以繼續參與這個案子了吧?”我拿著手裏的征召令和證件問道。


    “當然,歡迎異管局的同誌們大力協助。小陳,你很不錯!”


    “多謝。那麽咱們還是接著說迴案件本身吧。各位領導,破案我是外行,就不多插嘴了。但是我要提醒一點,這個案子的兇手,跟大家以往所麵對的歹徒完全不一樣,危險程度比武裝販毒、甚至恐怖分子更加危險。而且,以警方現有的武力,幾乎可以說難以對兇手造成多大的傷害。”


    我不斷的在強調對手的危險性,不是我危言聳聽,導彈炸彈什麽的我不知道,但是普通槍械對邪祟之物殺傷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果是兇靈利煞之類非實非虛甚至幹脆就是靈體的話,那就完全沒有一點作用了。到時候,有多少警察都不夠填的。


    “我完全同意清玄的話。邵處長,之前我們也遇到過此類事件,確實很棘手。所以我的意見是,發現兇手後,警方不要出手抓捕,而是應該等待我們支援。”馬教授也表態了。


    大領導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頭。


    “好吧,這方麵你們更有經驗。但是我們警方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嘛!小馮,案子是你負責的,你給大家從刑偵的方麵再捋捋。”


    “是!”


    馮隊長起身起身走到 投影幕布前,開始播放圖片並開始了案件分析。


    “首先,從現場的痕檢、屍體的屍檢,我們發現了幾點。在第一個被害者的分屍細節可以看出,兇手完全沒有殺人分屍的經驗,也沒有相關的醫學教育背景。手法粗糙、暴力,而且從屍體被破壞的情況來看,兇手對屍體沒有虐待、淩辱跡象,反而多處劈砍位置不一、深淺力度不一,說明兇手係首次實施暴力犯罪,其內心中對此有強烈的恐懼。”


    果然是老刑偵,僅僅從一點蛛絲馬跡,就對兇手分析出這麽多結論,要麽怎麽說術業有專攻呢。


    “但是!我們也發現了一個疑點,或者說我們想不通、沒辦法解釋的。希望各位專家更給我們答疑解惑。整個兇案現場,我們一點兇手的個人線索都沒有發現,毛發、指紋、血跡、甚至足跡!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在兇手完全沒有刻意清理犯罪現場的情況下實現的。按照我們警方的經驗,就算是職業殺手,甚至我們刑偵人員自己,在同等條件下也做不到這一點。我們警界有句話,從來沒有完美的案發現場,更沒有從不犯錯的兇手!”


    “這一點……說一個兩年前我們經手的案子吧。西北省安城,一家五口滅門案,大家應該還有印象吧?案發是冬季的晚間,現場門窗緊閉,三室一廳的房間,分布五個死者。同樣是沒有任何指紋、毛發、足跡。遇害人一家五口,沒有任何外傷,全部死於心肌缺血導致的心髒驟停。”


    現場的警官們並沒有表示出任何驚訝,顯然他們對這個案子是知曉的。可在我聽來,卻是心頭一震。


    “不一樣,你說的應該是兇靈惡煞。而且是那種沒有肉身的。門中也有記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死者應該是心髒被外力捏住無法正常搏動,最後才導致心髒停跳的。所謂心肌缺血根本就是結果而非原因。”


    異管局的幾個人聽了我的話,目光都是一閃,顯然我猜中了結果。


    “就寄魂胎來說,我可以非常確定,兇手……或者說是殺人分屍的,一定是有肉身的人。理由嘛……你們也看到了屍體的情況,以及現場的布置,這些靈體做不到!”


