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和蝦再好吃,也比不上肉啊!”


    胡蘭蘭聽著徐雨溪母女倆的你來我往,悠悠地插了一句話進來。


    在島上待的時間久了,大家慢慢都會產生一層新的認知:


    魚蝦貝螺等照三餐吃的海鮮,通通都不能算作是肉,隻有豬牛雞鴨才配得上這個名頭。


    雞和鴨都是家裏的寶貝,指望著它們下蛋,不到特殊節日,肯定是舍不得吃的。


    牛肉服務社偶爾有得賣,但因為不能煉油炒菜,還有股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腥膻味,惦記它的人也不多。


    對比之下,豬的地位無疑是最高的,說到肉其實一般都是指它。


    可惜服務社賣豬肉的頻率實在太低,量真的太少。


    從年頭到年尾,隻有春節前本地群眾殺了年豬,拿過來偷偷賣的時候,才能相對痛快地吃一頓。


    “這兩天,就連荔荔都喊著想吃肉呢。”


    胡蘭蘭看著桶裏大大小小的撻沙魚,真心希望它們能咻地一下全都變成豬肉,哪怕分量在這個基礎上減半都行。


    徐雨溪被她的感歎勾出饞蟲,也跟著有了憧憬。


    “部隊食堂挺長時間沒做紅燒肉了吧?過不久就是國慶節,到時肯定是要殺豬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做這個菜?”


    兩個大人的對話,被身後正在逗蝦的彭彭盡數收入耳中。


    聽到媽媽說想吃豬肉,小家夥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圈以後,突然拿出長椰勺,提著小竹簍,邀了鍾軍作伴,在淺水灘上相當賣力地撈著不知道什麽東西。


    忙活了沒多久,他又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迴來,將簍子往地上一放,“麻麻,豬豬有了!”


    “你哪兒來的豬豬?”


    徐雨溪一臉納悶地探頭看去,隻見簍子裏一大坨黏黏糊糊的東西,“你怎麽撈了這麽多海豬仔?”


    海豬仔,大名海兔,在灘塗上到處都是。尤其是在海藻茂密的地方,更是多得不得了。


    海兔,海蛞蝓的一種。這幾張圖都是藍斑背肛海兔,屬於國內沿海比較常見的品種(圖源網絡)。


    長相千奇百怪,但總體來說都能讚一句可愛。


    手感軟趴趴的,外形有點像個紡錘。


    身上長著和樹枝差不多的絨毛突起,還有兩對觸角。


    乍看之下,特別像一隻蹲在地上、豎著大耳朵的小兔子,十分可愛,所以得名海兔。


    又因為身上的顏色和絨毛凸起的模樣,跟小豬仔莫名相似,在某些地方又被叫做海豬仔。


    不過,它其實跟海馬一樣,也是個很會變色的。


    海兔的食物主要是海藻。


    吃下的海藻是什麽顏色,身體就會變成什麽顏色,翠綠、青黃、紫褐都有。


    這樣一來,就能確保當自己藏在海藻叢裏時,能擁有最佳的偽裝效果。


    徐雨溪遇見的第一隻海豬仔,就是一身青綠色,配著褐色的突起肉刺,圓滾滾的跟拳頭差不多。


    說是海兔或海豬仔,其實更像小刺蝟。可頭部的位置,又確實有著前低後高兩對觸角。


    在沙灘上蠕動的時候,後麵那對觸角向前斜斜地伸著,像是在探察四周情況,跟蝸牛尤為相似。


    等到休息時,才並攏向上立起來,又看著確實有幾分像兔子耳朵。


    不過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它身上的色澤在海水和陽光映射下,看起來夢幻又詭異——


    鸚嘴魚的顏色也很奇怪,但好歹還有條魚的模樣,能讓人敢下肚。


    至於這東西,從形狀到顏色都太過奇特。


    在水裏看著還挺討人喜歡的,可離了水以後,可愛程度就會大幅下降,變成軟軟爛爛的一攤,總覺得有些惡心。


    也正因此,徐雨溪是真的從來沒有動過吃它的念頭。


    按照漁民們的說法,海豬仔的味道其實也不怎麽樣,越煮就越硬,沒滋沒味的,有些還可能有毒。


    大家一般都不會吃,頂多是拿來漚肥。


    彭彭聽到媽媽“誇”自己撈得多,得意洋洋地昂著頭,“多多的豬豬,都很大,可以吃飽飽!”


