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之後,賈仁慈完全沮喪了,他覺得劉高壽的現在就是自己的將來,將來自己也討不了老婆。


    曆史注定那一天有很多人必須倒黴。


    但賈仁慈的倒黴和曆史無關,這一點可以向偉大領袖起誓並保證。


    賈仁慈在死人劉高壽門外用手插進褲襠,本來不關別人鳥事,但是那天他的褲帶出了點問題。


    或許應該歸咎於他的情緒不太穩定,或者說成熟來得太早。


    不管什麽原因,總之,原本很結實的一條布褲帶居然給他莫名其妙的弄斷了。


    褲帶斷了本來是小事,可問題是他的褲子也順著大腿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屁股。


    那年頭並不流行穿褲衩。


    不要說小孩,就是大人,甚至很多女人都不穿。至於原因嘛,很簡單,褲衩雖然不大,但它也是一塊布。


    買布要憑布票,而且,人們雖然很勤勞但並不富裕。


    對於錢,很多人都歎惜一個子兒不能掰成兩個用。


    很多人是這樣想的:外麵已經有一條長褲遮住了身子,何必還花冤枉錢做一條內褲?


    這所有的一切,都為這件事的發生打開了綠燈。


    褲帶斷未必就會導致褲子滑落在地,對於男人,好歹還有一顆釘釘掛著,話是這麽說的。


    但賈仁慈褲子的滑落,並不是因為他的釘釘小。


    很不幸運的是,那天他穿的並不是自己的褲子,是養父賈新書的。


    所以,當褲帶裂斷的時候,他身上那條寬大得有些離譜的褲子便毫無懸念的做著自由落體運動,沒有忌憚,暢通無阻。


    你看這事情是多麽的巧合!


    如果再把鏡頭迴到昨天晚上,像放電影似的,把賈仁慈為什麽會穿上賈新書的褲子的片段補放出來。


    那麽,你一定會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凡是悲劇的發生,都有其因果!


    賈仁慈的因果是,他在應該的時間,應該的地點,用了不應該的方式跑了一次馬。


    長江泛濫,勢不可擋。


    跑馬與褲子沒有直接的聯係,但要命的是他歲數雖然不大,但講究不小。


    他穿褲子講究梭角,他習慣每天晚上把褲子折疊得方方正正,然後放墊在屁股下麵。


    他家沒有燙衣服的熨鬥,所以隻能就地取材,用自己的屁股來當熨鬥。


    賈仁慈把自己的屁股當做熨鬥用了好多年,從來沒有出過紕漏,沒想到這天晚上出了意外。


    或許這是人生的第一次,所以量有些大。


    所以第二天,他隻好穿了養父賈新書的褲子。


    如果沒有決定性的因素,這些問題統統不是問題。


    最他媽巧合的是,當賈仁慈的褲子往下落的時候,正好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從他麵前經過……


    這種事情你可以想象後果。


    這個有些同賈仁慈一樣倒黴的女孩經曆的事實是這樣的:


    她興高采烈的唱著“太陽最紅,領袖最親”的歌兒走在大路上,突然一個流氓竄了出來。


    這個流氓褪掉了自己的褲子……


    對女孩子撒尿,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一種流氓行為,何況是那個時代。


    而且,賈仁慈沒有撒尿,那麽這就會給人留下很多齷齪的遐想:


    賈仁慈可能要對著女妹子做比撒尿還齷齪的事。


    這必定會使女孩子無限恐懼,恐懼過度的女孩子自然會本能地大聲唿喊救命。


    “耍流氓啊,有人耍流氓!”


    女孩用手蒙了自己的眼睛,用驚聲尖叫來表示對賈仁慈的流氓行為進行抗議。


    耍流氓,在那個崇尚紅色的時代,那可是大罪啊!


    賈仁慈雙手提著褲子,拔腿想跑。


    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的麵前會出現一個小姑娘。


    想一想,這得多倒毒!


    雖然他問心無愧,但他腦子還算清醒,知道這事情是豌豆子滾進屁眼——遇了巧!


    或者說更為確切的說,應該叫著黃泥巴落到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他知道這種事不能解釋,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跑。


    雖然他的思維很快,他腳下的步子也十分靈活,但是他那肥大的褲子出賣了他。


    由於褲腳太大太長,拔腿的時候,他的腳直接踩上他的褲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千鈞一發,賈仁慈被一隻手擰住了。


    他正要說聲感激,可抬頭一看,臉頓時綠了。


    拎住他的人是他的小學教師鄭功名,外號鄭禿子,也正是剛才唿救那個小女孩的老爹。


    “你娃兒,從你六歲到學校讀書開始,我看你的三角眼,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好東西。”


    “去年你想炸死我,今天你又流氓我的閨女鄭花花,我今天一定要把你這個害群之馬送到派出所。”


    鄭禿子指著賈仁慈的鼻子,濤濤不絕的罵了起來。


    完蛋了!


    賈仁慈明白,這鄭禿子反應如此神速,絕對是他走在他女兒後麵,看到了原本不該發生的那一幕。


    “誤會,鄭老師,誤會,”賈仁慈兩手提了褲子,急忙辯解:


    “我沒有流氓鄭花花,是因為鄭花花過來,我的褲子突然……”


    跑是跑不脫了,看樣子隻能講道理了。


    “你說什麽?”五十多歲的鄭禿子打斷賈仕慈的話,用手扶正鼻梁上的眼鏡,瞪著大眼。


    然後伸手給了賈仁慈一個嘴巴:


    “你狗日的是啥意思?你狗日的意思是說,難不成是我的花花流氓你了?”


    蒙著眼尖聲叫喊的小姑娘叫鄭花花,是鄭禿子的獨生女,鄭禿子二十五歲結婚,可到了四十歲他老婆才替他生下寶貝女兒鄭花花。


    他對女兒那個愛,用一句來概括:捧到手裏怕摔了,含到嘴裏怕化了。


    父女一前一後的走著。


    光天化日之下,賈仁慈居然做出這種下流的動作,教書先生鄭禿子簡直是怒不可遏。


    他以百米的速度衝了過來,擰住賈仁慈的胸口。


    賈仁慈挨了一個嘴巴,反而冷靜了,這個鄭禿子,原本就結有宿怨,今天落在他的手裏,隻能認栽了。


    他“呸”的啐一口在地上,說:“鄭禿子,到派出所就到派出所,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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