    “屍傀、倀、或者神降呢?”知性美女問到。


    “屍傀是死物,太過笨拙,殺人分屍這種精細活兒做不到;倀倒是可以做到,可是倀有靈智卻沒感情,馮隊長說的兇手的強烈恐懼對不上;至於神降……兇手的修行能請降到這種程度的東西,憑自己的修為就足夠做到這些了,根本沒必要再冒風險讓別的東西上身吧?”我略微思索就迴答到。


    “清玄說的有道理,這個問題咱們迴頭再好好研究一下。馮隊長,您繼續。”馬教授說到。


    “其他的現有證據,物證方麵、地上的塑料布、作為兇器的斧頭,這些都是普通貨,源頭不可考。廠區內沒有監控,廠區附近幾條通往廠區的路監控也不多,也都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馮隊長有些無奈。


    “那麽,您的推斷呢?我是說除了異常因素外,就像青玄說的,以兇手是人的前提,作為刑偵方麵的專家,您的推斷呢?”馬教授問到。


    馮隊長沒有馬上迴答,而是皺著眉頭思索著,手不自主的就去掏煙。煙都拿在手裏了,才想起辦公區禁煙,於是訕訕的把煙又放了迴去。


    “我隻是根據現有線索以及邏輯分析啊。首先,之前小陳提到過從被害者的……”


    馮隊長一時不知道用什麽詞合適,說是鬼魂的話貌似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沒關係,你就說是鬼魂吧。”馬教授笑著說,然後看了看其他警官,大家也是笑了笑,並沒有提出異議。


    “好吧,那就鬼魂吧。小陳給我提出了幾個細節:兇手的手,很細長、很光滑,像是女人的手,但可以肯定兇手是男人;一個小個子的男人;香水的味道;殺害我的有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男人戴著一塊很貴的手表;男人說就快完成了。加上小陳剛才說的寄魂胎的事情,我們可以對犯罪分子進行如下側寫……”


    馮隊長侃侃而談,令我驚訝的是,此時的他仿佛進入了道家的物我兩忘,或者佛家的頓悟狀態。要知道,即便是精修多年的修士,也未見的能夠輕易進入這種狀態,可以說這是可遇不可求的。而馮隊長隻是個平凡的警察,一個普通人。


    “首先,犯罪分子有兩個人,一男一女。按照小陳所說的,其中一人應該病入膏肓。被害者說兇手是男性,那麽我們可以假設生病的是那個女性,也就是說男性是為了幫助女性作案。那麽兩個人的關係,我可以推斷應該是夫妻、情侶或者兄妹。至於父女嘛……殺人分屍是個力氣活兒,老年人很難完成……”


    會議室內的人都在點頭,顯然馮隊長的推斷嚴絲合縫。


    “再有,被害人說男性兇手有香水味道、帶著一塊很貴的手表,手細長光滑,說明兇手的經濟條件優越。受害人趙雨婷說兇手是個小個子的男生,根據我們的調查,趙雨婷生前身高163,如果一個女生覺著另一個男生是個小個子,那麽通常意味著對方的身高和自己相當,甚至低於自己。這方麵是我問過市局的很多女性同事得出的結論,那麽我們現在先把男性犯罪嫌疑人的身高假設為160-165之間。能夠完成挾持、殺人、分屍等一係列犯罪行為,說明該男性犯罪嫌疑人身體健康體力強壯,結合他經濟條件良好,很有可能犯罪嫌疑人經常保持健身,那麽外表分析男性犯罪嫌疑人應該是矮壯型身材。”


    服了,僅僅憑借蛛絲馬跡,就能把對方的身材都推測出來,這可不是一般警察都能做到的。會議室裏的其他警官都顯得很滿意,顯然對這個市局刑警隊隊長的業務水平相當肯定。而異管局的幾個同事也是一副意外驚喜的樣子,足以說明老馮的能力絕對算是出類拔萃的。


    “那麽,下一步市局有什麽進一步的部署嗎?這個案子的影響很惡略,必須迅速破案,給社會一個交代,也得給受害者家屬一個交代。”大領導開了口,這個案子的重要性和急迫性算是被訂了調子。


    “目前物證方麵已經沒什麽突破口了。走訪遇害人生前親友方麵我們已經在做了,可是目前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受害人都是在校學生,社會關係簡單,感情方麵也沒有明顯的疑點,平時生活也都很有規律,家庭雖然背景有所差異,但綜合現有的情況來看,我們認為家庭因素都與本案無關。”