    他可是特意挑了大個頭的來撈,每一隻都能把椰勺填得滿滿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還特地抓了隻出來作為展示品。


    其其好奇地將腦袋擠進來,伸手戳了戳,軟乎乎的,真好玩,“哇,好大個,哥哥好厲害!”


    她還蠻喜歡海豬仔的。


    之前一度想過在家裏養幾隻,奈何媽媽不同意,說帶迴去沒辦法養活,隻能趁著出來趕海時過過手癮。


    “咦,這隻海豬仔怎麽還頂著一泡臭臭啊!”


    徐雨溪瞄了一眼那坨深色帶斑紋的橢圓形物體,嫌棄地將腦袋直往後躲。


    海豬仔的肛門在背部的後半截,趕海時經常能看到它們背著一大坨新鮮的臭臭,多少有些不講究。


    這話一出,剛才還玩得起勁的其其瞬間往後跳開,一邊喊髒,一邊努力搓自己的小爪子。


    “怎麽會?”


    彭彭大驚失色,下意識鬆開了手,海豬仔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周邊的海水立刻被它噴出的紫色汁液染紅,霧蒙蒙的,什麽也看不清楚。


    跟墨魚一樣,海兔在受到刺激時,會噴出紫紅色墨汁,用來混淆敵人的視線(圖源網絡)。


    “不準跑!”


    進了簍子的獵物,彭彭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逃之夭夭,伸手就要去撈,結果險些因為太心急整個人都栽進水裏。


    “跑就跑了,別管它。”


    徐雨溪先將兒子定穩,又給他把黏糊糊的手洗幹淨。


    “這是海豬仔,不是真正的豬,不能吃。媽媽以前跟你們說過的,忘記了?”


    彭彭茫然歪頭,在記憶裏翻啊翻,終於想起來了,“對哦,不能吃的。”


    他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拖著簍子往剛才的淺海灘走,將裏麵的東西全部都放了迴去。


    好心痛,這全是精挑細選撈迴來的呢。


    胡蘭蘭盯著彭彭倒出來的海豬仔,咂吧了幾下嘴巴。


    “海豬仔不能吃,等過些日子海米粉出來了,倒是可以弄一點來換換口味。對了,什麽顏色的品質最好來著?”


    海蛞蝓的卵帶都很漂亮,但海米粉貌似專指藍斑背肛海兔的卵帶(圖源網絡)。


    海米粉,就是海豬仔的卵帶,體量和它的身量大致相等。


    細細長長、蓬蓬鬆鬆的一團,長得跟毛線差不多,均勻柔軟,很有彈性。


    她們以前也沒想過這東西居然能吃,還是前不久聽一個鷺島來的軍屬說了才知道。


    原來,在閩南地區,海邊人家會專門養殖海豬仔,就是為了采集卵帶,用來煲湯或炒煮,算是藥食兩用。可以調味增鮮,也可以清涼降火。


    “按那個嫂子的說法,應該是綠色、紅色的品質最好,粉色、黃色稍微差一些,白色的最差。”


    徐雨溪看她滿臉的躍躍欲試,不放心地叮囑著,“你小心些,別一次性弄太多。海米粉很涼,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吃多當心拉肚子。”


    ?海蛞蝓vs海兔vs海牛分界線


    海蛞蝓(kuo yu)是所有殼退化了的腹足綱動物的統稱。


    不僅包括海兔和海牛,還包括一些名字裏有“螺”卻不是螺的家夥。


    海兔?海牛?不確定的話,就叫海蛞蝓吧(圖源網絡)!


    海兔是無楯(dun)目海蛞蝓。


    腦袋有兩對角,一對是頭頂的嗅角,一對是嘴邊的口觸手。


    腹足從兩邊翻上來,把整個後背都蓋住了。


    從外形來看,它其實更偏向於蝸牛,並不是那麽的萌。


    海牛是裸鰓目海蛞蝓。


    它的背上長著花一樣的次生鰓,這是獨有特征。


    海牛的裸鰓或像菊花一樣包圍著肛門,或像蓑衣一樣披在身上,或像長在背上的珊瑚。


    總而言之,就是軟萌可愛又漂亮。


    所以,大家平常說的萌物海兔,其實基本上都是海牛哦。


    沒錯,右邊兩列萌萌噠的家夥,其實都是海牛(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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