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下班,昌歡實在支撐不住了,迴家後,躺在炕上休息。


    蠻憨的丈夫迴來,一見家裏清鍋冷灶的,心裏老大不快,破口罵道,“媽的,人都死絕了?”邊罵邊走到裏屋,見妻子躺在炕上,便要進行深度的潑罵。


    昌歡猜出丈夫接下來,要罵出什麽難聽的,她實在不願聽那些髒話,不等丈夫開口,趁早說道,“戴建,我有了。”


    “什麽?”戴建兩眼立時像通了電的燈泡,放出光來,“媽的,這麽說,我要當爹啦?”


    見妻子肯定地衝他點點頭,戴建越發瘋狂起來,一把抱起昌歡,咧著大嘴笑道,“他奶 奶的,我真的要當爹了!”說著,抱著昌歡,在地上轉起圈來。


    昌歡原本惡心,經這一轉,又吐了出來。


    戴建也不嫌髒,放下昌歡,扯過一條手巾,給她收拾嘔吐物。


    “戴建,我這兩天,一聞油煙味兒,就想吐,不能做飯啦。”


    “中!中!我行!”戴建咧著嘴,笑著說道。


    “還有,”昌歡病懨懨地說道,“今兒個,我上醫院做檢查,大夫說了,從今往後,直到孩子出生,咱倆就別扯淡了。”


    “什麽?”丈夫忽啦翻了臉,破口罵道,“哪個大夫放這狗屁,那不是要憋死俺嗎?”


    “那以前沒結婚時,你不是好好活著嗎?也沒憋死你呀。”昌歡說道。


    “那和現在不一樣,”戴建紅著臉說道,“那會兒,俺是天天夜裏自己擼,現在卻不成,天天守著老婆,叫俺咋辦?”


    “自己解決吧。”昌歡勉強笑了笑,低聲說道。


    “自己解決?”戴建虎著臉說,“守著老婆,卻不讓……還要……那還叫爺兒們?”


    眼看不能說服丈夫,昌歡也生起氣來,躺下 身子,說道,“行啊,你先忍兩天吧,等過兩天,我到醫院把孩子做掉,省得把你憋壞了。”


    一聽昌歡說出硬話,老趕丈夫嚇了一跳,服下軟來,答應孩子出生前,不再碰她,哀求妻子千萬別幹傻事,一定要把孩子生下。


    結婚以後,夫妻之間,總算達成了妥協,丈夫向妻子發誓:孩子出生前,絕不再碰妻子一下。


    丈夫是個講信用的人,此後的日子裏,每到夜裏,煎熬不住時,便獨自在妻子身邊自行解決,果真不再侵擾妻子,天亮後,也能把夜裏弄髒的抹布清洗幹淨,免得讓妻子看見後惡心。


    這樣,昌歡結婚後,總算有機會睡個囫圇覺。


    昌歡的身子越來越不方便了,正在發育的胎兒也不安分,三不動伸胳膊踢腿,把昌歡驚得一悸 栗一悸 栗。


    將要成為母親的昌歡,心裏沒有一絲的喜悅,反倒對即將出世的孩子,產生了某種厭惡。因為這個小生命,不是在自己享受快樂時獲得的,而是忍受無數次死去活來的痛苦的結晶。


    孩子的父親,簡直是一頭讓她難以忍受的魔獸,從新婚之夜那一刻起,她就想脫離他,卻總也無法逃離,現在,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又在她和丈夫之間,拴了一條加固的紐帶。


