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規模並不算太大,不一會兒沐綰綰就轉了個遍,蠟燭也燒的隻剩個短短的尾巴。


    好消息是屋裏隨處可以搞到木頭做燃料,院子內還有一方沒有幹涸的小井;


    壞消息是像樣的東西都被搜刮的差不多了,僅剩的兩床被子還沒有麵上的灰塵厚。


    在熱乎湯水的敦促下,蘇合十分賣力的拉動繩子,提上來十來桶摻著爛樹葉的汙水,才終於搞到一桶清澈無異味的井水。


    “好寶!”沐綰綰也十分高興,獎勵似的拍了拍驢腦袋,將水提到劈啪作響的火堆邊。


    找了兩根還算結實的粗木棍把門抵住,沐綰綰這才卸下肩上份量不輕的包裹,隨便揉了幾下酸疼不已的肩膀,就在肚子咕嚕咕嚕的催促聲中,急急忙忙的操辦起晚上的夥食來。


    油汪汪的烙餅用剛削的木棍串了,插在火堆邊的磚縫裏慢慢烘烤,喂驢的豆餅則被隨意的放在旁邊的地麵上。


    黃嬸收拾廚房時,找出了一些菜幹和蘑菇幹,索性也給她裝了一小袋子,還貼心的附送了包鹽巴。


    此刻這點不起眼的東西就顯得彌足珍貴,沐綰綰愛惜的取了點幹貨先用冷水泡著,這邊又取了三塊豆幹,接著瓦罐用匕首削成片。


    準備就緒之後,菜幹和蘑菇都隻是微微發軟,內裏還是有些幹硬。沐綰綰也顧不得講究太多,直接整罐端到火堆上加熱。


    瓦罐看起來笨重,導熱倒比想象中快一些,考慮到人身安全,沐綰綰把泛濫的口水咽了又咽,直到食材都舒展開來隨著湯水翻滾,才隨意的加了些鹽,用袖子墊著端到地上。


    蘇合也早已按耐不住對熱食的渴望,低頭用門牙把自己麵前的破碗敲得邦邦響。


    也得虧是沐綰綰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養驢的經驗,稍微想了想:這湯狗應該是能喝的,狗能喝驢應該也行吧。。。


    再看看蘇合期待的眼神和不住啃碗的動作,“你都這麽大個驢了,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肯定自己能分辨了,就姑且相信你這一迴吧。”


    自我洗腦完畢,沐綰綰就推開驢腦袋倒了滿滿一碗熱湯,順手把熱氣騰騰的豆餅也放到碗邊。


    安置好‘愛犬’,她自己也拿起烙餅咬了一大口,糖油混合物帶來的滿足感讓她情不自禁的喟歎出聲。


    抄起自帶的勺子,就著瓦罐又喝了一大口熱湯,味道雖然有些寡淡,可一股熱流順著食道流向胃部,再發散到全身,趕路一天的疲憊仿佛都被驅散了。


    一口餅一口湯,不一會兒全身都有了微微的汗意,咀嚼著柔韌的豆幹,沐綰綰才注意到身側奇怪的聲音。


    一頭驢吃東西怎麽能發出肥豬拱槽的聲音來?


    若是蘇合能聽到女主的心聲,一定會嗬嗬冷笑一聲,然後陰陽怪氣凍的迴道:‘不好意思哦,姑奶奶確實是當過野豬呢,還被你弄迴家賣了不少錢呢,不記得了嗎?’


