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襲左移兩步,有意無意擋在曹昂身前。


    他本想著攔下這位司空貴公子肆意玩鬧之舉,拆了一座兩州聞名多年的春香樓,得罪的可不僅僅隻有春香樓背後的主人,南陽書院山長宋斂降。


    儒家學宮書院裏同春香樓裏女子有著露水情緣的君子賢人們,以及多年來光顧過春香樓的天下文人騷客,一旦起了不可調和的衝突,這些人都會明裏暗裏站在春香樓後麵去。


    但是杜襲剛橫移一步,瞬間便想通了一件事情。


    曹氏二公子曹丕在春香樓內被叛軍截獲,司空曹操卻無任何反應,這件事情很不正常。


    曹操既沒有派人問責這座青樓背後的主人,沒有抓人訊問春香樓是否同張繡叛軍合謀叛亂,同樣也沒有仔細調查為何曹丕會被叛軍精準找到。


    曹操竟然在諜子迴報情況之後,選擇對這座春香樓不管不顧。


    要知道當年在徐州,隻是傳言徐州三座書院有暗中派出君子消除陶謙殺戮曹嵩的痕跡,曹操馬踏那三座書院都沒有半點猶豫,如今怎麽會對一座春香樓手下留情?


    就因為這座春樓背後那幾個人?


    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曹操之所以沒有派人調查這座青樓,因為已經知道了春香樓一定和張繡謀反有關聯,說不定張繡軍隊的某些開支就是春香樓提供的。


    而曹操沒有對這座春香樓動手的原因,可能有張繡叛軍尚未平定,也可能是不想同儒家學宮書院的關係徹底僵化,冀州袁紹可一直在黃河邊上虎視眈眈。


    “怪不得當年張繡來到宛城接任宛城侯之後,曾來拜訪過一次春香樓,手下將領被青樓女子大肆羞辱也沒動手……”


    “可曹昂又怎麽會知曉這些?”


    “曹操若是想要徹底平定張繡之後再對春香樓動手,在宛城內徹底鏟除儒家書院的影子,這些事情根本不會告訴曹昂……”


    “難不成真的隻是誤打誤撞?可這個誤打誤撞看起來卻像是故意的?先是和春香樓外的小童起了點矛盾,卻隻是亮出一塊平安無事牌,明明直接亮明身份就能進去,又讓春香樓的二樓娘叫來青樓主事的婦人,徹底把麵子撕扯開,每一步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藏著心思……”


    杜襲微皺起眉頭,顯然對自己的這個推測不太相信,但想起宛城南門攻城戰那一夜,他突然覺得身前的曹昂做得出這種事情。


    高祖於鴻門,光武於昆陽,皆是如我等這般毫無生還希望,縱使諸事不利身陷重圍,縱使敵軍百倍我軍困頓,可天命在我……突然迴想起曹昂那一夜那一番激昂奮進的話語,杜襲果斷放棄勸阻曹昂的想法,一是知道自己勸不住,二是他選擇相信曹昂今天就是來找茬的。


    見一見新任宛城侯王詰?看一看胭脂榜上的美人?都是幌子!


    “怪不得還要問我一句‘為之奈何’,根本就是衝著拆掉春香樓來的。”


    杜襲想通原因之後,心中忍不住感歎一句,這位聲名狼藉的紈絝貴公子,世人都給騙得好慘,那句評語“風靈玉秀,神情俊朗”誰還會當個笑話看。


    他沒有後退迴曹昂身後,立在一旁,防備起這座春香樓內可能遇到的山上修士。


    “公子可是姓那位司空曹大人的曹?”王姨柔柔弱弱問道,哪裏還有剛才那副豪氣。


    曹昂將玉骨折扇收迴玉佩內,取出一枚鑲金銅幣,往上一拋,笑問道:


    “說說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這位小兄弟不是說過,誰來都不好使?”


    沒法善了是吧?王姨猛地抽了下鼻子,泫然欲哭道:


    “公子這是拿什麽笑話人家呢,我不是不知道公子您到底姓個什麽嘛,要是早知道您跟司空曹大人一個姓,別說進了春香樓,就是想要了人家,也要使出十八般武藝好好讓公子享受飄飄欲仙的感覺。”


    不管你到底姓個什麽,反正篤定了姓曹,事後就算錯了,不過拖進後街死狗打一頓。王姨抓起韓二娘的右臂,往這一身貴氣的公子哥麵前靠了靠,什麽情緒是水乳交融消除不掉的。


    曹昂沒理會這位總把話題引到男女那方麵去的婦人,抬起頭道:


    “老前輩看到現在,動也不動,是真怕我動手啊?”


    春香樓二樓,一戶窗前,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瞥了眼樓下那群武夫,笑嗬嗬應了聲道:


    “你這小娃動不動就要拆了春香樓,我不得好好感受感受樓裏的春光暖香。”


    曹昂輕輕頷首道:


    “儒家學宮聖人們是怎麽教你們山上修士禮儀規矩的?就這樣待在樓上說話?”


    “不然呢,”老道士嗤笑道,“你這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知不知道春香樓背後站著的是誰,你一個……”


    啪!


    可憐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話都沒有說完,便被唐二一拳暴起的拳意擊中腦袋打落窗口,半死不活地摔在地上,可能老道士自己也覺得太過恥辱,頭一歪直接昏死過去。


    王姨徹底愣住,沒想到這撥人真敢動手,而且一個扈從漢子一拳就打得山上仙名卓著的老道士半條命沒了。


    這位老道士在春香樓內好飲不醉,更是亂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出名的不近女色,一位春香樓頂梁柱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南陽書院的山長大人見到了,也要畢恭畢敬地請上喝一杯茶水,結果現在就像條死狗一樣趴在街口。


    曹昂踢了兩腳趴在地上裝死的老家夥,沒了耐心:


    “愣著作甚?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趕緊迴去喊來春香樓背後的大人物,我看看是何方神聖,能在荊州豫州橫著走。”


    劉表、袁紹還是哪位儒家聖人?


    “公子當真要做的這麽絕?”王姨慍怒問道,暗中從衣袖裏捏出一張藏青色符紙,霍然燃燒起來,“當真不怕南陽書院的山長大人?宋聖人可不僅僅是一位山上修士,更是儒家書院的山長!”


    儒家書院的山長有何資格開這座春香樓,還是不把背後的那位大人物說出來……曹昂扯了扯嘴角,說了半天這幾人是正當自己鬧著玩的?


    杜襲揪過婦人右手裏捏著的已經燃燒半截多的符紙,手腕一抖,竟然沒有抖動這符紙半分。


    “材質極好的破山符,隻要持有主符的人距離宛城在千裏之內,當這張破山符徹底燒盡的時候,那位主符持有者就會收到消息。”


    “可惜看不到傳遞的信息是什麽,這份破山符被人動了手腳,做了遮掩,不像是儒家君子賢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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