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爬過一座矮山,穿過一片密林,遠遠就看到幾頂帳篷搭建在一條溪流轉角的上方處,這時猩猩爸爸的腳步放慢了,它迴頭示意黃昏快到了。


    黃昏會意了,快步越過它,同時拔槍在手,放輕腳步,往溪流邊的灌木林裏鑽進去,然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灌木林上方的茅草叢裏,貓著腰向下觀察著這個出現得有些突兀的營地。


    營地的搭建還挺有章法的,四頂軍綠色的帳篷呈四角形分布在半山腰上,防風繩繃得緊緊的,還挖了排水溝,一看就知道裏麵有行家能手。在不遠的山腳下,還停著一輛改裝過的皮卡車,那粗壯的懸掛彈簧和碩大的輪胎非常紮眼,離地間隙起碼有半米以上了吧。難怪可以驅車來到這種荒山野地。


    皮卡車的後車廂上,還放著一個粗鐵管焊接而成的方籠子,籠子裏有一隻黑色毛茸茸的動物在不停撞擊籠柱子,發出嘭嘭嘭的聲音,整個車子都在顫動著。


    跟在黃昏身邊的猩猩爸爸也看到了這個情景,它頓時雙目發紅,頭頂的黑色絨毛也豎了起來,跟鋼針兒般尖硬尖硬的,嘴裏則發出沉沉的低吼,站起身就要往下衝!黃昏趕緊製止了它,一隻手抵著它的胸口,另一隻手伸出一隻手指放到嘴邊,噓噓幾聲,示意安靜。


    猩猩爸爸可能因為之前失血過多,身體有點發虛,在黃昏的示意下,漸漸平靜了下來。它淚眼汪汪地看著遠處拚命掙紮著的小猩猩,那眼神兒,讓人心酸。


    黃昏觀察了一下,發現營地和車的附近都沒有人的跡象。估計是集體出動去狩獵了吧。或許是認為附近人跡罕至,所以很放心地沒有留人看守物資。


    再等了一下,確定附近沒有人的氣息,黃昏決定兵行險著,偷營去咯。他迴身招唿了猩猩爸爸一起,大搖大擺地朝著營地正麵直接走過去,一直走到營地門口都沒有發現有什麽動靜,連狗也沒有一隻。也是,就算是有狗,也要帶出去狩獵呀,在這片荒無人煙的野地裏,留在這裏看守空氣啊?


    黃昏大大方方地走進營地,每個帳篷都看了一下,發現了不少驚喜。露營裝備和野味固然不少,獵槍雖然沒有找到,但找到了不少獵槍子彈。他把獵槍子彈都丟進了溪流裏,畢竟,沒有彈藥的槍械,還不如燒火棍好使。


    然後他帶上焦急不已的猩猩爸爸,往山腳下的皮卡車走去。


    皮卡車尾廂上的鐵籠子裏,一隻小黑猩猩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和一個人類走來,急的直跳腳,它以為自己父親也落網了!它雙臂伸出籠子外麵,揮舞著,嘴裏發出低沉的怒吼聲,仿佛在叫:“你放開我父親!有什麽事衝我來啊!”


    猩猩爸爸心急如焚地三步化作兩步衝了過去,飛身躍上了車尾廂,但它打不開拳頭大的鎖頭,隻能用爪子搖晃著籠柱子,嘴裏同樣發出低沉的怒吼聲,翻譯成人類的語言應該就是:“你特麽地給我打開啊!把我孩子關住算什麽,有種就放開我孩子,跟我來單挑吖!”


