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修文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了審訊室,一杯放在了夜刀麵前。


    “可以說了吧,夜刀。”


    夜刀睜開眼咧嘴笑起來:“你們想知道什麽?那家三代人是我殺的,市區裏的一家三口也是我殺的,我都認,好了說完了。”


    弘修文:“到達都來做什麽?”


    夜刀:“殺人。”


    弘修文:“誰?”


    夜刀:“就是那一家五口。”


    弘修文:“喝咖啡。”


    夜刀:“沒有毒吧?”


    弘修文:“怕有毒別喝。言歸正傳,你想殺誰?”


    夜刀拿起咖啡一口喝盡:“殺那一家五口。”


    弘修文:“有意思嗎?”


    夜刀:“沒意思。”


    弘修文:“我可以答應你,你交待所有事情,我可以保你不死,最後問一次,來殺誰?”


    夜刀:“一家五口。”


    弘修文:“想死?”


    夜刀:“我已經沒路走了。”


    弘修文:“從你眼裏,我沒看到絕望。”


    夜刀哈哈大笑:“不到生命終結那刻哪裏來的絕望?”


    弘修文驚訝於夜刀的意誌,搖頭道:“有路便沒有絕望。”反過來就是說沒有絕望自然有路。


    他似笑非笑地俯身向前,隔著桌子盯著夜刀雙眼:“你不說就以為我不知道?徐學海還是黃惜風?”


    惡鬼的真名叫黃惜風?


    夜刀要殺的是鷂子榜第十名的惡鬼,並不知道惡鬼真名,但是能確定徐學海是那夜幫惡鬼的人之一,他在心裏嘀咕,神色卻是不屑。


    弘修文冷冷道:“徐學海是黃惜風收養的孤兒,我敢肯定你要殺的就是他們中的一個或者兩個,隻要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他們,我可以申請特赦讓你不死。”


    聽到“收養”兩字,夜刀忽然頓悟,驚出一身冷汗,“收養”兩字意味著黃惜風至少是中年甚至老年,那麽肯定不是惡鬼,那夜準備狙殺惡鬼時,總共有除惡鬼外兩人出現,其中一個是徐學海,那另一個多半是這個叫黃惜風的人了,這麽說來,惡鬼和徐學海都是黃惜風收養的?就算不是,在危險時倆人願意出現幫助惡鬼,其中關係也一定非常親密。


    三人是一體的,不是簡單的關係。


    徐學海和惡鬼年齡相仿,同時和黃惜風關係非淺,實力強勁,那麽能解釋的……


    徐學海很可能和惡鬼是兄弟相稱的,之前猜測是對的,徐學海確實是鷂子,而且排名怕是在前幾名內。


    至於黃惜風,不用說肯定是倆人的引路人同時也是守門人。


    推斷出這些的夜刀冷汗涔涔,明明隻是想殺一頭野豬,沒想到殺進了豬窩。


    確認徐學海是鷂子很重要,鷂子偷殺鷂子是鷂子大忌,徐學海如果不是鷂子還可以有個商量,是鷂子那自己就是在與虎謀皮。


    之前試探時,夜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聽到徐學海否認才將心放迴去,這下子不是心到不到嗓子眼的問題了,直接是掉進了絕望的深淵裏。


    看到夜刀皺眉沉默,弘修文放下心來,給了夜刀思考的時間,見夜刀迴過神才開口問道:“想通沒有?”


    夜刀道:“說可以,除了不死外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弘修文問道:“什麽事?”


    夜刀道:“我希望徐學海陪我去審判庭。”


    弘修文:“為什麽是這個要求?”


    夜刀桀桀怪笑:“聽過一句話沒有,解鈴還需係鈴人,我因他倒黴,要擺脫黴運隻能從他那裏著手。”他心中已經盤算好,先來個順水推舟,等逃脫機會出現,第一時間就殺死徐學海以絕後患。


    弘修文嘲笑:“陪著你就能擺脫?”


    夜刀道:“機緣一事誰能說得清,稍縱即逝,我不想出現時錯過機緣,我還希望有朝一日能從牢裏出來。”


    徐學海淡陰陽和因果,夜刀說機緣,全都是鬼扯。


    弘修文沉默片刻,點點頭:“可以,我答應你了。”


    徐學海不想見夜刀,弘修文想要探知徐學海的秘密就認為有必要反其道而行,而這恰恰是徐學海需要達到的目的,因為徐學海初步打算希望在陪送過程中送掉夜刀的命。


    夜刀問:“怎麽保證?”


