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鸝,屬於是一種鳥的名字,但也契合眼前俏麗少婦的氣質,她真期盼自己能長出翅膀來,平地騰起,一飛衝天,自由自在地去往自己憧憬的地方,然後無憂無慮地過上向往的生活。


    所以,她在毅然跟一喝酒就家暴自己的前夫分道揚鑣後,帶著年幼的女兒,來到了這個群山之中的泉源村,投奔她的舅舅——老村長,並聽從老舅的安排,在這間老武館住下了,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也算是紮下了根,不打算走了。


    這個村子很小,交通不便,也沒人認識她,正好符合她的預期。武館雖然很偏僻,但很安靜,裏麵的設施也很周全,臥室、大廳、廚房,廁所,浴室一應俱全,寬大的院子,明亮的天井,還有鬱鬱蔥蔥的各種果樹,門口還有很多田地可以耕種,這一切都能帶給她安全的感覺。


    哪怕現在麵對著武館的舊主人,還有幾頭駭人的大猩猩,她也並不懼怕。


    黃鸝靜下心仔細觀察了一下黃昏等人,特別是可可愛愛的黃小燈,覺得都是靠的住的人,於是主動提出要照顧黃小燈。黃鸝的女兒,即將三歲的小饅頭,也雀躍著跑過去想過去想要抱一下黃小燈。


    奈何,猩猩媽媽警惕地護著小燈,它衝小饅頭咧起了牙,發出呲呲的示警聲。小饅頭天生大膽,並不懼怕麵相兇狠的猩猩媽媽,她自自然然地靠過去,歪著頭仔細打量著這個明眸大眼、肌膚比自己還白嫩的弟弟。


    黃昏隻好安撫了一下母猩猩,他知道猩猩媽媽是發自內心地對黃小燈嗬護備至,但是呢,黃小燈始終是個人類,終究是要離開它的懷抱,然後融入正常的人類社會的。


    老村長業務繁忙,待他們安頓好了後,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黃昏先是繞著武館轉了幾圈,他發現雖然離開了那麽多年,武館的陳設卻還保持得極好,物件雖老舊但精氣神仍在。


    各個屋頭角落裏都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各處擺放著的物件都井井有條,窗台上,桌麵上,都一塵不染,很是幹淨整潔,好像刻意打掃過一樣,用一個詞形容那叫一個窗明幾淨!不僅如此,屋子裏各處有陽光能照射得到的地方,都擺放著各種盆栽綠植,它們安靜地生長,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他不由地感歎,果然,家裏頭還是得有個勤快的女主人操持才行。


    而且,黃昏還驚喜地發現了,在武館後麵的空地裏,被細密的籬笆圍起了幾壟地,地裏精心地種上了各色應季的果蔬。


    用細竹竿紮起的架子上,爬滿了絲瓜、豆角、茄子還有西紅柿,綠的、長的、紅的、圓的、紫的、彎的,累累的碩果垂墜其中,惹人心喜;胖乎乎的圓白菜們排列在地頭,整整齊齊猶如等待檢閱的隊伍;長的、短的、大紅的、嫩綠的、尖角的、螺旋狀的各色辣椒,紮紮實實地掛滿了枝頭;


    還有其它認識的不認識的各式綠葉蔬菜都長得板板正正,琳琅滿目,脆嫩清爽;就連角落裏也見縫插針地安排上了翠綠翠綠的青蔥和香菜。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天空蔚藍安詳,整個菜園子在陽光的籠罩下煥發著炫目迷人的光彩。


    雖然看不見籬笆的另一邊是什麽景況,但能隱約聽到一陣陣母雞發出的咯噠咯噠聲,無疑是養了雞,有雞肯定有雞蛋。


    想想能吃到新鮮出窩的雞蛋,心裏麵頓時是美滋滋的;


    更加讓人意外的是,黃昏居然在廚房的一側發現了一個豬圈,裏麵兩頭大肥豬,吃飽了正躺在稻草堆裏哼哼唧唧,酣然沉睡,安逸得不像話。


    清新的風穿過屋後的竹林吹進來,把豬糞的臭味衝散了,變成一種濃烈而獨特的農家肥料的味道。


    陽光遊移,細小的光斑散落在屋簷下,在這個悠閑的下午,像有著魔力一般,讓黃昏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一下子變慢了,腦子裏一下子變得空閑了下來,舒服得想立刻飄到樹蔭下的躺椅裏,來個葛優躺,再品一杯清茶,看看書,發一會呆。


    這不正是他一直渴望的田園生活嗎?


