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曹衝冒著黑眼圈從冬兒的懷中掙脫出來,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冬兒。


    此時還早,卯時剛到,天空蒙蒙亮,就像一幅模糊的水墨畫,夏日的霧氣不重,天上玉兔未走,西山金烏卻已經慢慢升起。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曹衝忍著困意,從漢塌中起身,窸窸窣窣的穿完衣物,便出了臥室。


    一個美女睡在身邊,又不能動,肌膚之親,要君子來了恐不能坐懷不亂,何況曹衝並非君子。


    所以,在一夜煎熬之下,曹衝愣是隻睡了兩三個時辰。


    不行,不能和這小妮子睡在一起,不然就算是不會擦槍走火,我恐怕都要被掏空!


    曹衝一邊走到荷花池涼亭,一邊思索著。


    司空府此時也如同一個酣睡的猛獸,萬籟俱寂,除了一隊隊守夜的軍士,還有幾個仆役之外,其他人便還在睡夢之中。


    “公子早!”


    “公子早!”


    ………………


    這些軍士都是經過多次戰爭的老兵,身經百戰,如今在司空府養老,但卻也萬萬不能輕視他們的實力,這些可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


    曹衝一一迴應,待黑甲持戟軍士走後,曹衝才在蓮花池畔一片空地上擺了個姿勢。


    欲說養身之法,自然是太極最佳,在這個時代,養身之法就是五禽戲,曹衝借著上世的記憶,有模有樣的打出一式太極,迎著初晨紫氣東來,倒也有一番作用。


    三國時期,平均壽命隻有不到四十歲,而要想享受更多,隻有活的更久,而欲想取得更大的成就,隻要活的久了,那也就可熬死對手,即是不戰而勝,司馬懿就是靠烏龜一般的壽命,熬死了諸葛亮,三代魏皇,為他孫子司馬炎打造了大晉基業。


    一套太極打出來,曹衝已經頭冒虛汗了。


    果然……


    這具身體還是弱了些,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曹衝也不心急,心裏卻思慮著警校的訓練方法。


    警校訓練項目主要是體能訓練,擒敵術,散打,格鬥、跆拳道,偵查與反偵查。警棍盾牌術,棍術,隊列。像特警專業還要學習硬氣功,射擊和反恐防暴。


    曹衝想了想這個時代,便覺得隻研習體能訓練以及擒敵術便好,自身身為公子,上戰場也不用臨陣對敵,學一手防身便好,自己研習這些,本來就是強身健體所用。


    警校體能訓練其實也沒有太多限製,沒有條條框框,一般有幾個訓練項目,一是長跑,二是負重跑,三是深蹲,四是蛙跳。


    曹衝結合自身需要,覺得在短時間先練長跑和深蹲,至於蛙跳,在這個時代有些另類,曹衝也不敢做出來。


    司空府極大,幾進幾出的院落,自然就是最好的跑道,曹衝開始繞司空府慢跑了。


    繞司空府裏麵彎彎曲曲的路跑一遍,估計相當於圍足球場跑了十圈,而曹衝的目標是,圍司空府跑五圈!


    這個任務……極其艱難!


    從太陽微升,到烈日炎炎,隻到四圈,曹衝便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而早起幹活的下人們,則是一臉神奇的看著曹衝跑步。


    這個衝公子,今日怎麽轉了性子,不去讀聖賢書,怎麽在司空府跑起步來了。


    不過這瘦胳膊瘦腿的,幾個老媽子看到曹衝臉上的黑眼圈,一陣壞笑。


    這個衝公子,還真不知節製,昨天晚上不知道折騰了冬兒多久,才有這樣的眼圈……


    要是曹衝聽到了這句話,絕對會吐十升老血,然後過去和這些老媽子好好理論一番。


    可惜……曹衝早已經顧不了這些人的目光了,他腳步虛浮,仿若有氣無力一般,但眼神卻極為銳利,跑步的長遠,靠的除了體能之外,還有自身的意誌力,曹衝就是要用意誌力跑完這段長征之旅!


    待最後一程跑完,曹衝如一條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現在卯時已過,也就是說曹衝跑了整整一個時辰!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在一幹下人的服侍下,曹衝迴到了居室。


    冬兒早就醒了,一番梳妝打扮,頭發也盤了起來,盤發,亦是身為人婦的標誌。


    古代辨明是否是未出閣的女子,極好辨認,隻需看發飾便好,雖然曹衝沒與冬兒圓房,但名義上他已經是曹衝的小妾了。


    “公子,你這是怎麽了?”冬兒蔥手捂嘴,眼睛瞬間就彌漫起水霧來。


    也難怪,現在曹衝的樣子其實和被別人打了沒什麽兩樣,儒服皺巴巴的黏在身上,束好的頭發也四散飛舞,放在後世,妥妥的流浪漢的形象。


    “額,冬兒別急,我隻是去強身健體而已。”


    “奴婢不信!”


