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漸漸暗下來了,看著窗外發紅的亮光漸漸變暗,曹衝已經準備迎接黑暗的到來了。


    今夜的天氣應該是不錯的。


    初一二的時日,月牙兒都透不出來,風兒也很涼爽,若是沒有燈火的光芒的話,那必然是伸手不見五指。


    夜黑風高,在某個時候確實是一個好天氣,但是在另外的時候卻不見得是好天氣。


    夜黑風高殺人夜!


    曹衝等著危機的到來。


    但就在曹衝等待之時,大理寺卻又來了一個訪客。


    這個訪客對於曹衝來說可以說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


    當然,這個熟絕對不算是什麽好的熟,而是互相針對的熟。


    有一句話說得好,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永遠不是愛你的人,而是恨你的人,而是將你當做敵人的人。


    曹丕很明顯是曹衝通向王座這條路上最大的路障,當然,對於曹丕來說,曹衝也同樣屍體通向王座最大的障礙。


    曹丕身穿玄黑色的錦服,頭上束發,打扮很是莊重。


    在曹丕身後,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他提著一個刻滿花紋的紅色食盒,低著頭站在曹丕身後,當然偶爾也會偷偷看著曹衝,眼中似乎又隱晦的光芒閃過。


    站在曹丕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曹睿。


    這樣的場景倒是讓曹衝略微有些驚訝。


    若說是曹丕來找自己,曹衝雖然驚訝,也不會太過於驚訝,但是曹丕帶著曹睿來大理寺看自己,就讓曹衝心中有些疑惑了。


    難不成你看我落魄的處境還不夠,還要讓自己的兒子也見一見我此時落魄的處境,讓後父子倆一起來嘲諷我?


    這個可能性很低,曹丕是一個務實主義者,沒有必要,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是除此之外,在牢獄之中帶著自己兒子過來還能是做什麽?


    曹衝搖了搖頭,也沒坐在床榻上來。


    曹衝錘了錘有些酸軟的腿,緩緩的站起來,對著曹丕行了一禮。


    “倉舒見過二哥。”


    曹丕點了點頭,對著曹衝還了一禮。


    從血脈地位來說,曹丕是曹衝的兄長,在曹昂死了之後,曹丕便是曹操名義上的長子了。


    若是曹操真的分庶嫡的話,從地位上看曹丕確實是高曹衝一層。


    當然,這隻是這個時代的看法。


    不論是曹衝還是曹丕都知道世人的看法對他們兩人的將來沒有任何影響,能夠影響他們將來的人,隻有三個人。


    一個是曹老板,剩下的兩個,此時也聚在一起了。


    正是他們兩個人。


    “睿兒,還不向你叔父行禮。”


    曹睿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此時曹睿雖然腹黑初現,但是權謀之事對於曹衝曹丕這樣的層級來說,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比之巨人。


    換句話說,曹睿還太嫩了。


    在他看來,自己的父親與洛陽侯本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來大理寺來看他難道不是來嘲諷他一頓的,還做這些虛禮作甚?


    不過曹睿雖然不明白曹丕的心思,但還是照著曹丕的吩咐做了。


    “曹睿拜見叔父。”


    曹衝其實比曹睿也隻大幾歲,他笑了笑,輕輕揮手道:“睿兒請起。”


    曹丕隨便找了個地方跪坐下去,在曹丕身後的曹睿有模有樣的學著,也跪坐在曹丕身後。


    “睿兒,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單獨與你叔父說。”


    曹睿愣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不少,但還是點了點頭。


    “諾!”


    在曹睿離開之後,曹丕的眼神也變得犀利不少了。


    “七弟這是在找死?”


    “何以見得?”


    “將自己置於大理寺,難道不是自尋死路?”


    曹衝哈哈一笑,說道:“大理寺乃是天牢,難道還有人敢在天牢中做什麽事情。”


    曹丕輕輕搖頭,說道:“這一點你我都知道。”


    “倉舒可不知道。”


    曹丕眼珠一轉,突然問道:“七弟在大理寺中不怕生死,難道是有什麽計策?”


    “計策?沒有!”


    “沒有計策,不是在找死還是在做什麽?”


    曹衝沒有迴答曹丕這個問題,反倒是問了曹丕一個問題。


    “二哥以為如今的局勢如何?”


    曹丕愣了一下,他雖然不明白曹衝此時的想法,但還是說道:“不容樂觀。”


    “二哥以為父王是真病還是假病?”