    可現在的蘇合已經被熱騰騰的食物俘虜,就差淚眼朦朧的握著女主的手,告訴她是自己誤會了,你真是個好人。


    一碗湯很快就見了底,蘇合舔了舔嘴巴,意猶未盡的把碗往女主身邊推了推,眼裏期待的神色唿之欲出。


    見識過驢子食量的沐綰綰也沒多說,抱起瓦罐又給滿上,自己則把越吃越冷的烙餅撕吧撕吧,扔到罐子裏泡著吃。


    蘇合一看,喲,女主還挺會吃,也有樣學樣,把冷落在一邊的豆餅咬成一塊塊的吐到湯裏。


    趴在屋頂的阿大哭唧唧的咬了一口冷邦邦的幹糧,嘴裏幾乎滿溢而出的哈喇子一下子就被吸了個幹淨,他鼓著腮幫子嚼了半天,脖子一梗才咽了下去。


    以前出任務試過連硬幹糧都沒得吃,但看到一頭驢都比自己吃得好,就是非常委屈。


    我也好想討一口熱湯喝啊嗚嗚嗚嗚嗚。。。


    耳尖凍的聽到頭頂傳來吸鼻子的聲音,蘇合悄咪咪向上一瞟,不出意料還是那個傻影衛。


    雖然看到女主身上多出來的包袱,就知道她其實是去取東西,但還是對這個隱匿身形一路跟蹤的阿大沒什麽好感。


    他本人恐怕是沒什麽多餘的智力坑害女主,但江逐那個髒心爛肺的搞出這種小把戲,一定是沒安什麽好心眼子,不過現在情形不明,確實不適合捅破窗戶紙。


    況且小沐同誌也實在是接收不到我的信號。。。


    多想無用,不如化悲憤為食欲,蘇合惡狠狠的把菜湯泡餅吧唧凍的山響。


    聽到頭頂處的咀嚼聲漸漸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隱忍的磨牙聲,小心眼驢心裏總算舒服了許多。


    戀戀不舍的用舌頭給碗拋了個光,蘇合打著飽嗝去看女主,卻見到對方咬著勺子一動不動,顯然是看自己吃飯看呆了。


    那啥,小沐同誌你聽我狡辯,其實這都是演給外人看的,我本人吃相很斯文的,本體還是小鳥胃來著。。。


    小沐同誌生怕自己這點剩飯不保,木著臉從嘴裏拔出勺子,翹起蘭花指努力刮幹淨罐底最後一點泡餅,拍了拍微微凸起的肚子,這才切實的有了一種活著的感覺。


    吃飽喝足,很快一人一驢都犯起了食困。


    沐綰綰伸手在地麵上摸了一會兒,放棄了席地而臥的想法,幹不幹淨倒是其次,一股寒意直紮骨縫實在是不能接受。


    樓上客房裏的被褥雖然都朽爛的拎不起來,但門板還算保持完好。沐綰綰拿上匕首,對準門軸連踹帶砍,一番努力之下總算拆下一扇來。


    將門板拖到火堆附近,翻出包袱裏的另一套棉衣,穿在已經髒了的外套裏麵,權當是鑽進了睡袋裏。


    蘇合本來以為自己肯定是得睡地板的,沒想到女主扯了扯她的耳朵,笨拙的指揮著她橫趴到門板上半部分,自己則蜷縮著貼近她的肚皮躺了下來。


    上半身烤著火堆,肚皮也被木板隔絕開寒意,蘇合懶洋洋的閉上眼睛,靜靜聽著女主逐漸平穩的唿吸聲。


    啊,女主果然是個好人啊。


    屋子裏漸漸隻剩下唿吸聲和木頭燃燒的劈啪聲,頭頂上絲絲縷縷投下來的月光一點點變成一大塊。


    是傻影衛進來了吧。


    蘇合耳朵微微一抖,仗著長長的睫毛掩護,眼皮掀開一條縫。


    阿大估摸著屋裏的人和驢應該都睡熟了,躡手躡腳的掀開屋頂的稻草,伸腳探了探房梁,確認足夠堅固,整個人都站了上去,很是負責的把稻草又挪了迴去。


    苦哈哈的抱緊自己的小包袱,凍了一天、饞了一夜的阿大,終於有了安歇的一小方空間,頭一歪就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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