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幾人的述說,劉然對他們的認知,也增加了不少,其中以梁護為首,武藝最強,經驗最為豐富,他對過往緘默不言,但對自身武藝與經驗,並未對劉然有所隱瞞。


    這令劉然對他的認知,增添了幾分,而後是蔡崇,其次便是魏曲,最後才是那兩名隊長。


    劉然聽著幾人的話,心中不斷思索該如何分配職責,弓箭手以五十人為隊,置引戰、旗頭、左右傔旗,以及本屬擁隊各一名,這五個職責分工明確,以此組成一支五十人隊伍。


    劉然抬頭看著梁護與蔡崇,雙眼在二人身上不斷打量,這五個職責,不僅事關一月之後的查閱,更重要的是未來征戰,所以這兩名熟人擔任重要職責,更為放心。


    其中引戰與旗頭,便是隊中最重要的兩個,沉思片刻,劉然朝幾人開口道:“梁承局武藝最強,便擔任引戰,蔡承局擔任旗頭,魏承局為擁隊護衛旗頭。”


    聽著劉然的命令,梁護麵色如常,倒是蔡崇有些喜出望外,他先前所擔任的,不過是左右傔旗罷了,雖帶旗,但誰也知曉這僅僅是最不重要的職責。


    魏曲並無異議,他最想的是旗頭,但擁隊也不差,引戰為隊中最先出戰,也是最危險的職責,而擁隊隻需保護旗頭便可,並不是所有弓箭手都想獲取功勞,他所想要的,僅僅是活著,哪怕是苟延殘喘。


    敲定了三個最重要的職責,劉然這才朝另外兩人道:“至於左右傔旗,還請二位承局擔任。”


    那二人對視一番,臉上帶點苦澀,但也知曉梁護二人與劉然交情深厚,唯有點頭稱是。


    隊中職責分配完畢,劉然等人也前去見一見手底下的弓箭手。


    不多時,六人便來到一處寬闊的空地,在這河湟穀地,最不缺的便是空曠的場所。


    放眼望去,本蔥鬱的叢林,如今被砍伐處一大片的空缺,留下一個個凹凸不平且布滿斧痕的樹樁。


    在這空曠的區域,第八隊弓箭手如數到此,劉然看著眼前的第八隊弓箭手,心中難免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在鼓動,先前不少士卒戰死,新卒更是慘重,不少他曾經熟悉的臉龐,卻在這隊中難以找到。


    看著那些新加入的弓箭手,劉然心中幽幽一歎,戰爭所帶來的有好有壞,若是沒有這場戰爭,他也不會短短數月,從一介新卒,驟然晉升成為一名軍使。


    先前的軍使戰死,被他補了空缺,又有誰知道,下一次是否自己被別人補了空缺。


    想到此處,劉然也忍不住有些傷感,無論多麽天賦異稟,隻要在戰場,也難免陣前亡,唯有活下去才能有機會。


    張平亮站在隊列當中,看著隊列前方的劉然,還有他身邊的梁護,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劉然與梁護,分別晉升,尤其是劉然成為他難以企及的軍使。


    悲的是,他仍舊隻是一名普通的弓箭手,而原本站在他身邊的位置,被兩名新加入的蕃兵所代替。


    梁護朝場中幾十人看去,卻見新加入的二十五名蕃兵弓箭手,與其餘弓箭手氣氛並不好,甚至隱約互相有所敵視,這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二十五名蕃兵,就是上次戰爭中,被劉然所救下的羌人,如今被鄭科點名送入第八隊,梁護猜測這是刻意為難劉然,概因上次劉然插手羌人被屠殺之事。


