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賈新河的死,工作組召開了黨員、積極分子會議,對死後的賈新河作結論。


    工作組組員常增誌是哈爾濱醫學院畢業,一副近視眼鏡如兩個瓶底拚就,他將一摞材料擇重讀了幾頁,黎組長就叫大家發言。


    發言的爭先恐後,但大多是廢話,沒有實質性的結論。


    中午散會後,黎組長去公社向工作隊作了詳細匯報,工作隊隊長隻說了四個字:畏罪自殺!


    下午的會議很順利,“畏罪自殺”四個字在黨員和積極分子的一致讚同下,由常增誌填寫在死者的案卷上。


    會後黎組長將賈仁慈叫到一間屋裏說了半天,鼓勵他千萬要經得起組織的考驗,不能灰心。


    他叫賈仁慈把入黨申請書拿迴去重寫。


    “對黨的認識和入黨動機這兩點要認真考慮,不能簡單的說入黨的目的是為了領導群眾走社會主義道路。”


    “一個好黨員他主要起的是先鋒作用,並不一定要站在領導幹部的位置……第一批不行還有二批三批,要有堅定的信念和不怕萬難的決心!”


    黎組長拍著賈仁慈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


    賈仁慈臉上擠出笑容,接過黎組長手中自己寫的入黨申請書,耷拉著腦袋迴了家。


    迴到家就將那份入黨申請書撕了個粉碎,然後迴到臥室坐在床前抱頭痛哭。


    養父賈新書進屋勸他:“你爹隻有那點陽壽,死都死了,你也不必太過傷心!”


    賈仁慈抬起頭,怔怔的看了看養父,又抱頭號啕起來。


    賈新書搖頭歎氣的出去後,賈仁慈才小聲地罵道:


    “我哭他個舅子?他該死!都是他狗日的害了我,害得我連黨也入不成。”


    當賈仁慈迴家痛哭之際,柳青青,竹節和二十幾名青年團員拿了錘子、斧頭去了禹王宮,一時間禹王宮的石雕、木雕全被搗毀。


    天剛擦黑,竹節悄悄拉了柳青青,神神秘秘地笑著小聲說:“柳青青,都說你膽子大,能不能幫我轉封信給鄭花花?”


    柳青青先一愣,然後笑著問:“你暗戀她?”


    “不是暗戀,是喜歡。”竹節用力點著頭。


    第二天中午,柳青青迴家後,父母已出工了,妹妹小葉也讀書去了,柳青青揭了鍋蓋,捧出一大碗苞穀糊糊就坐在飯桌前狼吞虎咽起來。


    吃著吃著,鄭花花突然青著臉進了門,她徑直走到飯桌前,也不說話,“叭”的一聲將一封厚厚的信丟在柳青青的碗邊,然後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柳青青找不到東南西北,放下筷子直愣愣地盯著她:“你這是做啥子?”


    鄭花花隻是哭,哭得更傷心。


    柳青青把碗一頓,站起來:“哭哭哭,哭代表啥子?有啥事你就說出來嘛!”


    鄭花花見柳青青發火了,不敢再哭,隻抽泣道:“你看看那竹節寫的些啥子?”


    柳青青走到灶屋擰了毛巾出來讓鄭花花抹了把臉,拿起桌上的信,抽出信紙看了幾句,就將信塞了進去。


    “就為這事哭?人家追求你,你同意了,他當然激動當然高興,辭句自然就熱烈,這有啥子?哪裏還有冷冰冰的情書?”


    鄭花花感到莫名其妙:“我啥時候同意了?無緣無故,莫名其妙竹節就寫了這麽長一封信來侮辱我!”


    柳青青道:“昨晚我轉這封信給你的時候,你看也不看問也不問,揣進褲兜裏就紅著臉走了,走的時候你還說你曉得,天天在一起,還有什麽好寫的?”


    “你……”鄭花花的眼淚突然又滾了出來:“誰知道是他啊,我以為是你的,原來你在為別人牽線搭橋,你心中根本沒有我!可你為啥又總是對我那麽好!”


    柳青青不再言語了,重新坐在桌前端起那剩下的半碗甜菜煮的苞穀糊吃了起來。


    鄭花花又抽泣了一陣,然後去灶屋搭了毛巾迴到柳青青身邊坐下,輕輕說:“青青,你真的不喜歡我?真的不喜歡?”


    柳青青艱難的喝完那碗包穀糊,咽了一下口水,突然問鄭花花:“你比我整整大一百天對不對?”


    “你怎麽能肯定?我又怎麽曉得?


    “你入團的簡曆上不是寫得很清楚麽?”


    “原來這樣,這麽說你是四八年八月二十一日出生的。”


    “嗯!”


    “你說這些有啥用,我是在問你喜不喜歡我!”鄭花花突然發火。


    “花花,說實話,我沒有想過,主要是不敢想,你是軍婚,是高壓線,一碰就會焚身。”


    柳青青點上一支平塔煙,吸了一大口,吐出一股青煙:“此生此世,我會永遠記住你的這份感情的!”


    “記住有屁用?我根本不喜歡那個當兵的,他比我整整大十歲,他當兵入伍的時候我還在讀小學四年級,我和你還戴著紅領巾到馬路上歡送過新兵。”


    “半年前他迴家探親看見了我,就托媒婆上家提親,我說我十八歲都沒滿,提什麽提?後來他迴到部隊接二連三地來信,我根本沒迴過,是我媽逼著我大姐代迴的。”


    “往來的信多了,人們就說我是軍婚,我是有苦難言,你怕軍婚,那竹節怎麽一點都不怕?”


    鄭花花淚眼巴巴的說。


    柳青青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


    這時一個十六歲左右苗條漂亮的姑娘來到門口,她是賈癲子賈仁貴的女兒賈小芹,她在門邊驚疑地打量了正抹著眼的鄭花花一眼,然後才對柳青青說:“白玉姐叫你和鄭花花去一下,有重要事情。”


    “好,你先走,我們隨後就到。”


    柳青青和鄭花花來到禹王宮,見竹節和畢定等一眾人正在清掃紙灰,鄭花花毅然走到竹節麵前,將那封信遞給竹節,用有些類似柳青青的口吻說:


    “竹節同誌,別人都說我是軍婚,軍婚是高壓線,我想你是不知道。”


    說完就用眼睛狠狠的剮了柳青青一眼,然後找白玉去了,柳青青低著頭緊緊跟在她的後麵。


    “狗屁軍婚!”


    老實矮胖少言的畢定悄悄走到竹節跟前:


    “你不會察言觀色,鄭花花喜歡的是柳青青,他們才是一對,你看她哪一天不是把柳青青粘得緊緊的,昨晚上我就給點到為止的你分析過,你就始終沒搞明白。”“


    算了,莫球提了!”竹節板著麵孔,有些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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