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高山,盡管到處是一片迷蒙之色,但是山勢險峻,草木葳蕤,山石烈烈,夜風吟吟,一切都還是看的比較清楚。


    兩側都是險峻的高山。下麵的山坳穀地之中,清晰可見是一條長長的官道。穀地的正中,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城郭,成為了卡在這條官道上的“喉嚨”。


    高大的關牆,沿著那穀地向著兩側的高山延伸出去,一直到了高高的山峰之巔,再順著那山勢緩緩地向下延展而去,直至隱匿在那更加幽深的峽穀之中,看不見了。


    盡管是在月夜,高高的城樓之上,“豪淩關”三個篆體大字依舊是閃爍著銀粼粼的月輝,清晰無比,也在一刻不停的向世人訴說著這座關隘的雄渾與厚重,以及它曾經承受過的苦難。


    此一刻,高大的城牆之上,每隔不到五米就是一名站崗的蓋德哈國士兵,他們手中的大旗正在夜風中烈烈飄揚,每一個人都是麵無表情,站在那裏滿麵莊重,他們迎著凜凜的夜風,一個個目視遠方,幾乎是一動不動。


    他們的身後,關城之內,一望無際的軍營給人以十足的視覺上的震撼——


    鱗次櫛比的軍帳一眼望不到邊際,星星點點的火把在閃動,人喊馬嘶的聲音在一刻不停的傳來,糧草車在粼粼前行——此一刻,每一營、每一隊、每一名軍士、每一個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出征做著最後的準備。


    關城裏麵,寬闊的大廳內,此一刻,大廳四周圍都是高舉火把站崗的士兵,把這裏麵映照得如同白晝。


    百十名高級軍官一臉莊重地坐在下麵,正在開會。


    站在最前麵的,正是茯猛大可汗的兒子——大太子茯璦,也是這支軍隊的最高統帥。


    他的身後是十數名高舉火把的士兵,躍動的火焰把他高大的身形映照得更加的挺拔而魁偉。


    “眾位,”一身嶄新戎裝的茯璦高聲說道,“我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當年的滅國之恥與臣虜之恨,但是父汗每每提及起來,總是痛心疾首,唏噓慨歎,彷徨憤恨,直至珠淚漣漣。可見當年的事情給父汗、給我們全國軍民留下了怎樣難以忘懷的痛苦記憶啊?!


    “當年,昌治皇帝季肯恩就是一舉突破了我們正坐在這裏的這座雄關,從那高高的‘豪淩關’門洞下衝過去,率領十八萬大軍一舉殺入了我們的帝都蓋馬蒂城,蓋德哈國亡國滅家,被迫投降而簽訂割地賠款的城下之盟,才換來了對方的退兵,我們徹底成為臣虜附庸之邦。


    “一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一刻也沒有忘記亡國之仇,一刻也沒有忘記屠家隻恨,更沒有忘記那永遠不能忘卻的恥辱。如今我們報仇雪恨的這一刻終於到來了,剿滅天恩,就在今天!”


    “剿滅天恩,就在今天!剿滅天恩,就在今天!剿滅天恩,就在今天——”


    頓時群情激奮,下麵的軍官們齊聲唿喊起來。


    茯璦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靜一靜,便道:“諸位!這一次,我們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我的皇姑,也就是當年的昭鈴公主,天恩皇朝的茯菱娘娘,已經秘密傳來詔書,天恩帝國的皇權已經牢牢地掌握在她的手中,她為內應,我大軍將長驅直入,取勝絕無任何問題!


    “這一次,本太子親任大軍最高統帥統軍出征,我們將一往無前突入中原直取楚垵城。茯菱娘娘密詔說,天恩帝國將不會出兵對於我們進行抵抗。所以,我們的敵人事實上隻有這梳關驛的一萬多守軍,而我們秘密行動,他們毫無準備,把他們瞬間剿滅完全不在話下。


    “諸位,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就將出發,一個時辰之內,我要求所有人飽餐戰飯,做好出發前一切準備,我們要秘密躍過梳子河,突然襲擊梳關驛,然後大軍直取五格關。嚴禁使用火把,嚴禁發出任何聲響。壞我大事者,殺無赦!


    “諸位,我們的此次行動代號為‘颶風’,沒錯,我們就是要像颶風那樣瞬間卷席中原國土,像颶風拔大樹那樣把這個國家連根拔起,每一個國家都想成就霸業,每一個帝王都想號令天下。現如今,機遇就在我們眼前,一雪前恥,剿滅中原,雄霸天下,唯我大汗!”


    “一雪前恥,剿滅中原,雄霸天下,唯我大汗!”


    大太子的鼓噪完美成功,所有人都在縱情地歡唿。


    “諸位,我們唯太子殿下馬首是瞻!所有人要一往無前,退後者殺無赦,殺敵立功勇往直前者拜相封侯,剿滅天恩,就在今天,殺敵立功,報效大汗!”


    一名坐在前麵的大將軍猛地站起來,揮拳高聲唿喊道。


    “殺敵立功,報效大汗!殺敵立功,報效大汗!殺敵立功,報效大汗——”


    群情激奮,下麵的人再一次歡唿起來。


    “散會,但見關樓上火把閃動,當即出發!”


    茯璦高聲說道。


    “是!”