    曹丕眼神閃爍,他沒有迴答曹衝這個問題。


    “倉舒是要說什麽?”


    “朝堂上,鄴城外你都沒有對我下死手,在很多時候反而幫襯我,我便覺得父王不是真病了。”


    “父王是否重病,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這句話是真的,曹丕還真無法確認曹操是真病還是假病。


    認為曹老板假病,不過是他與吳質司馬懿的推測罷了。


    “若是父王真病了你我該如何?”


    聽到曹衝這句話,曹丕沉默了一下,說道:“若父王真的病重如同世家傳言那般,那我等自然不能守株待兔,得用手上的兵權將世家一網打盡。”


    “你我都知道這是一句空話。”


    聽到曹衝這句話曹丕臉色微黑,沉默起來了。


    曹衝說得還真是事實。


    要將世家一網打盡,還真不容易。


    世家滲透在魏國的方方麵麵,哪怕世家明麵上不掌握軍隊,但是在軍隊之中有很多將領都是世家中人。


    若是盲目對世家動手,無異於將直接推入戰火的深淵,而且最後的勝利者不一定會是曹家。


    一家,哪怕是王侯之家要對付天下世家看起來還是不夠看的。


    “那七弟以為該如何?”


    “或許我可以與世家妥協,到洛陽去當一個清閑王侯。”


    曹丕嘴角一勾,說道:“你我都知道,你這是一句空話。”


    倒是把自己說的話還給我了。


    “七弟狡詐無比,不會輕易深入虎穴,若是敢的話肯定是有所依仗的,但不知道這個依仗是什麽?”


    “我在賭。”


    曹衝一臉平淡的看著曹丕,平靜的眼睛裏麵依稀可以看到一絲瘋狂的成分在裏麵。


    “賭什麽?”


    “我賭父王是在裝病。”


    “你如何知道父王是在裝病?”


    “我當然不知道,所以這才是賭。”


    “若是父王在裝病,會如何?”


    “父王不會看著我死,他會來救我的。”


    “倉舒是要把父王逼出來。”


    曹衝點了點頭,說道:“不管父王心中的算盤是什麽,但是,若將你我置於險境,將魏國置於險境,我覺得如此冒險的做法,即使有再大的迴報也不值得。”


    曹衝的這一番話倒是讓曹丕驚詫無比,同時,他心中也有了一個疑問。


    “但若是父王不出手該如何?你便等死?”


    “當然不可能等死,我與滿寵有過約定,他會對大理寺嚴加看守的。”


    “你相信滿寵?”


    “父王相信滿寵,這一點很重要。”


    說到這裏,曹丕明白了曹衝的意思。


    曹衝這是在借助滿寵向父王傳遞消息嗎?


    若是曹老板是裝病的話,曹衝的一舉一動都隨著滿寵傳到曹操的耳朵裏麵。


    “七弟胸中有溝壑那自然是極好的。”


    曹衝看著曹丕,有些好奇的問道:“二哥好似是怕我死?”


    曹丕搖了搖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實話說,此時父王膝下諸子之中,也就你能與我一拚了,若你死了,我自然是太子,但是此時時局詭異,若父王是真病的話,我曹家失了你,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損失。”


    曹丕說出這句話卻是讓曹衝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為曹丕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當然,從之前自己與曹丕的交手來看,曹丕確實是這樣的人,不過在不擇手段的同時,曹丕還是有理智的。


    若是換做一個目光短淺的人,此時見到能夠將原本自己最大的敵人消滅,哪裏會顧及後果,肯定直接出手了。


    而曹丕不這樣做,除了有些因素是他害怕曹老板是裝病的原因之外,更多的,便是他長遠的目光。


    “二哥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讓倉舒驚詫。”


    曹丕笑了笑,將身後的食盒拉過來,輕輕的將食盒打開了。


    曹衝還以為有“盒中無食請君自采”這樣的戲碼,沒想到食盒中還真有酒菜。


    “天色漸晚,倉舒想必還未吃過罷?”


    曹衝卻是搖頭。


    “之前侯府上的人便送過飯食了。”


    當然曹衝沒有吃。


    在大理寺吃東西,這不是在找死嗎?


    這一夜,曹衝早就決定滴水不沾了,對於自己的小命,曹衝當然是看的很重的。


    當然,看起來是很慫。


    但是,猥瑣發育才是最重要的,該慫的時候還是要慫的。


    隻有活下去你才能繼續瀟灑下去。


    所以當曹丕將酒菜拿上來之後,曹衝並沒有接手。


    “倉舒覺得這酒有毒?”