    正月裏,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嬰。


    婆家人得到喜訊,像過年一樣,說話聲裏都帶著喜慶。


    分娩時被折騰得半死的昌歡,昏睡前睜眼看了一眼那團鮮肉一樣的小東西,就閉上眼睛,不想再看第二眼。


    為了給妻子催奶,老趕丈夫買迴海參、豬蹄子、老母雞、鯽魚,變著法兒熬湯給妻子喝。


    三天後,昌歡就覺得胸 部 脹得不行,聽到孩子在身邊啼哭,她起身抱了過來,把奶 頭送到小家夥嘴邊,小家夥立時停止了哭叫,含住母親的奶 頭,一拘一拘地吮 吸起來。


    昌歡頓時覺得渾身酥軟,爽快了許多,一種從沒有過的幸福感,湧進了全身的每一個汗毛孔,心裏開始喜歡這孩子了。


    整個月子裏,昌歡一直沉浸在給孩子喂奶、照料孩子的快樂中。


    一個月的時間,一晃過去了,她忘記了已經半年多沒親近她的丈夫,這時已像一堆幹柴,每天都搬著手指,計算妻子產假結束的日期。


    一 當出了月子,便急不可待地要和昌歡行事。


    “不行!”昌歡嚇得尖叫起來,身上的汗毛孔都豎了起來,警告丈夫道,“大夫說,這樣會把奶 水弄沒了。”緊急關頭,昌歡胡亂編造了一句謊話,暫時擺脫了丈夫的糾纏。


    又過了幾天,實在憋熬不過的丈夫,開始對妻子的說法產生了懷疑,老 著臉皮,跑到醫院,巧妙地向大夫求教。不料恰巧碰上了一個無 良郎中,聽完戴建的訴苦,淫邪地衝他笑了笑,戲謔道,“那是你老婆心理有問題。”


    說完,又笑了笑,接著說,“其實,女人哺乳期行房事,不但不會影響乳腺分泌,反倒會刺 激乳腺分泌呢。”


    丈夫聽了,一股火兒直衝腦門,離開醫院,奔迴家去,推門進屋,把門反插上,一臉怒氣地質問妻子,“哪個鱉犢子大夫,說現在不能做事?我他 媽 的剛到醫院問過了,大夫都說,行!”說著,就要動手脫衣服。


    昌歡嚇得頭皮發緊,直著嗓子喊道,“大白天,你幹什麽你!”


    這聲唿喊太尖厲,把熟睡中的孩子嚇醒了,哇哇啼哭起來。昌歡指著孩子吼道,“看把孩子嚇的!你說,想不想要這孩子了。”


    這句話說到要害處,熄滅了丈夫的欲 火,罵罵咧咧地摔門出去。


    以後遇到這種時候,昌歡就把孩子抱起,阻擋丈夫的無禮。


    擔心丈夫會在夜裏趁她睡熟後偷襲她,昌歡給自己縫製了一條結實的貞節短褲。此種短褲,是用帆布製成的,又用金屬紐扣縫在背後,甚至還加了鎖,雖說夜裏睡覺時會硌著,不舒服,卻能有效地保護自己。


    丈夫被昌歡的舉動惹起了火兒,隻是擔心會嚇著孩子,才忍受折磨,沒能及時懲罰任性的妻子。


    鬱悶的丈夫開始酗酒了,酒壯色膽,常常不顧及會嚇著孩子,屢屢對昌歡動手動腳。幸虧有貞節短褲,才使妻子勉強沒遭 蹂 躪。


    這種酒後滋事,畢竟是妻子的一大威脅。


    一天,趁婆婆來看孩子時,昌歡添油加醋,輕事重告,在婆婆麵前,把丈夫酗酒的事告了一狀。


    婆婆果然當著昌歡的麵,把兒子臭罵了一通。


    別看丈夫是個老 趕,卻是個孝子,不敢頂撞母親,卻又羞於把昌歡不肯照章行事的心病說出來,隻好忍氣吞聲,暫時戒了酒。


    昌歡曾聽人說過,一些在紡織廠上夜班的女工,擔心下班後丈夫會糾纏她們,經常會在做飯時,往丈夫的碗裏加兩片安眠藥,讓丈夫吃過飯就睡覺。


    擔心丈夫會夜裏糾纏她,昌歡到醫院開了些安眠藥,每天晚飯時,給丈夫碗裏放兩片。


    果然,丈夫吃過飯,倒頭就睡,直到天亮才醒。


    這種方法雖好,有時也容易出錯。


    一天晚飯時,忙亂中,昌歡把本應端給丈夫的飯,鬼使神差地放到了自己的麵前。


    那一 夜,趁她睡熟時,丈夫打開了她的貞節短褲,恣意地糟蹋了她十幾次。


    早晨醒來,昌歡覺得……火 辣辣的疼,褥子上……一大片,平日很好地保護了她的貞節短褲,已被扔到了地上。


    昌歡當即知道夜裏發生了什麽事,氣得要命,她想懲罰丈夫,卻又清楚,自己遠不是丈夫的對手,盛怒之下,抱起正在熟睡的孩子,朝孩子的屁股上,狠抽了兩巴掌,痛醒的孩子,被嚇得嗷嗷直叫。


    剛從美夢中驚醒丈夫,看見了剛剛發生的事兒,兀的像暴怒的雄獅,一躍從炕上跳起,伸手奪過孩子,一隻胳膊把孩子抱住,另一隻手抓住昌歡的頭發,猛力一提,昌歡手腳離地。


    爭紮中瞥了丈夫一眼,昌歡見丈夫惡煞神似的眼睛瞪著她,壓低了聲音,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對她說道,“你再敢動他一下,我叫你爬出門去,賤 貨!”