    下麵,所有人站在那裏,齊齊地抱拳迴答道。


    夜風吹拂在豪淩關那高高的關樓和城牆的垛口上,不斷的發出“嗚嗚嗚”的野狼嚎叫一般的聲音。


    現在已經是三更末,而四更初,蓋德哈國的十三萬大軍就將悄然出發,躍過梳子河,向著天恩大帝國發動起潮水般的進攻。


    大陸上許久以來的和平局麵,就要被打破了。


    此一刻,關城之內,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出發前的一切準備——


    所有軍帳都已經收起,士兵們已經站好了一列列的隊列,盔甲與刀槍即便是在月光中依舊閃爍出冷森森的光輝。騎兵陣列在前,步軍隊列在後,糧草備品一應俱全均已裝車捆紮完畢。


    大太子茯璦帶領著一眾高級將領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下麵的一切。夜風吹來,他的戰裙在不斷的隨風擺動。


    “什麽時辰了?”


    少頃,茯璦一邊抬頭看著星相,一邊向著身邊的人問道。


    “啟奏殿下,剛剛四更!”


    “出發!”


    茯璦高聲下達命令。


    “是!”


    一名軍卒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把,在空中畫了三個大大的圓圈,然後向著梳子河的方向穩穩地一指——


    “咣當當當當——”


    豪淩關那高大的關門向著兩側完全的敞開了,數列騎兵隊伍,便緩緩地催動坐騎,為第一陣列而穿過了那長長的門洞,走出了關門。


    大軍順著那敞開的關門緩緩而出——為了盡量不出聲響,他們隻能盡可能的放慢速度。整個大軍之中看不到一個火把,所有的馬蹄與車輪也都用厚棉布死死地纏住了。


    茯璦與諸位將領居高臨下的看了好一陣子,直到看到大軍已經過去了一少半,便也全部的沿著那長長的階梯走下了城樓,在那裏飛身跨上自己的坐騎,隨著隊伍走出了長長的關樓門洞。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然而此一刻,他們卻是誰也不可能看到,就在那高高的山崗上,那黑黝黝的城牆根兒處,一個人正悄悄地趴在那裏的岩石後麵,在一刻不停的觀察著下麵蓋德哈國大軍的一舉一動。


    城牆之上,就是站崗的蓋德哈國軍兵,手中的火把卻是難以照到這個人藏匿的地方——那裏恰是城牆下絕對的死角。


    這個人頭上戴著大大的鬥笠帽,一身玄色緊身戰衣,層層的麵紗嚴嚴實實的包裹著麵部,隻有雙腳戰靴上的白色條紋,在月光中偶爾反射出點點瓊華。


    ——那,正是賀魂宮宮主玄青薇。


    玄青薇眼看著下麵的蓋德哈國大軍已經開始了“颶風”行動,一直看到大太子茯璦也已經走出了關口,慢慢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她才站起身來四下看了看,發覺一切如常,便是靈巧地幾個縱跳,瞬間在黑暗之中隱去了自己的蹤跡。


    一道長長的鐵絲網,直到禦女湖的湖邊,這,就是禦女湖西側的蓋德哈國與大沅興國的國界線。


    在距離那鐵絲網大約幾百米地方的北側,也是一座驛站,高高的了望塔上,幾名身著草原戎裝的軍官模樣的人,正在焦急地向著國界線的另一側不住地眺望著。


    ——由於高高的山脈的阻擋,他們無法看到山坳中的蓋德哈國豪淩關以及恩東驛的任何情形,隻能焦急地等待著自己派出去的密探的返迴。


    “嗖——”


    一個黑影,腳上的戰靴在月光下閃耀出淡淡的光華,她輕巧地一個縱跳便瞬間翻越過了那高高的鐵絲網,向著“草湖驛”的方向靈巧地飛馳而來。


    她頭上大大的淡色鬥笠帽在月光下恍若一片驛動的雲翳,正向著這裏急急地的“飄”過來。


    “喲,她迴來了!”


    兩名軍官便急忙的下了了望塔,來到了草湖驛的驛站裏麵。


    “篤篤篤!”


    很快,門敲響了。


    “請進!”


    查河拆小王爺高聲說道。


    門開了,玄青薇一進來便立即單腿跪地抱拳施禮,高聲說道:“參見小王爺!啟稟小王爺,一切如常,蓋德哈國大軍已經展開‘颶風’行動,大太子茯璦親自率軍出征,他們采取偷襲的模式悄悄行軍,此一刻,應該已經躍過梳子河,逼近了梳關驛。”


    “好,好!”


    穩穩地坐在那裏的大沅興國七太子查河拆,肥胖的身體幾乎擠滿了整個座椅,他扭動了一下身體,耳朵上大大的金環便不斷的擺動開來,很滿意的樣子高聲說道:“玄宮主,你辛苦了!我們的配合非常完美,感謝坤王八千歲把你派到我這裏來,請坐下講話!”


    “是!謝小王爺!”


    玄青薇再次抱拳施禮,站起來坐到了一邊。


    查河拆便對旁邊的兩名軍官說道:“你們速速返迴平暘關,整頓好我十五萬大軍,兩個時辰之後開啟‘利劍’行動,我與玄宮主在這裏等待你們,你們到達草湖驛後我們匯合並直撲恩東驛,拿下豪淩關,然後我大軍要以奇襲之勢徑直撲向蓋馬蒂城,活捉茯猛!”


    “是,王爺!”


    兩名高級軍官立即抱拳答應道,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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