    “幾個受害人直接的關聯性呢?”省廳的一位領導問到。


    “目前根據現有的證據,可以排除幾個被害人直接具有關聯性。至於間接關聯性目前還在分析,不過我認為可能性不大。即便有,其指向性也未必與案件本身有關。就像大家都有微聊,可是幾個人都不是彼此好友,也沒有發現在統一群組。”


    “物證沒線索、人證也沒有……這案子……”省廳的那位領導一臉苦澀。


    “今天聽小陳說了寄魂胎的事,我倒是有了幾個不成熟的想法,各位領導可以參考一下。不過就是實施起來……邵處長、劉局,不是我老馮有畏難情緒或者找借口,實在是……咱們市局警力不夠……”


    “沒關係,有想法就說,隻要有幫助,省廳全力支持,還不夠的話,我豁出老臉給你去部裏求援!”大領導就是有擔當,這話說的斬釘截鐵那叫一個幹脆。


    “行!那就我先說說。按照小陳說的,那個女性犯罪嫌疑人,應該是得了絕症,按照法醫鑒定,最初一名死者的死亡時間推斷在28天前。那麽我們大致可以推測,女性犯罪嫌疑人應該在最近一個月到一個半月的時間,病情突然有了明顯的惡化,而且應該已經到了生命的倒計時的狀態、所以男性犯罪嫌疑人才急於作案。所以我認為,下一步,我們應該走訪全市三甲醫院。尋找目標為女性患者,年齡20到35歲,經濟條件優越,身患絕症且在近兩個月病情嚴重惡化。同時陪診家屬則是男性犯罪嫌疑人,同樣年齡20-35歲,經濟條件優越,體型矮壯。”


    “為什麽是三甲醫院?”


    “身患絕症的人不會去二級醫院或者社區醫院的,從心理上不可能,同時從醫療資源、特別是藥物上,很多藥物隻有三甲醫院有處方權。”


    “那為什麽不是省級醫院,甚至帝都之類大城市的知名醫院?”


    “我個人的推測,病患的病不是短時間得的急症,應該是得病相當長一段時間了。省級、甚至國內的高等級醫院已經確定無法救治了。兩人都是本市人,這次應該是放棄治療,所以才迴到老家弄這個什麽寄魂胎。但是絕症還是需要特定藥物,延緩病情發展,或者減輕症狀、痛苦,這些在本市三甲醫院都可以做到,也隻能在本市三甲醫院做到。畢竟病人的身體情況已經禁不住奔波了,男性犯罪嫌疑人既要照顧對方,又要實施犯罪,肯定也沒有機會去本市外的地方開藥。”


    “精彩!邏輯完美自洽,而且推理絲絲入扣!馮隊長我讚同你的推論”馬教授讚歎到。


    “還有!案發現場在市郊的老廠區,目前我們已經安排了布控。根據受害人說過的,男人說快結束了。我判斷,他們的目標應該不止現在的八個人,很有可能還需要繼續作案!”


    馮隊長的話讓全場人都一震。


    “我們不能等著兇手再次動手,邵處長,劉局,我建議全市範圍內加強日常巡邏,24小時不間斷巡邏,同時巡邏區域擴大到郊區,和城鄉結合部,盡量做到無死角全天候監控。”


    馮隊長態度堅決,在場的警官們都倒吸了口冷氣。全市無死角全天候監控,一句話說起來簡單,但真這麽做的話需要的警力簡直難以想象。虞城是除了省會外全省第二大城市。下轄六個區四個縣,人口六七百萬。這麽大的地方,這麽多的人,就算把所有警種包括輔警都撒出去也是杯水車薪啊。


    “迴頭我讓省廳支援你一部分警力和警車,其他市縣也臨時抽調一批人手過來。我的要求隻有一個,既然撒了大網!就必須把魚給我撈上來!能不能做到!”大領導直接拍板決定了,看得出來,這個案子上麵也是勢在必得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 。”


    “小馮,還有什麽嗎?大膽說,今天在這兒,咱們就一個目的,破案、抓人!大家也都別拘著,有什麽想法、辦法,別管靠不靠譜,都說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在場的都是搞過刑偵的,辦法總比困難多!馬教授,你們異管局見識廣,多給我們提供點線索嘛!”