    黃昏也走了過來,他很謹慎,繞著皮卡車轉了一圈,確定沒有陷阱後,拉了拉皮卡車駕駛座的車門,鎖住了,他迴身撿了個大石頭,“哐”一下子把側窗玻璃打碎了,伸手進去打開車門,然後爬進駕駛室裏找了一下,從手套箱裏翻出一串鑰匙,然後攀上高大的車尾廂,把鐵籠子上的鎖頭給打開了。


    小猩猩重獲自由後,父子倆倒也沒有發生什麽感人場麵,似乎做父親的,架子永遠是端著的。猩猩爸爸把小猩猩一拎,然後跳下車,準備揚長而去,走了幾十歩,它似乎想起了什麽,趕忙迴過頭示意黃昏跟上,一起走。


    黃昏笑了笑,揮手示意它們走,他要留下來對付這群盜獵者。


    猩猩爸爸猶豫了,心裏天人交戰,但之前受傷的陰影不由自主地湧上了心頭,還是理智搶占了上風,於是它滿懷愧疚地、一步三迴頭地拎著孩子,蹣跚而去,消失在密林裏了。


    看著猩猩父子離去,黃昏鬆了一口氣,他要抓緊處理這裏的事情,然後迴去找黃小燈。對於這群盜獵者,他是不想放過的,畢竟這裏屬於他的家鄉,他不容許有人在他的地盤裏撒野,這跟往他眼睛裏撒鹽沒什麽區別。


    黃昏重新進入營地裏,找出一把砍刀,把四個帳篷都給拆了。別看搭帳篷很麻煩,拆就快多了,防風繩一割,帳篷就能拔地而起了,把它們往溪流裏一扔,南方秋天的水量也是很充沛的,從附近山頂上湧下來的激流一下子就把這些零碎給衝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拆完帳篷,黃昏在營地旁的大石頭上坐著休息了一會,吃了點能量棒,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能善罷甘休——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一不做二不休——花了幾分鍾,黃昏成功說服了自己,留下來,給這群不開眼的盜獵者一個難以磨滅的教訓。


    秋天的天黑的早,將將不到六點,天色就轉暗了,暮色四合,飛鳥歸林,周圍的樹林子安靜了下來,更顯得陰森了。


    這時,從半山腰的山坡上轉過來四個人,他們或背著,或挑著各種野味,甚至其中兩個人還抬著一隻野豬,看來收獲頗豐。


    這時天色還算明亮,當空蕩蕩的營地映入他們眼簾時,四個人都惘了……刮龍卷風了麽?帳篷都去哪啦?於是趕忙丟下獵物,急衝衝地趕迴來一探究竟。


    黃昏正等著他們呢,他躲在營地附近的一棵大枯樹背後,等四個人衝過去之後,跳了出來,占據住一個高位,掏出槍,“pia”一聲把懸掛在營地門口樹樁上的一盞應急燈打了個粉碎。


    “站住!不許動,慢慢轉過身來,誰動打誰!”


    黃昏單手從腰部據槍,用他一貫陰冷冷的聲音控製住了場麵。


    “慢慢把手裏的東西丟到一邊,別做小動作!想想你的家人!”


    隨著黃昏的指令,四個人無奈地迴轉身把手裏長長短短的槍械弓弩都往一旁扔。這時,站在後麵的一個矮小精悍,留著鍋德綱發型的男子突然發難,他丟下一把鋸短了槍管的獵槍後,趁著黃昏的視線被前邊同夥的遮擋,從後腰摸出一把氣手槍,抬手就要瞄準黃昏所在的方位擊發!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他扣動扳機,黃昏手中的槍已經響了,子彈打中了鍋德綱發型男的大腿,巨疼之下,他的氣手槍拿不住甩飛到一旁去了。


    黃昏沒有理會躺在地上哀嚎的鍋德綱發型男,他槍口對著其他三個人,聲音提高了一度:


    “還有誰!”