    雖同為一隊,宋人弓箭手對這些蕃兵,心中依舊充滿仇恨,就連蕃兵,也是如此。


    雙方能夠不大打出手,即是對這森嚴的軍法,最大的敬畏。


    梁護看得出,其餘幾名承局,豈能看不出,察覺場中的氣氛,魏曲忍不住心驚肉跳,即使是他,對這些新加入的蕃兵,也難以放心。


    生怕哪天睡著,手下蕃兵便斬下他的首級,逃至黨項古骨龍城。


    羌人蕃兵望著劉然的身影,臉上浮現複雜神色,就是這人為斥候,探查了他們寨子的情報,卻也因為他,自己等人才沒被屠戮殆盡,在劉然目光掃射而來,羌人蕃兵全都迅速低頭。


    看著眼前略帶劍拔弩張的氣氛,劉然知道這情況實為正常,那些戰死的士卒與羌人,墳頭草都未長出來,仇恨哪能如此快消亡。


    對於隊中羌人的眼神,劉然也未在意,羌人寨子滅亡,有他一份,於宋人為功,與羌人為罪,孰是孰非難以分清,若是再來一次,他仍舊會這般,破羌隻是他為宋人,但屠戮行徑,他並不支持。


    場中氣氛,劉然沒有戳穿,時間是最好的藥,無論是仇恨還是別的事物,對於底層而言,能夠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卑賤如草,亦有求生之心。


    站在宋人與蕃兵前方,劉然看著涇渭分明,又劍拔弩張的第八隊,平靜的說出了半月之後,查閱的事情。


    五十人隊伍,摻入過半的蕃兵,劉然知道這定是鄭科的授意,或是他那次救下羌人的自作主張,鄭科或是辛興宗,讓自己自食其果,無論是什麽,他都不在意。


    既然弓箭手與蕃兵,劍拔弩張,便尋找一個讓他們難以抗拒的強敵便可,當下還有什麽比鄭科的怒火更可怕的事情。


    待到劉然說完,場下弓箭手此刻臉上皆變得極為難看,他們對鄭科的手段,可謂是極為熟悉,那他們本是潑皮自認渾,但無一人敢在鄭科麵前渾。


    就連羌人也露出恐懼神色,鄭科那恐怖的身影,這段時日,不斷在他們心底徘徊,敬畏的步跋子,在他手中如同玩物。


    見眾人臉色難看,劉然先是敞開了衣襟,炎熱的氣溫,讓他的傷疤有些發癢,此刻無論是抱怨著的弓箭手,還是蕃兵,看到了劉然身上猙獰的傷疤,頓時一滯,兩邊都帶著敬畏,垂下頭去。


    場中的變化,難逃劉然的目光,他有意無意的舉動,讓場內的弓箭手,都忍不住聯想,眼前這嘴角才剛剛長出絨毛的少年,可是與步跋子廝殺,且手刃三名的武夫。


    “爾等,想要在一月之後,於校場查閱出差,丟鄭指揮的臉麽?”劉然的聲音,並不兇悍,內容亦讓眾人忍不住戰栗。


    眾人戰栗,劉然適才寬慰道:“莫說爾等,就連我也不敢想,若是到時出了差錯,鄭指揮使,會如何暴怒,既是如此,我等便要做的好,才能避免鄭指揮使的怒火。”


    劉然繼續道:“先前廝殺,非我等所能改變,而今我等為同袍,他日戰場廝殺,能依靠唯有同袍。”


    不論是弓箭手還是蕃兵,縱使心中有刺,也對這話認同,他們比誰都想要活下去,也比誰都清楚,想活下去有多難,所能借助的,唯有同袍罷了。


    劉然冷道:“軍中有法,互毆者者鞭三十,今日我便給爾等一炷香時間,有怨者可互毆,到時上言範都頭,此是操練,“但過了今日,我等便是生死可托的同袍,背後下手,休怪我軍法從事。”


    且不說諸多弓箭手如何想,梁護在一邊,看著劉然眼裏有些欣慰,也有些陌生。


    .......


    夜幕降臨。


    青山寨,指揮之所。


    鄭科雙腳翹在桌上,眯著眼睛,聽著背後人述說劉然今日之舉,他右手把玩著什麽。


    身後人說完,鄭科非但不怒,反而心情很好,哈哈大笑,笑了許久才擺手道:“下去吧。”


    那人離開,鄭科右手攤開露出了翠綠色的玉石色彩,這是他從羌人處搶來的。


    “好小子,倒是知道用老子的名號,來馴服那幫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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