    冬兒明顯不相信,也不在意曹衝渾身汗味,幾乎把曹衝全身摸了個遍,發現沒有什麽傷口才鬆了一口氣。


    真是一個女流氓啊!這豆腐吃得,我無話可說……


    “冬兒,你居然不信為夫說的話,該打!”


    “相公莫要再如此了,奴婢也不好向母親交代!”


    曹衝哪能慣著她這毛病,二話不說,拉過來,手臂抬起,巴掌落下,啪一聲響,丫頭的小屁股慘然中招。嘿嘿,施暴什麽的,果然最爽快了……


    嚶嚀!小蘿莉一聲嬌唿,羞澀忸怩,臉上的紅色瞬間沒過耳根,捂著臉蹲了下去。


    後邊的下人女婢捂著臉在偷笑,而冬兒更是把頭都藏在身下。


    “相公,你壞死了……”


    “哈哈哈……”


    日常調笑完美嬌娘,曹衝在冬兒害羞的服侍之後,終於在塌上拿起竹簡讀了起來。


    說到底,以曹衝的身份,注定自己的未來都在宮殿之中,萬人敵之術,學之也無用,倒是讀書,還可以搏一搏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的歡心。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漢代雖然已有蔡侯紙,但其質量不佳,加上造價昂貴,其實真正流行的,還是竹簡。


    竹簡當然也有它的劣勢,笨重,一卷竹簡也隻能寫個幾百字,還易被蟲食,腐壞。


    但它的優勢,在現階段是蔡侯紙比擬不了的,就是便宜!山上的竹林,就是漫山遍野的竹簡。


    不過,竹簡的加工過程,並不簡單。首先是將青竹筒蒸煮過,要用火烤,讓其“發汗”脫水,稱之為“殺青”,防止以後變形,不易被蟲蛀,且便於書寫。


    但這類麻煩都交給勞苦大眾了,與使用竹簡的謙謙君子,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是統治階級的樂園,卻也是老百姓之苦難地獄。


    這本是一個吃人的時代!


    曹衝手上的竹簡是一冊《論語》,此時儒家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已經是當仁不讓的老大了。


    其他什麽黃老之術,墨家,陰陽家等等諸子百家,通通都消失在曆史的洪流之中,渣都不剩,就算是現在還在苟延殘喘的法家,儒皮法骨,也都是儒家的附庸了。


    儒家經典,在此時才是經典,其他的……就算是經典,也不是經典。


    曹衝搖搖頭,時事就是如此,即使曹衝不喜歡儒家,但毫無疑問,此時的儒家還算沒有異化,變成後世明朝的東林黨人。


    這時的大儒重風骨,好儀禮,為此可以赴湯蹈火,董卓之亂再加上建安元年的大亂,不知道讓多少忠心耿耿的漢臣,死於非命!但卻無怨無悔。


    這些可都是儒家的人!


    魏晉南北朝,雖說有五胡亂華,少數民族把漢族稱作兩腳羊,當成食物來吃,但這個時期,讀書人的風骨不下於宋朝。


    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嵇散臨刑東市,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死……


    生在這個時代,與三國名人周旋,與魏晉文人同遊,曹衝感覺豪氣衝天!


    沒錯,就是豪氣衝天!


    曹衝一掃穿越的頹勢,開始展望未來!與諸子同行,何樂而不為啊?


    “哈哈哈~”


    冬兒在一旁為曹衝研墨,此時也不免被曹衝嚇了一跳。


    相公今天是怎麽了,莫非邪魅纏身?居然如此反常。


    在冬兒以前的印象中,曹衝可是知書達理,隻好專心讀書的,而被蛇咬之後,全部都變了……


    冬兒把小腦袋搖得個撥浪鼓一般,我到底在想什麽呢?可能是公子大難之後,心智有些變化了吧!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曹衝之童音,響徹司空府,其音清越,有雛鳳之音,婉轉曲折,不失剛氣。


    客室之中的周不疑,劍眉輕豎,星目已開!嘴角綴著淡淡的笑靨,仿若若有所思,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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