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人士的康複景觀設計要充分考慮交通因素,不止花園內的,還有花園與外界的連接。這份地圖省了不少事兒,林景仰對廖穿林豎起大拇指。


    林景仰目前都是在和廖穿林溝通,意見精略的形成幾頁文字,他也極大可能的把多數人的意見都傳達出來。


    不知不覺已經聊了大半天,廖穿林都嫌自己話多,但林景仰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從大的設想談到每個人的小願景。


    “我們那夥人嘴碎,”廖穿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臉憨厚又拘謹的笑,“錄了視頻,一時半會兒看不完哈哈。”


    “如果你們願意,我和我們設計組的同事想聽聽每個人的意見。”林景仰向廖穿林要了視頻壓縮包,裏頭用不同名字命名的小文件有十多個,好好看完要舍得花時間。


    楚延安沒插手這件事,空閑的時候會超額完成家庭康複鍛煉計劃,準時早起去醫院。


    許南風給他加了框架助行器,將助行架的高度調整合適後,讓他雙手扶住。楚延安使出全部的勁,手指已經可以輕柔的圈住手柄套。


    這是許南風能找到的比輪椅更合適的攙扶物,她用不帶輪的助行架,目的不是輔助他行走,而是提供一個穩固的支撐物讓他抓住。


    許南風依舊先調整好他的坐姿,坐在他的身側借用雙膝鎖住他的膝蓋,邊給出指令邊讓他身體重心往前移,雙腳踩實地後站起來。


    試探的前幾次,楚延安都是左膝發軟打不直,腿好似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站不起來,失力坐到治療床床麵上,最後兩次終於短暫的打直膝蓋站起來。


    “看鏡子,要自己調整站正。”許南風重點控製住他的膝蓋和骨盆帶。


    楚延安抬頭望向鏡子裏的自己,一挺直腰杆右側肩膀就帶著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前倒,身體也晃來晃去,仿佛風雨天放晴時即將站穩的稻草人。


    他的腦子卻高興到一片空白,一時沒注意要配合許南風調整重心,幾秒就坐迴原位。幾次下來,累得酣暢淋漓。


    借用助行架練了幾天,楚延安終於可以舍去助行架,用許南風教的姿勢站起來,站直,站穩,站板正。


    鏡子裏的楚延安,與之前相比除了變瘦削和變憔悴沒有多少改變,他的眼眶止不住的湧上一層熱淚。


    他心裏隻有一個聲音:“能站,就能好。”


    此刻他好想找親人報喜,但家屬一般都在訓練室外等。楚延安扭頭看向門外,猝不及防跟楚將打了照麵。年輕人瞬間忍下眼淚,老爺子點點頭,之後安靜坐迴家屬等候區。


    “小腿不要往後抵,膝蓋稍微彎曲。”許南風發現這人開始心不在焉,要提醒好幾遍。


    這一站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一樣,於治療師來說是完成患者的階段訓練目標,於楚延安來說是高興得找不著北。不用質疑的是,無論對誰來說都是好消息。


    訓練結束後許南風照常迴到理療室的崗位,楚延安和楚將在醫院門口等車來接。


    楚雄還有幾分鍾才下班,楚延安又開始陷入時間的煎熬,隻不過這次是熱烈又緊張的等待。


    “爺爺,我要給平平打電話。”


    楚將把替他暫時保管的手機遞給他,楚延安左手托著手機放在膝蓋上,撥通楚延新的電話,鈴聲響了快十秒才被接通。


    楚延安激動的捏住手機,嘴角止不住上揚:“平平,我能站起來了,我快好了平平!”


    對方充耳不聞的說了句:“你好,楚延新在上班。”


    “平平,我是哥哥。哥哥知道你上班,我不是問你在幹什麽,哥哥是要告訴你個好消……我能站起來了,我能好。”


    電話早被那臭小子無情掛斷,最後的話是楚延安對自己說的。他接著點出尹若素的撥號界麵時,才反應過來弟弟衝著手腕上的電話手表喊,他們的奶奶一定聽見。


    楚延安換了一個號碼,撥通後鈴聲卻在旁邊響起,也越靠越近,至耳旁被掐斷。


    楚將看到來人眼睛一亮:“景仰?你怎麽在這兒?”


    “來醫院諮詢個事。”林景仰朝兩人打了招唿,趁未到醫院下班時間直衝醫院五樓。


    這趟他也是為別人而來,因為趁空閑時間看廖穿林們的視頻時剛好接到陳最的電話。


    林景仰和陳最都是二十六歲,隻不過陳最要比他大幾個月,按年齡和輩份算是他的表姐。年輕一代的親戚血緣網沒有上一輩的緊密,大家族東落一家西落一戶,通常有事才會相互聯係。


    陳最大學畢業沒多久就和校友劉明誠結婚成家,很快有了孩子。林景仰聽見她的消息,多數都是林書催著找對象的時候會把她當做強有力的現實教材。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圍牆,陳最的女兒沒滿一歲就懷疑患上腦癱的事情林景仰也有所耳聞。孩子的父母一直在為孩子的康複之路奔波,也證實了那些傳言。


    陳最年紀輕輕就跟隨丈夫定居理川,理川和岑州相隔不算遠。陳最的父母在鄉下極少有機會出遠門,對年輕人來說日益便利的交通軌道卻是他們適應不了的難題,他們不會網上買票,不會熟練利用手機,不會看站牌的各種語言和箭頭標識,出趟遠門就像不熟悉新世界的小孩兒一樣“笨”。


    陳最雖然辭職照顧孩子將就一年,但不是陪孩子堅持康複就是照顧家庭,也很少有機會迴家,和遠嫁沒有區別。


    父母也去理川看過幾次女兒,但次數多了陳最的婆婆就暗自擺臉色給兒媳看。不想女兒為難,她的父母也就隻能甩手不多管女兒的事情。


    林景仰沒想到,這次陳最談的卻是想帶孩子迴老家這邊繼續康複。岑州就算市區的三級醫院,單拎康複實力出來講也比不上理川的專科康複醫院。


    理川的康複醫療水平總體發展都好,陳最的孩子又在專科康複醫院進行過康複,林景仰分析了兩地康複的發展差。


    陳最聽後平靜的說:“勉勉現在還不會走路,我的經濟能力支撐不了一直在這兒的條件。”


    她說話坦誠,直率,簡單。陳最把林景仰的話聽進心裏,但她在作出這個選擇之前就已經最大限度的衡量各種情況,選出最優解。


    無論私立還是公立機構,都不是菜市場,東西多不意味著就會降價便宜。康複領域的很多醫療項目沒有規範的納入醫保,普遍發展水平高不代表價格對於這位母親來說也會是優勢。迴到下一級的醫療機構,經濟壓力也許會減輕一些。


    “信息良莠不全,問別人我不放心。”陳最也很真誠,她尋求幫助找的是林景仰而不是其他人,也是因為她更信任專業的康複人士給出的建議。


    林景仰是康複出身。他先找的人是許南風,如實說明來意,想先了解治療組對兒童康複的開展情況如何,再去找醫生諮詢其他。


    當初他在楚延安病床旁那副不信任康複治療師的模樣還曆曆在目,許南風驚詫這人卻有著不小的康複醫學知識儲備量。


    林景仰坦言:“如果當初考研沒走園藝界,現在和你是同行。”


    許南風猜測他是被康複行業“辜負”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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