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主跌坐在地,阿大反而心下一鬆。


    沐姑娘第一次殺人就把場麵搞的這麽大,若是這根弦鬆不下來,難免滋生心魔性子大變。


    這會兒痛苦、害怕都是自然的反應,是手握屠刀之人踏迴人間的必經之路。


    畢竟她的未來不會是囿於後宅、蹉跎一生的尋常婦人,若無恐懼之心難免是個隱患。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竟然殺人了,還殺了這麽多?


    迴不去了,這下肯定迴不去了,我怎麽會殺人了呢?


    多少人來著?八個還是九個?


    我這樣能算什麽?緊急避險還是正當防衛?


    別特麽做夢了,連防衛過當都算不上,這麽多人妥妥的是死刑沒跑了!


    都怪他們,拿了錢放過我們不就沒事 了嗎?非要幫李懷悲做事,還殺了我的狗砸!”


    提到心愛的小毛驢,瀕臨崩潰的沐綰綰抬起頭來,連滾帶爬的挪到了驢子身邊。


    偷偷準備了小禮物的蘇合也飄過來,嚐試著去感應才脫離不到半日的肉身,終於在沐綰綰顫顫巍巍去合上驢眼的時候,控製著驢嘴鬆開些許,露出些微濡濕的銀票一角。


    女主很是上道的發現了這處端倪,不可置信的伸手去掏出了皺巴巴的銀票,意識到可能是狗砸臨死前偷偷藏給自己的,終於撲在驢頭上麵嚎啕大哭起來。


    直麵自己被‘哭墳’的場景,蘇合難免也有些難過,隻好故作輕鬆的絮絮叨叨起來。


    “行了行了,哭一會兒得了,又不是第一次把我坑死了,還沒習慣嗎?哎呀哎呀,真是可惜,那口血還是咽晚了,你看這銀票還是沾了點血在上麵,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花用。”


    好像真的感應到了什麽,沐綰綰抽抽搭搭的直起身子,先使勁的把手在身上擦幹,才愛惜的撿起沾血的銀票,放在腿上慢慢的撫平,一如前幾日她親手撫平褶皺的包袱皮。


    終於把銀票鋪的平整了許多,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藉,又覺得實在無處收藏,隻好先壓在驢頭下麵。


    路還要行到底,可不能兩手空空的走,滿懷奪驢之恨的沐綰綰也拋卻了不必要的自我懷疑,冷著臉從屍體身上搜索自己積攢多年的家產。


    小嘍囉身上的銀票幾乎都被血浸透了,隻有最後被幹掉的匪寇頭子懷裏揣了一疊,除了麵上兩三張都保存完好。


    隨著銀票被拿走,一個巴掌大的銅環也咕嚕嚕的滾了出來。


    沐綰綰拾起來借著火光仔細查看,卻見銅環上刻滿了纏繞的枝蔓,雕工精細栩栩如生。


    平民可不會用珍貴的銅製成這樣的小玩意兒,想必是幕後之人用以核實壓付的信物了。


    不拿白不拿,說不定日後還能做個物證。


    髒亂破敗的驛站裏,淺色的衣物十分顯眼。沐綰綰拿著東西走過去,看見散亂在地上的衣服狠狠皺起了眉頭。


    從零星的指印可以看出衣服是被翻揀過的,不知道為什麽又被丟棄在這裏。


    蘇合:還不是我保住了你的衣服,不然就得給那狗東西當護膝了!