    沒有人敢動。不是誰都有勇氣敢對著人開槍的。哪怕是經常練習射擊的人也好,長期實彈練習的武警戰士也好,對著真人射擊一般都很難打中目標的,因為這個跟練習關係不大,全看心髒的承受能力。


    就算是受過專業的訓練或者實戰,隻要是人類,遇到突發情況,身體裏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大量腎上腺素,一般人很難控製自己突發的腎上腺素,這時候就算是有勇氣開槍,也控製不住準頭,因為普通人,開槍前因為腎上腺素的原因,手會不由自主地抖。


    哪怕是職業殺手,一如黃昏這類專業人士,也有經常控製不住手抖的時刻,所以,剛剛開第一槍前,他已經吃了一顆鎮定心神的藥丸。


    在這裏順便跟大家分享一個小體會,那就是在我們學生時代,每逢考試,總有人按奈不住想做點小動作,這些同學都抱有僥幸心理,以為自己的弊做的很自然,以為坐在講台上監考的老師不會發現自己的異常。事實上,隻要你有機會當一迴監考老師後,從此你就會老老實實地收迴自己小動作,踏踏實實地憑自己的水平去答題,而不會去想什麽投機取巧。


    因為,高坐講台上的監考老師,是可以把所有人的小動作都一覽無遺的,你的一舉一動,隻要稍有不正常,都會被老師抓在眼裏,毫無秘密可言。


    所以,戰鬥中,占據高點是非常重要的。居高臨下方能百戰不殆。


    “你,還有你,扶起他,你,拿這個把他的傷口綁上!”


    黃昏扔過去一條綁帶,他可不想在這種小場合見到有人因為失血而身亡。


    等他們處理好傷口,黃昏繼續持槍,把他們趕到山腳下,一行人來到皮卡車旁邊的時候,黃昏站住了,叫住他們大聲說:


    “雖然你們盜獵觸犯了法律,但我不是檢察機關,沒有權利讓你們受到法律的懲罰。但你們傷害了我們世代生存的樹林子,那就讓大自然老祖宗來決定對你們的懲罰吧!”


    “沿著這條河往下遊走,幾十公裏後有一個村子,是生是死,全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走吧!別讓我再在這片土地上看到你們!”


    黃昏用手指著眼前的溪流,冷冷地宣告了對他們的處置。他雖然非常痛恨這些毫無底線、殘忍暴虐的盜獵者,但也不願意直接對這些手無寸鐵的壞蛋進行肉體裁決。


    畢竟自己出手的話,收費是不菲的,沒人買單的事他可不願意白幹,那就交由老天爺決定好了。往下遊走,原始野林加上夜黑風冷,雖然危機重重,但也還是有一線生機的,就看這幾個人能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了……


    說完,他舉起手裏的槍往盜獵者開來的皮卡車“砰”“砰”“砰”開了三槍,三個輪子頓時癟了下來,一般這種戶外專業越野的車,兩個備胎是標配,而廢了三個輪胎,就徹底斷了這幾個人鋌而走險轉迴頭搶車逃走的念想。


    然後,黃昏往領頭的那個人身前扔過去一把工兵鏟,冷冷地說:“走!”


    領頭的絡腮胡男子眼中的兇光一閃,但拚命一搏的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他感覺這個山民似乎也太厲害了,走為上策吧。他嘴裏嘟囔了幾句,撿起工兵鏟,領著兩個同夥,架起大腿受傷的鍋德綱發型男子,踉踉蹌蹌地往溪流下遊的方向走了。


    黃昏不放心地爬到一塊大岩石上麵半蹲著,一直盯著這四個人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溪流的拐角處才往迴走。路過皮卡車的時候,他想了想,爬上車把手刹鬆開了,然後用力把車推下溪流,這種肮髒的東西,不應該留在神聖的山林……


    處理完這一切,黃昏把從營地裏搜刮到的一些物資用背包裝起來背在身後,然後拿起一把開山刀和一盞太陽能燈,轉身去找他的黃小燈去了。


    他沿著來時的路線,快速穿行在野林子裏。夜晚的野林子裏比白天熱鬧多了,太陽能燈照射處,經常能看到一些綠瑩瑩的眼睛一閃而過,身旁各種蟲子鳴叫,此起彼伏,長長的山風從頭頂穿林而過,發出唿唿的嘯音。這些景物,一時間讓黃昏夢迴少年時代的某一天,他們幾個半大不小的童子軍,在一班大人的帶領下,打著手電,在暗夜裏翻山越嶺,去圍剿野豬的巢穴……


    那一晚上的熱鬧和歡喜,都牢牢銘刻在腦海裏,幾十年都不會褪色。


    而在五百公裏之外,荒野神獵俱樂部的老板汪全兵就要氣瘋了!