    “清玄,之前你說這寄魂胎是混合道家、密宗和南疆巫蠱之術。佛道兩家我懂,但是我出身南疆十萬大山。寄魂胎如果用到巫蠱之術,應該和做胎有關對不對?”


    南疆十萬大山,不是一個地名,代表的是修煉界的一直道統傳承。是南疆各族關於圖騰崇拜、祖靈崇拜,以及巫術、蠱術的綜合。門中曾有前輩說過,南疆修行自成一派,亦正亦邪,不可以常理觀之。所以門中曆代前輩多有去南疆遊曆的,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隻是遊曆學習,增長見聞,基本上沒有和當地人,尤其是修行者發生衝突的。


    “沒錯,煉製肉胎這部分應該用了巫蠱之術,具體是什麽我不知道。”


    “克隆你們大家應該都知道吧?卵子加上遺傳物質就可以實現細胞分裂成為胚胎。”


    大家都點了點頭。


    “除了異管局的身份外,我的本職工作是尚都大學分子生物學以及生物化學的博士。不管是巫蠱之術,還是科學,人工製造生命這種事情都是禁忌,而且難度很大。主要是排異性或者叫反噬。”


    知性美女的話還真給我鎮住了,敢情人家不光是修行者,還是頂級大學的博士!比起來我這個大學被開除的渣渣來說,還真的是天生地下了。原本腦子裏南疆十萬大山那種穿著原始祭祀服裝,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巫蠱形象,現在隻能說明了我的無知。


    “但也不是不可能,據我所知,有兩種方法,一個是百胎蠱,用死去成型的胎兒,煉製成蠱。但這種巫蠱之術和本案不合。另一隻有相似之處,但也不完全相同。那是一種叫全身術的巫蠱結合術法,原本是用於肉身破碎不全者能夠全身而葬的術法,族內從沒記載過這種術法能不能製作肉胎。”


    “如果兩種術法合起來呢?!”我靈光一閃。


    “不對,百胎蠱練出來的不是胎兒,也不是用來孕育生產的。而是……”知性美女明顯的猶豫了,顯然接下來說的內容屬於禁忌。


    “沒關係,都是為了案情。”馬教授表示支持。


    “百胎蠱、以成型死胎煉成蠱,過程就不詳細說了,最後練出來的肉胎看上去栩栩如生,但實際上卻是蠱。這種蠱原本就是為了詛咒那些拋妻棄子,導致母子雙亡的男人的。百胎蠱沒有直接血脈關係的人是看不到的,隻有孩子的生父能看到。但是隻要生父看到,就會抑製不住的把它吃掉。隻要吃了百胎蠱,中蠱者身同懷胎十月之苦,最後腹脹如鼓,實際上五髒六腑都已融化。待到一朝分娩之時,全身骨肉液化,死狀慘不可觀。”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這玩意兒想想都嚇人,恐怖小說都不敢這麽寫。尤其在座的各位警官們,一個個的表情分明是在清醒自己沒遇到這種案子,要不然腦漿熬幹鍋了都想不出來。大家也都明白了知性美女為什麽之前猶豫著不說,畢竟這種事情明顯是嚴重犯罪不說,而且對於南疆十萬大山的老百姓來說,絕對是負麵宣傳。


    “這些都是族裏記載的,這種東西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用過了。各位可以放心,現在這些東西就算在我們十萬大山也都是民間傳說了。能夠真的看到完整傳承記載的,不超過十個人。”知性美女補充到,也算是給大家吃了顆寬心丸。


    “那個鈴鐺,我知道。”一直沒開過口的那個壯漢說到。


    “原始苯教的法器,翻譯成漢語可以叫洗魂鈴。苯教很多法器是用人皮、人骨製作的,還有一些魔神需要供奉純淨的肉身。洗魂鈴就是配合秘法,洗去其中靈魂用的。但是現在佛苯之爭後,這東西和用法都基本上失傳了。”


    又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可惜又是剛剛抬腳就遇到了死胡同。這件本就撲朔迷離的案子,看似千頭萬緒,實則舉步維艱,唯一確定的是,兇手還會繼續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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