    弘修文道:“沒法保證,你隻能相信我的人品。”


    夜刀點點頭,沒有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我的目標是另一名鷂子,綽號惡鬼……”


    他緩緩講出進入達都的目的,包括為什麽要殺惡鬼,他說的很慢,很詳細,詳細到是怎麽殺的五口之家,怎麽殺惡鬼失敗,怎麽處在沒錢的窘境、怎麽想著要搶劫、怎麽遇到喝醉酒的王天雲、怎麽進的陽光小區等等。


    他說的基本上是真實的,卻沒有說出自己推測出來的結論,老黃的名字也就沒有出現在“殺惡鬼失敗”的事件中。


    而徐學海的名字也終是在搶劫處才出現,沒有出現的更早。


    因為那是夜刀一手爛牌裏最好的一張爛牌,可以證明徐學海和惡鬼的關係,這很重要,可以在逃跑失敗時在弘修文手裏換命,另外老黃那張牌則是威脅徐學海最好的一張牌。


    弘修文一麵驚歎於夜刀死中求活的堅定意誌,一麵懷疑夜刀在徐學海事上有隱瞞,想及夜刀非要見徐學海一麵的事,他提醒道:“別讓旁人決定你的一生。”


    夜刀冷冷一笑:“我的命由我不由任何人,誰都不能左右我的人生。”


    ……


    ……


    徐學海迴到醫院,胖小子餘立不知所蹤,他躺在病床上滿腦子迴響著病床上瘦弱身影睡夢裏的囈語:“姐姐,我得死啊,我不死會把你拉入深淵的。”


    這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說的話,甚至在夢中都在說,可想而知這句話在她心裏不知道轉過多少次,也給了徐學海極大的精神衝擊。


    特別是對擁有憐憫心的人來說,這句話的殺傷力無比巨大。


    在地球,榮華富貴光環下的徐學海極盡享受,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冷淡,然而在不為人知的時候,他將藏匿起來的柔軟內心送給了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孩子,也正是這樣的行為,讓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賺到的財富,同時在骨子裏排斥那些無時無刻帶著虛偽麵具的人們。


    正因為是這樣的人,以至於夜半月的這句話給了他無比強烈的心靈衝擊。


    徐學海沒有猶豫,筆出現在了手中,就在被套上寫下了殺死夜刀的計劃,並因此昏睡過去。


    除了他,沒人能看到雪白被套上充滿殺戮氣息的文字,密密麻麻。


    而當他醒來看清這些文字,嘴巴愣是無法合攏。


    在製訂計劃方麵,筆表現出了神奇一麵。


    徐學海仔細琢磨之後,拿起了電話。


    夜深人靜,達都某個小區裏,老黃放下電話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幹燥的寒風刮著枯葉淩亂地飛,如同此刻的心情。


    “你哥要殺夜刀。”


    “好啊,咱兄弟聯手遇神殺神,遇鬼殺鬼,所向披靡。”


    “殺殺殺,就知道殺。”老黃勃然大怒,瞬間從平靜轉為暴怒,操起手邊的掃帚就打,濃眉大眼寸發的強壯青年抱著腦袋蹲到地上,將尚未好的受傷背部對著老黃。


    老黃手上一僵,怒吼:“翹屁股。”


    “哦。”青年老實的翹起屁股。


    啪啪……


    老黃一邊打一邊罵:“嘔心瀝血培養出兩個混帳東西,膽大妄為,成天不讓人省心,原本以為失憶了會變得好些,特麽的反而是變本加厲,都有能耐是不是,都不怕死是不是?現在都特麽敢對執法係統動手了,想死想瘋了。”


    打了十幾下老黃就累了,丟了掃帚坐在沙發上喘氣。


    徐學山抬起頭委屈嘀咕:“罵的是哥打的咋是我。”


    老黃喘道:“怪誰,要怪就怪你在老子眼前。”


    徐學山爬起來嬉皮笑臉道:“老爹,哥出了個啥計劃?”


    “死皮賴臉。”老黃捂頭:“真特麽頭疼。”


    “說嘛。”徐學山宛如變成了孩子,搖著老黃胳膊:“你不常說哥的計劃是天謀,天衣無縫,這還怕什麽,正好我也感受感受。”


    老黃痛苦呻吟了一聲:“我這樣說過嗎?”


    徐學山很肯定地點頭:“說過很多次。”


    老黃:“那是吹牛,是抬舉他,世上哪有天衣無縫的計劃。”


    徐學山愣住:“不是吧,這也吹牛,不對啊,為什麽要在我麵前給哥吹牛?”


    老黃欲哭無淚:“還不是怪你,你特麽做個計劃漏洞百出,想讓你多學學你哥動動腦子。”


    “哈!”


    “誰知道你也是真笨,老子吹個牛也信。”


    “……”


    過了好一會,徐學山問道:“那幹還是不幹?”


    老黃反問:“能不幹嗎?”


    “你是老爹,你說了算。”


    “老子說了不算,情說了算。”


    “……”


    “看你懵逼樣就知道沒聽懂。”


    “是是。”


    “你哥為情所困啊,我們不幫他他也會單幹。”


    “哦。”


    “哦什麽,啥都不是。”


    “是是。”


    “瞧你沒出息樣。”


    “是是。”


    “不能看著他出事。”


    “是是。”


    “還是得幫他。”


    “是是。”


    “全力以赴吧。”


    “是是。”


    老黃大怒,拾起掃帚打,“隻知道說‘是是’,不動腦子的笨蛋。”


    徐學山抱頭,大唿:“你個更年期老頭……”


    老黃:“你個叛逆小子。”


    想起計劃,計劃不是普通的計劃,裏麵充滿了許多不可控因素,心頭疑惑:三天後真會下暴雨嗎?


    天氣預報的天氣是: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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