    嫌棄的把被摸過的小背心扔到火裏,脫下身上髒的不像樣的棉袍,倒空水囊把裏子打濕,草草擦洗了手臉。


    “癡漢看指!”防備心超重的蘇合飛身向上,食指中指分開,狠狠插向阿大的眼睛。


    本來眯起的雙眼突然間刺癢的不行,阿大連忙用手去揉,但蘇合雙指一直不肯挪開,效果隻能是越揉越癢。


    這邊沐綰綰換上了幹淨的棉袍,蘇合才大發慈悲的收迴手指,這時的阿大已經用髒手揉了好一會兒眼睛了,一雙招子又紅又腫看起來倒比大哭了一場的女主還要慘。


    重新整理了下包袱,口糧隻剩一小半了,但省著吃應該也夠用。褡褳裏的豆餅倒是一口沒動,沐綰綰提起來,又拿起件素白的中衣走迴驢屍邊上。


    沾著驢血的銀票貼身收好,它喜歡的豆餅就放在嘴邊,上麵還蓋了張大大的烙餅,再用雪白的中衣稍作掩蓋,就算做完了最後的告別。


    冷靜下來的沐綰綰很快就意識到,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發生的可以說是一場沒有太多前因後果的激情犯罪,以這個時代原始樸拙的偵查手段,想要毀屍滅跡太容易了。


    廢棄的驛站,衣著髒亂的流民,夜宿之時不小心走了水可真是太遺憾了。


    為了確保火勢足夠大,沐綰綰到林子裏搬迴了不少幹枯斷裂的樹枝,又拆毀了不少驛站裏本來就腐朽的木製品,終於鋪滿了地麵。


    驛站建立之時應當是為了防野獸,離林子尚有一小段距離,還有石牆阻隔,這會兒也算是天然的防火帶了。


    沐綰綰借著火堆引燃了一把枯枝,分別向屋內幾個方位丟了過去,轉身就走了出去隔著點距離查看火勢。


    火焰慢慢在屋子各個角落燃起來,阿大極富經驗的又澆了大半瓶掃尾必備的猛火油,才躲開飛竄而起的火舌,從高處的氣窗翻身出去。


    天色乍明還暗,熱烈的火光以及翻滾的黑煙都被很好的掩藏,沐綰綰見效果很好,緊了緊肩上的包袱又向前趕路了。


    一個人前行實在是孤獨,盡管身邊跟著碎嘴的蘇合,頭頂跟著野人阿大,沐綰綰卻全然感覺不到。


    每天睜開眼就麻木的往前走,有雪的時候就啃雪嚼餅子,慢慢雪也化了,就要看運氣了,能見到水源就把自己和水囊都灌飽,不然就順著小路下去,用省下來的豆幹換些水喝。


    可她從不在任何聚落留宿,也不再踏足任何一個驛站。


    敵暗我明,隻有露宿在林間才不會害人害己。


    這樣行行複行行,本來就不富態的沐綰綰很快消瘦了下去,體力卻好了許多,一張臉瘦的棱角分明,身量也顯得瘦高了不少。


    經常一日一日的不說話,偶爾開口跟村民討水時,聲音低沉又沙啞。


    任誰看了,也是個風塵仆仆的遠行少年,開口都不會露餡的程度。


    蘇合雖然覺得她這樣子的狀態很不對,但一個隻會撓癢癢的阿飄又能做什麽呢?


    隻能陪在女主身邊,一有空就拿阿大鍛煉自己新發現的能力。


    收效不算驚人但也可以說有了長足的進步——


    攻擊手段已經從撓癢癢進化為輕微的刺痛,害的阿大好幾次身形一歪,差點掉下樹。


    次數多了,他就疑心自己身上是生了什麽不得了的蟲子,入夜忍著冷去找了個水潭清洗了一番,沒了背鍋蟲,蘇合也不敢再拿他練手了。


    轉而將對手換成了靜物。


    可喜可賀的是,經過全神貫注的努力之後,成功的做到稍微移動小石子、幹樹葉一類的東西。


    隻是不太熟練,前搖蓄力的時間還比較長。


    盯梢的影衛敏銳的跟狗一樣,路邊一個小石頭自己滾了滾都注意到了。


    於是隔空移物蘇合也不敢練了。


    日子一下子更加無聊了,隻能每天大罵江逐、阿大、以及缺德的天道才能勉強保持微笑這樣子。


    終於在草芽露出頭的道路盡頭,看到了高大粗樸的城牆,以及上麵催人淚下的“平城”二字。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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