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魔”向在山和“快劍”冷白狐,都是鄭煙兒的父親鄭善果請的護院統領,武功之高,遠在黑鐵十八衛之上,據說曾經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鄭煙兒小的時候也常常跟他們學招,聽他們說江湖上那些對她來說遙不可及又驚心動魄的故事。


    那些故事,有關死亡、鮮血、友情、名利、背叛,以及最後,那無能為力的無奈和絕望。


    鄭煙兒以前隻當做是故事來聽,直到今天,才感受到江湖的血腥。她呆了一會兒,忽然道:“向叔叔,您說以我的功夫,足可闖蕩江湖嗎?”


    她一人打敗十來名士兵,本來對自己的武功頗為自得,但被雷橫差點一刀劈成兩半,又讓她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向在山笑道:“像雷橫這樣的身手,江湖上也並不多見。在小縣城裏,可能難逢敵手,在小門派裏,可能是掌門,在大幫會裏,也是舵主、護法的級別。這類人多是從小練功,勤苦不輟,天資雖不說上佳,但也遠超常人。”


    “所以,小姐輸給他,也並不算得什麽。我在小姐這個年紀時,隻怕連他一刀也接不住。就是那個被砍斷舌頭的隊副,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好手了。習武之人,十有八九,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倒也不全是安慰鄭煙兒,因為他像鄭煙兒這麽大的時候,還在山野追鳥打兔,沒有踏進武術修行的門檻呢。


    別說雷橫,就是汪老三,也能一槍挑了他。


    鄭煙兒眼睛一亮:“這麽說,我已經能擊敗江湖上九成的人了?”


    這麽一說,鄭煙兒倒是頗有些自得。


    冷白狐潑了一盆冷水:“江湖上,九成的人都是廢物。像剛才的那個隊副,算得上廢物中的佼佼者,但,也還是廢物!劈你的旅帥,內力不錯,底子極其紮實,刀法剛猛,又別走蹊徑,借殺氣練真氣,威力不小,但明顯未得名師指點,空有深厚的真氣,尚不知真氣之無窮妙用,否則的話,你早已給他一刀劈了。”


    一陣風吹過,遠處落葉紛飛。冷白狐忽然出劍,劍尖明明離那落葉還有數尺,但一劍揮過,落葉皆成齏粉。


    “像這樣,掌握真氣之妙用,用出劍氣刀罡,能數尺之外取敵人性命,才算是二流身手。你再練十年,或許有望成為這樣的高手。”


    其實,能夠用出劍氣刀罡,已經至少快要打通任督二脈的準一流高手了,甚至還有不少一流高手,因所練武功路子不同,都未能用出劍氣刀罡。


    冷白狐之所以能夠做到,是因為他所學的“十破天罡劍訣”,本就擅長積蓄罡氣,是以在還未打通任督二脈之時,他就可使出數尺劍氣。


    隻是劍氣消耗巨大,即使是冷白狐,這一道劍氣也消耗了他一小半的真氣,用來對敵之時,隻能作為隱藏的殺招,在必中之時使出。


    向在山知道冷白狐的性格,不是要刻意賣弄劍氣,而是讓鄭煙兒明白江湖的可怕,不要仗著自己的身份到處惹事。


    他看著瞠目結舌的鄭煙兒,也取下一枚銀環把弄著,口中言道:“小姐,向某沒有劍氣刀罡什麽的,隻能做到將真氣附在飛環之上。”


    言畢,他手腕一抖,飛環電射而出,撞在六七丈外的一塊石頭上。石塊四分五裂,飛環彈射而迴,向在山伸手任由它套入自己臂上,與其他銀環相撞,發出叮的一聲。


    向在山道:“以真氣駕馭飛環,靈活性遠勝苦練巧勁,威力也遠大於蠻力。適才,若是那旅帥掌握真氣外放的妙用,隻一刀,你就招架不住,也閃躲不了。而真氣外放,隻是成為高手的入門要求。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同冷白狐一樣,他也有所誇大。


    滎陽郡雖大,能夠做到“真氣外放”的高手,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十人,別說以雷橫的功力做不到,就是讓鷹擊郎將劉啟迪來,也未必能行。


    能真氣外放者,可真氣護體,可淩空取物,可使用軟兵器如臂使指,使用暗器有如活物。


    這是“催命刀”莫還生也未曾達到的境界。饒是如此,他也成了北海郡第一大幫會的幫主。


    十三年前,與左青龍長街一戰時,向在山明明功力比左青龍精純,招數比左青龍精妙,但不知為何,還是敗在了左青龍手裏,身受重傷。就在他閉關療養之時,竟然為親信所出賣,被官府逮捕。


    是鄭善果設法救他出來,讓他親手誅殺了出賣自己的叛徒。


    不過,銀臂會的大半勢力已經被左青龍吞下,向在山雄心壯誌全消,從那之後,就賣身滎陽鄭氏,甘為看家護院。


    十三年來,他為雪當年一敗之恥,勤修苦練之下,武功早已突飛猛進,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自信功力比之現在的左青龍也不遑多讓。而他的“無定飛環”,在能夠做到真氣外放之後,威力更大,也更為神妙莫測。


