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的,曹衝把目光定格在了張範身上。


    這個張範,正是趙郡太守張承的兄長。


    說起來,張範所在的家族,也是一個大世家。


    張範,字公儀,河內武人,西漢留侯張良之後,司徒張歆之孫,太尉張延之子。


    這一個個名字,便代表著他是出身於名門世家。


    在後來,幾番周折之後,張範還是成為曹操帳下官員。


    張範性格恬靜樂道,不愛榮華、名利,他不追求官職,喜歡幫助窮人,家無餘財,內外的窮人、孤寡都十分敬重。


    對於外來所贈更始終不用,當張範死去後,將其全部歸還。


    張範在魏國都是有很高聲望的。


    家族長達三百年,先祖可以追溯到留侯張良。


    說是世家大族,也就隻有潁川世家能夠與他家比一比了。


    張範與張承之所以不在曹操的清算名單之內,因為在某種程度上,這張家是曹操的人。


    曹操要對付世家不假,但是他需要力量,僅僅是自己的力量是不夠了。


    潁川士族,還有這個張家的力量,曹操便借用過來了。


    這也是曹老板消滅了大多數的世家,而不是所有世家的原因。


    而剩下來的世家,地位更是比之前更加顯貴,恐怕這也是張範敢殿上將曹據推出來為張承開脫的原因。


    此時在朝堂上有這個能力把自己這個愚蠢的弟弟推出來,曹衝想,除了這個張範之外,便沒有其他的人了。


    “諫議大夫,你覺得張承可有罪?”


    張範愣了一下,但也隻是愣了一下而已,他像是做好了準備一般,笑著對曹衝說道:“殿下,趙郡太守張承當然有罪了。”


    “哦?”


    曹衝眼睛微眯,他可不覺得張範會沒有後手。


    “既然是有罪,那流放遼東,大夫以為如何?”


    張範手持玉笏,馬上搖頭:“趙郡太守張承有罪,但他的罪過應該不至於流放。”


    果然


    曹衝心中冷笑,臉上倒是還有些笑容。


    “那依大夫之間,本宮該如何做?”


    張承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話也是很快的說出來了。


    “依臣愚見,趙郡太守雖然貪墨修路款,但並非是將這修路款據為己有,而是給百姓買了耕種的鐵犁耕牛,冬日過後,便是開春,開春便是播種的時節,若是有鐵犁與耕牛,來年趙郡百姓便不會餓著肚子,這一點,是比修路要來的實在的,所以,張承即便有錯,但也不至於流放遼東。”


    張範話一說完,殿下群臣馬上點頭稱是。


    曹衝輕輕的瞥了下麵一眼,發現與張範應和的,都是一些世家人。


    譬如說潁川士族的臣公們。


    至於那些曹氏夏侯氏的人倒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


    果然,即便是將大部分的世家都清出朝堂了,這些世家依然讓我心煩。


    這潁川士族與張家是依靠曹操的,而不是依靠他曹衝。


    不是自己的東西,曹衝自然無法指使他們,當然也不會對他們抱有好感。


    “王兄,諫議大夫所言極是,趙郡太守張承也是國之棟梁,若是流放遼東,豈不是讓他白白蹉跎了歲月,這不僅是張承的損失,也是魏國的損失。”


    有曹據帶頭,那些世家係的臣公們應和的便更加大聲了。


    而曹衝的臉色卻是更加陰沉了。


    “曹據,這裏沒有你的王兄,還不給我退下!”


    “王殿下”


    “退下!”


    見到曹衝眼中寒意如有實質一般,曹據縮了縮腦袋,心中也有些恐懼起來了。


    說實話,他第一次看到曹衝憤怒,尤其是對他憤怒。


    在他的印象裏,他的這個王兄是從來不會如此憤怒的。


    但今日,好像自己徹底將他惹怒了。


    曹據退後一步,低下頭去再不敢言語了。


    見曹衝臉色陰沉如同烏雲一般,那些應和的聲音戛然而止。


    “按照大夫的意思說,張承貪墨修路款,非是修路,而是去給百姓買牛買鐵犁,這便是罪輕了,若是如此,那本宮豈不是可以將鹽鐵之稅拿出來,去蓄養戰馬,去整頓軍備,去訓練士卒?”


    張範臉上一黑,馬上搖頭說道:“殿下,此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不可混為一談?


    “若是修路款可以挪做他用,是否將來若是地方有天災之事,那賑災款也可以流入某些人的口袋之中,既然你覺得本宮不能將鹽鐵之稅拿出來蓄養戰馬整頓軍備,那為何趙郡太守挪用修路款便是對的了呢?”


    “耕牛鐵犁不過是一時之需罷了,然而若是能夠把路修出來,便可以用馬車將趙郡糧草特產運送到鄴城,洛陽,長安等地販賣,與百姓而言,又如何是壞事?”


    把一件本身有罪的事情不僅說成沒罪,而且還搞得有功勞一般。


    對於這些嘴皮子的嘴臉,曹衝首先是討厭,其次是絕對不會容忍下去的。


    再者說,今日這張範雖然做了一些準備,但他卻是失算了。


    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我曹衝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可能他會覺得我會給張家,給他張範一個麵子,畢竟他說出了這番話,也算是給了曹衝一個台階下,大家各自退一步,豈不是海闊天空?


    但


    真的海闊天空?


    恐怕不是吧?


    對於張範張承來說,這個結果絕對是他們想要的,但是對於曹衝來說,這個結果對他來說絕對不完美。


    他要懲戒這些人的初始目的是什麽?


    不是看不慣誰,也不是想要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去。


    這些都是附帶的。


    在一開始的時候,曹衝的目的便很明確了,那便是要樹立自己的威儀。


    但若是真的按照張範要的那樣,曹衝能夠立威?


    恐怕非但不能立威,而且自己的威儀反而會受到嚴重的損傷。


    在一開始的時候,曹衝便不會退後了。


    張範,你雖然在某些方麵聰明,但終歸還是沒看懂我為何要處置這些人。


    不是因為貪墨修路款,也不會為了針對你張家,而是為了立威啊。


    唿~


    曹衝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明亮起來了。


    不過這張範橫插一腳,對曹衝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張範是誰?


    曹操信任的人,先祖是留侯張良,父輩祖輩也都是三公人選,身份何其尊貴,且他在朝中,在魏國的名聲都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人,在惹怒了曹衝之後,依然落不到什麽好下場。


    這,不就是曹衝最好立威的人選嗎?


    曹衝有些憐憫的看了張範一眼,心中搖頭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啊,張範,莫怪本宮了。”


    想完這些的時候,曹衝陰冷的話馬上是說出來了。


    “諫議大夫張範,妄言為血親趙郡太守開脫,有負諫議大夫之職,即日革職查辦,留待家中,趙郡太守張承,挪用修路款,罪責難逃,流放遼東如故,散朝!”


    曹衝沒給這些人說話的機會,而是直接揮手散朝了,自己也快步走入宮中。


    張家的下場,應該會讓這些人明白我的意思的。


    若還有人不明白,那麽,他們之後的遭遇,也隻能怪他自己蠢了。


    至於告狀到曹老板哪裏


    嗬嗬!


    曹老板難道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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