    他組織的野外實戰局被人攪了,還傷了一個重要客戶,別看這個客戶身形矮小,精力卻異常充沛,經濟上也是頗有實力,每次俱樂部裏組織的狩獵活動都是第一個報名響應的,屬於是有錢又愛玩之人啊,在俱樂部裏也算是vvvip客戶了。這次徹底悲劇了,大腿被打穿,腿骨粉碎性骨折,就算是接上了下半生也沒有辦法正常走路了。萬幸是,得虧送醫及時,大腿和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問題是,你還不能報警,畢竟你們偷獵是犯錯在先。別說能不能抓到那個惹事的村民,光是盜獵這一條罪名,都夠刑拘了。要是萬一報警了卻沒有找到人,這邊自己人又進去了,那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他最心饞的還是那隻小猩猩,別小看這隻小東西,在玩寵圈裏,這種剛足月的小猩猩,價值不菲,有錢還無處買去。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隻,居然還被人放走了!


    連深度改裝過的專業越野皮卡車也折了一輛。真真是讓人怒氣衝天!還是無處發泄的那種怨怒!


    隻可惜他不在現場,沒有辦法親眼目睹如此蠻橫不講理的狂妄村民。如果他在,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要錢給錢,要物給物,說什麽也要擺平這麽個鄉村野民!


    得虧他也是有能量的人,接到手下求救電話的時候,二話不說組織了一次直升機救援,不然,在那種夜黑風高的惡劣環境下,一個手下員工,三個重要客戶,分分鍾就殞命荒野了。


    而造成這一切災難事故的主人公黃昏,正不慌不忙地、心情愉悅地穿山過林,帶著兩頭大猩猩,一頭小猩猩,還有一個未足月的小娃娃,往他家的武館徒步走去。因為帶了這兩頭龐然大物,路上的一切危險和麻煩都消散於無形。母猩猩是叢林中的覓食高手,公猩猩是叢林裏的泰山保鏢,山珍野味管夠,也沒有不開眼的猛獸來獻菜,這實力,哪怕是獅子老虎見了都會繞著走!


    之所以要帶這兩隻大猩猩,是因為黃小燈。不隻是因為需要奶媽,而是猩猩媽媽舍不得離開這個可愛的小寶貝。為了他,猩猩媽媽甚至於連自己的兒子小猩猩都不要了。


    任憑小猩猩在地上撒潑打滾,它也不為所動,隻顧著一心一意地照料著小燈燈,它居然還會幫小燈燈換尿布洗尿布!而猩猩爸爸,則是徹徹底底的寵妻狂魔,猩猩媽媽一呲牙,它就立馬從不鏽鋼化為繞指柔,真不知道是幹什麽吃的!這種諂媚的模樣,連小猩猩都對爸爸嗤之以鼻——剛剛打敗大鱷魚,那個雄壯威武的英雄爸爸都哪去了?


    小猩猩年紀還小,自然是不懂得“媽媽開心,全家開心”的大道理。它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綜上所述,當黃昏想帶著黃小燈告別猩猩一家的時候,猩猩媽媽極其不舍,戀戀不舍,死死跟在後麵,趕也趕不走,猩猩爸爸見老婆一心隻想跟著黃小燈走,拉也拉不迴來,於是也很光棍,不,是也很幹脆利落地跟在後麵。小猩猩見到爸媽都跟著走了,撓撓頭,百般無奈地隻好也跟在後麵。大小三頭猩猩,硬是賴上了黃昏父子倆。


    黃昏也隻好順其自然,積德之人自然福澤深厚,正發愁不知道怎麽照顧這麽個小嬰兒呢,偌大的一個奶媽子就跟在後頭了,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保鏢,這福分,不,這猿糞,頑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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