    想不到,奔勞大半生,心靈的歸處原來就在人生中最初出發的地方。


    一時間,黃昏內心思緒翻飛,感慨萬千。


    曾經的冷血殺手黃昏,在即將不惑之年,總算找迴了自己的初心。於是,在這個黃昏時分,他脫下冷酷的偽裝,化身為溫暖的大廚,給大家做起了晚飯。


    他毫不客氣地跳進菜地裏,就地取材,摘了豆角、茄子和辣椒,挖了一顆大白蘿卜,薅了幾根香蔥香菜,然後趁著母雞不防備,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摸了幾顆還熱乎乎的雞蛋,再從屋簷底下掛著的臘味裏挑了幾根臘排骨和一條肥瘦相間的五花臘肉,開始了迴到家鄉後的第一次烹飪。


    臘排骨和五花臘肉用熱水浸泡一會,刷洗掉外表的黑灰,仿佛浴火重生了,露出了誘人的皮色。黃昏先把臘排骨砍小,白蘿卜去掉皮切成塊,兩樣一起放入瓦鍋中,放點老薑片和白胡椒粒,加水用文火煨成湯。


    等湯差不多好的時候,把五花臘肉細細切成片;豆角去掉頭尾,掐成半指長的段,茄子連皮切長條;辣椒破開去掉白色的芯,拍扁切片,最後拍上兩瓣大蒜頭。


    一切準備就緒後,熱鍋涼油,農家臘肉爆炒豆角茄子,用辣椒蒜頭增香提鮮,翻炒聲中,陣陣香氣撲鼻而來,聞著味都能下幾碗飯。


    最後收尾來一個香蔥香菜煎雞蛋,這個菜主要是給小饅頭準備的,小孩子的餐食還是以清淡為主,不宜吃太香辣的菜肴。


    取三顆自家老母雞所生的愛心蛋,打入碗中,加入切段的香蔥香菜,略加攪拌後簡單用熱油煎一下,迅速起鍋,趁熱淋入一點醬油,嫩滑鮮美。


    電飯鍋裏早已經燜上了米飯,鄉下的晚稻米,自家拉去作坊磨的,口感略粗糙,卻含有稻穀天然的胚芽甘香,讓人胃口大開。


    黃鸝是一個溫婉無比的女子,她不愛說話,半眯著一雙閃亮亮的大眼睛,安安靜靜地看著這個男人在廚房裏忙碌著,雖然平時這裏應該是她的主場,但在這一刻,她選擇了當觀眾,一邊安逸地喝著茶,一邊打理著女兒的頭發,享受著廚房裏飄散出來的香味,眼神裏滿是恬靜和期待,靜待花開……靜待開飯。


    這麽多年了,她的生命裏終於盼來了一個能為她下廚的中年暖男。雖然,不一定是屬於她,但,哪怕隻有這一刻,也足夠溫暖心扉的了。


    “叔叔叔叔,你燒的湯好好喝,你燒的菜也好香好香啊!”


    “比媽媽燒的還好吃!”


    小饅頭忙於喝湯幹飯之餘,完全不顧一旁老母親的感受,昂起沾滿飯粒的小臉,流著口水,滿眼崇拜地看著黃昏,還強調了一句,讓黃昏內心裏莫名有種驕傲的感覺油然生出!


    然後,小饅頭又小小聲說了句,不,是問了句:


    “叔叔,你能當我爸爸麽?”


    ……


    這話一出,頓時讓黃鸝羞紅了臉,她低眉順眼,偷偷瞥眼看了一眼黃昏,然後就低下頭默默吃菜,以掩飾臉頰上紅撲撲的火燒雲,好慌!


    黃昏愣了一下,想了想,板起了臉,伸出手一邊幫小饅頭摘掉臉上沾著的飯粒,一邊鄭重地答複道:


    “好啊!”


    “真的嗎!”


    小饅頭高興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扯住黃鸝的手臂,不停搖晃。


    “媽媽媽媽,叔叔答應做我爸爸了,你同意嗎?”


    “你同意了嗎?”


    ……


    兩菜一湯的家常飯菜,簡簡單單卻有滋有味,一男一女加一個小娃兒,圍桌共進晚餐,旁邊還有一個剛吃飽了猩猩母乳的小嬰兒在搖籃裏酣睡,整個畫麵溫馨而美好。雖然門口有三隻猩猩在虎視眈眈,哦,是在猩視眈眈,但這絲毫不影響屋內幸福美滿的氛圍。


    還沒等吃完飯,黃昏感覺自己有點醉了,心裏砰砰砰地打起了小鼓,整個人感覺美滋滋的,心情如同窗外彩霞漫天的黃昏,滋潤的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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