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營地。


    劉然與其餘人將柵欄,拒馬擺好,此些障礙物,可以有效防止敵人的步伐,給予他們反擊的時間。


    但這並不是能夠確保他們的安危,最終所需,還是手中的武器。


    擺放好一切障礙物的劉然,站在前方,在他一旁,所有僅剩的弓箭手,共有三十多人,這是他從沿途,又找到了幾名存活的士卒,此刻都與他同在。


    每個人都在享受得之不易的空閑,他們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下一場惡戰的開始。


    而他們每人都麵無懼色,每個人都在坦然的等待著,等待惡戰的來臨,隻因他們身邊站著的是劉然,這個奔襲一夜,也要將他們救出的男人。


    有這般軍使在此,縱使死了,又何妨,他們本就是生活在刀口舔血的弓箭手。


    死亡,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劉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濁氣,很簡單的方式,但很有效,軍中傳授的吐納法,能夠快速恢複疲憊的身軀。


    不過,也並不是那麽神,不過也為劉然枯竭的體力,生出一股新力。


    隨著這吐納,劉然的表情愈發平靜,但並不代表他胸腔裏澎湃的殺意,也化為平靜。


    在一場場廝殺之中,劉然的情緒,總是格外奇怪,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畏懼,他怕死麽?是的,他害怕死亡,尤其是死過一次的人,深知生命的可貴,尤其是上輩子死在肝癌之中,一點一點感受生命流逝的痛苦,無助,以及在醫院之中,望著同病相憐的病友,隻為苟活而不顧一切,在死亡的威脅之下,無論是求神也好,拜佛也好,隻想要明日能夠睜開眼。


    因此,自從一年前取迴上輩子的記憶,他會為生命而感到珍惜,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別人的生命。


    但麵對廝殺時,他不會因畏懼死亡而怯懦,而猶豫,他總是能夠做出果斷的決定,無論是對還是錯,他隻知道,他不會束手待斃。


    激烈澎湃的情緒,強而有力的冷靜,兩種看似對立的存在,在劉然身上並未撕扯,而是融為一體,最終唯有那看似平靜的臉龐,目光遙遙看著遠方,那裏傳來一陣陣震動的聲響。


    梁護,魏曲,張介,李孝忠,宋炎等人手持弓弩,等待著。


    下一刻,戰馬奔騰的震動,蕃人喊殺聲音,響徹天地間,猶如隆隆響起的戰鼓,使人感受著最原始的悸動。


    弓弩發出的聲音,馬蹄聲,喊殺聲,怒吼聲,演化在一塊。


    嗖嗖嗖!


    時不時,有人胸膛中箭,而被甩下馬背,有著拒馬,柵欄的攔截,蕃人騎兵難以順利跨越,這也讓劉然等人的弓弩,有用武之地。


    宋炎站在最前麵,劉然曾讓他在後方就好,但為他死去的同袍,曆曆在目,他又怎甘心站在後方。


    此刻的他,望著從遠方襲來的蕃人,他麵帶怒色的發射弓弩,一道道銳利的弩箭,在他手中變得極為可怕,哪怕彼此間隔幾十步的距離,蕃人都能感受他的悲憤。


    砰砰!


    前排衝擊的蕃人,愈來愈多,不少人倒在弓弩之下,但他們也為後方的蕃人,創造了機會,一名一名蕃人撞在拒馬上,柵欄上,彼此喪失了理智,隻知道將對方擊殺在地。


    (


    嗖!


    一道銳利的流箭從蕃人之中襲來。


    一名弓箭手被這流箭射中腹部,他沒有管,大聲咆哮著將手中弓弩的弩箭射出。


    射出的弩箭,射中遠處衝刺而來的蕃人麵門,徑直從他頭顱穿過,而後跑了幾步,就翻倒在地。


    看著這一幕,這名弓箭手嘴角流露一抹笑意,而後也頹然倒在地上。


    站在他一旁的弓箭手,咬牙看著,而後怒吼著射出手中的弩箭,不斷射殺來敵,最終他也步了後塵,死在了蕃人箭下。


    劉然站在最前麵,他身邊有人時不時倒下,他始終站在原地,麵無表情的射殺前方來敵。


    箭雨當空襲來,身穿從適才蕃人首領身上扒下的甲胄的劉然,身上發出叮叮清脆響聲,但仍有一道箭簇射中了他的胳膊,手肘傳來一痛,幸好並未深入,劉然沒有拔出,倘若此刻拔出,他也不知是否會大出血,隻是站在原地忍痛提著弓弩射殺。


    隨著時間流逝,劉然等人身邊站立的人,越來越少,而蕃人也翻過第一道柵欄,獰笑的提刀衝了過來。


    見此,劉然等人迅速撤退到第二道柵欄後麵。


    “這些人,真的是宋軍?”


    站在蕃人最後麵,一名蕃人部族的族長,看著前方的廝殺,忍不住的說道。


    這與他先前屠戮的鎮戎軍截然不同,鎮戎軍可未曾這般悍不畏死,他們會在自己的屠刀之下,瑟瑟發抖,屎尿一地,或跪在地上大聲求饒,然而眼前這些宋軍,是另一種,哪怕人員稀少,但依舊個個如猛虎惡狼一般。


    乞論赤延黑著臉看著前方的廝殺,屠戮鎮戎軍時,他曾以為他從昔日噩夢中脫身,屠戮了河湟各地的宋軍,也不過是仗著利器的羊群一般,一樣會在屠刀之下慘嚎,一樣會露出令人鄙夷的神情,但這些人,讓他迴想起,昔日屠戮河湟各地的宋軍真麵目,他們從來不僅僅是仗著利器的存在,而是明知死,而向死而去的軍隊。


    “殺,都殺了他們,”想到這裏,乞論赤延大聲怒吼著,“殺了他們,每人賞一百頭羊,十匹馬,還有女人!”


    他要讓這群該死的宋軍,全都死在這裏,死在他們的營地裏。


    衝擊愈發兇猛,廝殺也愈加兇猛。


    劉然等人站在第二道柵欄麵前,艱難守著,但耐不住蕃人太多,他們身邊站立的同袍,隨著時間逐漸減少。


    很快,第二道柵欄也為之失守。


    柵欄被一個個蕃人擊翻,幾十名蕃人,操著劉然等人難以聽懂的語言,一擁而上。


    射出最後一支箭後,劉然伸手朝後方掏箭,卻發現摸了個空,其餘人也是如此。


    見狀,劉然深吸一口氣,對著如潮水般湧來的蕃人,發出一聲怒吼,持槍就衝了過去,在他身後的梁護,魏曲,李孝忠,宋炎,張介也是如此,將手中弓弩一扔,紛紛發出怒吼,拎著武器就衝了上去。


    一場白刃戰就此發生。


    長槍穿刺蕃人咽喉,劉然身前更多蕃人襲來,他不再留有餘力,蓄力一掃,他從軍使腹部拔出的修長長槍,在此刻對著前方三四名蕃人的胸膛狠戾劈過,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伴隨而來的是蕃人的慘叫。


    身負重傷的李孝忠,張介等人,也絲毫無懼色,提著手中的長槍,穿炸在一幹襲來的蕃人身上,鮮血潑灑在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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