    曹衝搖了搖頭,最後點了點頭。


    “我不信二哥會下毒,(不,我覺得你很大可能會下毒,前麵的話不過是迷惑我的罷了。曹衝心中吐槽著。)但是我怕大理寺的人會下毒,此時在大理寺中,倉舒可是珍惜自己的性命的。”


    見到曹衝這個模樣,曹丕搖了搖頭,隻好將酒菜收迴去。


    “換做我是你,在如此時局恐怕我也會如此,既然七弟心中擔憂,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曹衝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多謝二哥體諒。”


    曹丕點了點頭,他將食盒收起來,但眼睛卻是在看曹衝。


    過了好一會兒,曹丕突然問道:“若是倉舒最後當上了魏王,會如何待我?”


    曹衝愣了一下,不知道曹丕為何會問這個問題,難道突然間感性起來了?


    “這得看二哥的了。”


    曹衝的言外之意便是,若是你老實,當然可以讓你做富貴王侯,但你若是不老實,那便一切休談了。


    “知道今日我為何會將睿兒帶過來嗎?”


    曹衝搖了搖頭,說實話,他還真不知道。


    “我不管你我之見爭鬥得有多激烈,乃至是生死之間,但不要危及家人,可好?”


    曹丕與自己說這些話,看來是怕時局變幻之後自己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啊!


    曹衝點了點頭。


    “這個自然,禍不及家人。”


    他還怕曹丕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呢!


    若是曹丕願意遵從這個遊戲規則的話那自然極好。


    當然,曹衝也沒有完全相信曹丕的話,完全相信一個人的話本來是一個愚蠢的舉動。


    “既然如此,那我便離去了,今夜倉舒你好自為之罷。”


    曹衝笑了笑,對著曹丕最後行了一禮。


    “多謝二哥掛懷。”


    曹丕深深的看了曹衝一眼,拔腿便離開了,地上紅色的食盒倒是沒有拿走。


    走過長長的甬道,曹衝看到在一邊低著頭的曹睿,見到曹睿這個模樣,曹丕心裏不覺有些不舒服。


    “整日低著頭,有什麽風範?要知道,你是我的兒子,你應該抬頭挺胸做人。”


    曹睿抬起頭,他雖然年輕,但蒼白無力,有些柔軟的他與此時壯碩的曹丕實在是不像。


    “孩兒知道了。”


    曹丕冷冷的哼了一聲,拔腿而去,留下身後的臉色有些黑沉的曹睿。


    曹丕從小到大都被曹老板無視,與此時的曹睿倒很是相似。


    在曹丕小時候的時候,有曹昂在,曹丕再出眾也沒有曹昂出眾。


    在曹昂身死之後,曹丕原本以為自己會得到曹操寵愛,但卻發現曹植搶了自己的風頭,之後又有曹衝橫空出世。


    曹丕在後世之所以有偏激的行為,與他的人生經曆有脫不開的幹係。


    作為被父親冷落的人,他自然也知道曹睿此時的感受。


    他當然可以給曹睿溫暖的關愛,但是曹丕覺得這並沒有用。


    你要想得到我的誇獎,那就用行動來證明,如我一般,每日都為父王的誇讚不斷前行著。


    證明自己的路上痛苦噬心,但是在另一方麵,卻能夠鞭策人進步。


    在他看來,此時的曹睿太年輕了,尤其是在與曹衝比起來。


    當然,若是他知道曹衝之前便有二十多年的經曆,他便不會這樣想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在大理寺牢獄間的甬道前行著。


    快出大理寺的時候,曹丕好像是想到什麽東西一般,停下了腳步。


    他今日來見曹衝,可不是來談心的。


    感性,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層偽裝罷了。


    他來這裏便是要看看曹衝有什麽後手的。


    現在看來,他的後手倒是有些可笑,當然,不排除他還有其他的後手。


    排除這些東西之後,在與曹衝談話之時曹丕發現了一個挺有用的東西。


    若是父王沒病的話,倉舒通過滿寵給父王傳遞信息,那麽我為何不能通過滿寵給父王傳遞信息?


    若是確定父王是在裝病的話,接下來的事情才好做,不然,以他一人對付整個世家,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希望曹衝賭的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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