    說著,猛地一摜,昌歡手腳著地,摔了下去。


    昌歡手腳摔得生痛,卻不敢出聲,從丈夫的眼神裏,她看得出來,丈夫剛才說的話,一點不假。


    昌歡像受驚的小兔子,惶惶然穿好了衣服,來不及梳理,流著眼淚跑出了門。


    昌歡到家時,家裏人正在吃早飯。


    恆安一見女兒蓬亂的頭發,立刻明白了一切,剛咽到食道的食物,嘎然卡在了那裏,不再下行,噎得他喘不上氣來,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起,望著昌歡,問道,“他欺負你啦?”


    昌歡又像小時候受了委屈後見到父親那樣,撇著嘴流淚,衝父親點了點頭。


    這一刻,昌歡才真的體會到,父親其實是愛她的,盡管她曾讓父親那麽生氣、失望,父親冷漠的表情下,掩蓋的卻是熾熱的父愛。


    母親一時著了慌,想盡快弄清女兒吃了哪些虧,急不擇言地問昌歡,“他把你怎麽啦?”


    昌歡覺得,有些話不好當著家人的麵說,吱唔了一會兒,也說不出個一二三,隻是淚水落得酣暢淋漓,表明她受了不小的委屈。


    母親已經退休在家,上午,父親和二哥上班後,昌歡才把自己和丈夫之間的糾葛,巧妙地向母親說出了真相。


    聽過女兒訴說,母親竟一時拿不準主意,也生不起氣來。


    因為從昌歡的話裏,看不出小夫妻之間,有什麽能導致家庭暴力的事兒,倒是女兒婚後,長時間的拒絕照章行事,讓母親覺得昌歡的做法,有失婦道。


    而昌歡有些誇張地把丈夫說成黑夜中的魔獸,更讓母親無法理解,畢竟昌歡的父親,屬於斯文的文化人,有著極強的自製力。


    夜裏,趁身邊沒有外人,妻子把自己的困惑告訴了丈夫。


    丈夫聽了,似乎對女兒婚後的夫妻生活並不感興趣,隻淡淡問了一句,“昌歡有什麽打算?”


    “她想離婚。”妻子說道。


    “離婚?孩子呢?”丈夫又問。


    “她想自己帶著。”


    恆安聽了,心裏一陣痛楚,預感到生命的輪迴,又在他們的家族裏重新上演了,自己好像又迴到了苦難的童年。而眼下,他又想不出太好的辦法,隻哀歎了一聲,“讓她離吧。”


    “離?”妻子遲疑地說道,“昌歡一個人帶著孩子,出一家門,進一家門,容易嗎?”


    “一人立誌,萬夫莫奪,昌歡不喜他,逼她迴去,會害了她。好歹你現在得閑了,在家幫著帶孩子,孩子會少遭些罪。”丈夫說道。


    “昌歡不聽話,老惹你生氣,要是離了婚,她沒有別的去處,迴到家裏,你能容得下她嗎?”妻子試探著問道。


    “她在咱們麵前,多暫都是個孩子,當父母的,就得容忍這樣的孩子,當爹媽的要是容不下她,那不等於把她往絕路上推?”停了停,丈夫又說,“誰讓咱生了這樣的孩子?”


    聽丈夫這樣說,妻子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這些天,她一直替昌歡擔心,怕她離婚後,一個人帶著孩子,無處安身。


    現在聽丈夫說出這話,心裏踏實下來,嘴上卻對女兒要離婚的事,表示反對,“年輕輕的,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又有了孩子,離了婚,多丟人呀?”


    “有什麽丟人的?”丈夫不以為然,“昌歡又沒幹什麽傷風敗俗的事,兩個人合不來,就分手,總比成天堵著氣、別別扭扭過日子好。”


    婆家人卻不這麽想。


    昌歡的俊俏、氣質、身材,都和他們家的門第相當,又給他們戴家生了個兒子,按說在他們戴家人心裏,昌歡是有地位的。


    再說啦,自打昌歡過了門兒,戴家也沒虧待過她,幫她調動工作,安排到好的單位,三不動做些好吃的,叫他們小兩口迴家受用,不隔一地說,公婆是把她當親閨女看的。


    雖說兒子有些老趕,可這些年,經過爹媽磨破了嘴皮的說教,也大有長進,小兩口結婚後,也沒鬧出什麽大的動靜,眼下為了餑餑碴碴一點小事,就要鬧離婚,昌歡這孩子也太任性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騙子世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滄浪船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滄浪船夫並收藏騙子世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