    隻是時間久了,他卻將當初的勝負得失看得淡了,雖已具備再度挑戰左青龍的資格,卻一直沒有找左青龍較量。


    他雖無兒女,但看著鄭煙兒長大,對她早已視同親生女兒一般。見她差點在雷橫刀下喪命,他比誰都要緊張,隻是未曾在人前表露出來罷了。


    其實,他早可在雷橫那一刀沒有斬下前,以“無定飛環”擊飛雷橫的刀。


    但是他沒有,他知道,鄭煙兒必須受到足夠的教訓,才能明白江湖的可怕。


    像她這樣的貴族小姐,是不適合闖蕩江湖的,嫁給世家公子,作一位雍容華貴的夫人,才是她最理想的生活。


    因此,他配合冷白狐,希望讓鄭煙兒失去對江湖美好的幻想,認清江湖冰冷殘酷的事實。


    鄭煙兒雖不知道他們所說都是誇張,卻也知道他們是在警示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吐了吐舌頭,道:“大叔,我明白了。以後出門在外,定小心謹慎,不惹是生非。”


    銀鈴在旁邊吃夠了草,晃悠了過來,用腦袋蹭著鄭煙兒,不時伸出舌頭舔一舔鄭煙兒的臉,把她逗得開懷大笑。


    向在山翻身上馬,道:“小姐,馬也騎夠了,人也玩夠了,咱們也該迴去,跟送嫁車隊會合了。”


    冷白狐卻沒有上馬,看向前方,眼內精光一閃,道:“他們又迴來了!”


    隻見遠方道路上,煙塵滾滾,五人騎馬而來,領頭的是一名騎白馬的將軍。


    在他身後,四名武官分成兩行,緊隨左右。左後麵那武官,正是先前差點劈死鄭煙兒的雷橫。在他的馬後,揚起遠比其他人更大的煙塵,似乎係著繩索,拖著什麽東西。


    冷白狐眼尖,先行看出,道:“是一個人!或者說,一具屍體。”三人互視一眼,都猜測是汪老三。


    距離十餘丈時,鄭煙兒已能看清楚白馬將軍的麵容,見他約莫三十餘歲,須眉濃密,眼神淩厲,不怒自威,暗道好一位威武的將軍。


    那將軍在馬上向三人一拱手,長聲道:“鷹擊郎將劉啟迪,率麾下旅帥向鄭小姐致歉!”


    五匹馬穩穩地停在三人麵前。


    劉啟迪等人翻身下馬,指著地麵上被拖動的那人道:“鄭小姐,汪淼這廝玩忽職守,不守軍規,已被我就地正法!”


    果然是那汪老三!鄭煙兒三人互視一眼,皆心領神會。


    那白馬將軍劉啟迪又道:“陳真身為上級,不能約束手下無禮,已不配擔任隊正,我已削去他的軍職,等運完糧草,再重打五十軍棍。所有與鄭小姐動手的士兵,都重打三十軍棍。不知鄭小姐對這個結果,是否滿意?”


    鄭煙兒看著地上那脫去皮甲,衣衫破爛不堪,血肉模糊的軀體,實難想象他不久前還在自己麵前大放厥詞,現在就化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雖然他是個調戲自己的無賴,但她從沒想過,一個人就這樣輕易地就被人結果了性命,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劉啟迪眼神掠過一絲寒芒,道:“若是鄭小姐不滿意,我再對陳真他們加重責罰!”


    還要加重?鄭煙兒慈悲心起,忙道:“不,不。劉將軍,我非常滿意!”


    劉啟迪笑了笑,道:“如此,還望鄭小姐在令尊麵前,為劉某美言幾句。”


    他揮手示意下,一名軍官捧著一個盒子,打開獻到鄭煙兒麵前、盒中金光燦爛,卻是三枚金餅。


    劉啟迪道:“區區三枚金餅,不成敬意,權當是劉某賠罪和賀喜小姐新婚的賀儀,還望小姐不吝笑納。”


    黃金一斤為餅,三枚金餅,那是不少錢了。不過鄭煙兒卻不看在眼裏。她家世富貴,區區三枚金餅,連她一件首飾的花費都不夠。


    鄭煙兒正要拒絕,向在山卻“哈哈”一笑,代替鄭煙兒收下金餅,遞給鄭煙兒,又對劉啟迪道:“劉將軍軍紀嚴明,令人佩服。將軍放心,罪魁既已伏法,適才發生的事便已如過眼雲煙。向某保證,鄭善果鄭大人和楊玄獎楊大人,什麽也不會知道。”


    劉啟迪露出感激的神色,笑道:“如此最好。劉某恭祝鄭小姐與楊大人琴瑟和弦,白頭偕老,早生貴子。軍務在身,不便耽擱,就先告辭了。”


    他是個行動幹淨利落的人,一言既出,已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向大部隊追去。雷橫等諸人在劉啟迪的帶領下,揚長而去,兀自拖著汪老三那早已破爛不堪的屍體。


    鄭煙兒道:“向叔叔,幹嘛收人家金餅,我鄭家還缺了這個嗎?”


    向在山道:“小姐若是不收,恐怕劉將軍難以心安啊。他專門轉來,殺人、送禮,就是怕小姐怒氣未消,告知父親,報複於他。小姐隻有收下,才能讓他安心。”


    “他為了心安,送了那汪老三一條命?”鄭煙兒驚訝道。


    冷白狐冷冷地道:“這算什麽,在很多達官貴人眼中,窮人百姓的命本就不算命。汪老三身為隊副,也算是基層軍官了,但在這鷹揚郎將眼中,還不如他一個心安。”


    鄭煙兒若有所思。


    冷白狐忽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迴去了。”


    三人翻身上馬,向南而去。


    朝陽下,落花飛濺,煙塵滾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隋末當原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歌詩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歌詩圖並收藏穿越隋末當原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