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相觸,暖意傳遞,洛辰脩低眸凝視兩人相握的雙手,她的手要比他的小上許多,五指收攏便能包裹住。


    如此想的,他也如此做了。


    良久未聽他吱聲,慕挽歌隻當他默認她方才談的價,正欲運氣救他,無意瞥見他眉眼低垂,似是若有所思,她疑惑,順著他的目光而去,慕挽歌得意笑了笑。


    “世子爺是頭一迴與女子雙手相握啊?”


    洛辰脩抬眸,蒼白無血色的麵上無甚表情,幽深的眼底卻劃過一抹複雜之色。


    仿佛欲言又止。


    慕挽歌挑了挑眉,無興趣深究他是否別有深意,斂神收笑,凝神閉目時忽聽他說了一句。


    幾不可聞的聲音,她卻聽清了。


    他道,“並非頭一迴。”


    慕挽歌驀然睜眼,“什麽?”


    她的疑惑並未得到迴應,洛辰脩深深瞧了她一眼,竟率先閉目,一副不欲多言的高冷模樣。


    “哼!”慕挽歌輕哼一聲,再次凝神閉目。


    待正事了結,她再秋後算賬。


    此時一行人身處鄉野山林間,護衛分散圍成一圈,警惕四周異動,墨隱與綠意時不時扭頭瞧一眼自家主子是否安好。


    相較於綠意的鎮靜,墨隱顯得有些焦躁。


    他對慕挽歌的了解不深,隻知自家爺待這位成親當夜便拋下的妻子很是上心,否則便不會將非言、非語留下了,


    爺那樣清冷的性子,在邊關的這一年多,竟每月皆往京中寄家書,卻一次也未得迴應。


    王妃那廂倒是每隔兩個月便給王爺捎信,王爺總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將所謂的家書隨手扔給爺。


    隻有與自家也形影不離的墨隱知曉,自家爺每一迴皆是抱著一絲僥幸展開那京中寄來的‘家書’的。


    然,每一迴皆失望垂眸,將手中信箋揉成一團扔進火塘中。


    久而久之,墨隱漸漸懂了,爺等的是什麽。


    直至今日前,墨隱尚替自家爺不值,身份何等尊貴,卻娶了一個鄉野女子,偏偏那女子還不識金鑲玉,蠢得緊,漠視爺的一顆真心。


    但親眼目睹今日之事後,墨隱意識到以往對慕挽歌怕是有誤解。


    她待爺也是上心的。


    隻是不知為何在爺出征在外的一年多,隻字片語亦未曾捎給爺。


    斟酌良久,墨隱不動聲色湊到綠意身旁,綠意察覺,側目望他時,他友好地笑笑。


    “聽聞綠意姑娘打小便跟在世子妃身邊,想來……”


    “得,您呐莫要與我套近乎了,我家主子如今已非洛王府世子妃,我們家老爺雖與洛王爺有幾分交情,可吾等與洛王府並不相熟。”


    綠意是個急性子,先前在洛王府忍耐一年多已忍夠了,巴不得自家主子與洛王府斷得幹幹淨淨,再不同受那窩囊氣,是以此時墨隱前來套近乎,她便向他甩臉子。


    墨隱訕笑,摸摸鼻頭,“綠意姑娘對王府怨念頗深,到底是何緣由呢?”


    綠意嗤道,“若非瞧在我家老爺與王爺有交情的麵上,你當洛王府如今還能好端端立在那處?若非我家主子念舊情,今日豈會耗損自身真氣冒險救你們世子。”


    墨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暗自心疼自家爺,怕是又被王妃與郡主給連累了,爺費盡心思將世子妃娶進門,洞房花燭夜還欠著呢,未料凱旋後……


    唉,爺這是上輩子作孽了罷。


    “綠意姑娘莫惱,依在下看,爺他待世子妃是真心實意的,在邊關的這一年多,爺他每月皆給世子妃捎了信的。”


    隻是石沉水底,沒了迴聲。


    墨隱此言隻是試探,瞧見綠意驚訝的神色後,心下更加確信了幾分。


    原來爺捎的那些信真的未送到世子妃手上。


    “夫妻之間互傳書信本是尋常之事,姑娘為何如此訝異?”他再試探。


    綠意撇開眼,沒好氣地道,“反正在世子爺出征的這一年多,除了初始那一月,世子在路上捎迴的四個字,及昨日拿到的那封放妻書外,我家主子便未再收到過任何來自世子的書信,你愛信不信。”


    在洛辰脩離開半月左右,慕挽歌確實收到來自洛辰脩的‘安好勿念’四個字的書信,而後她隻迴了三個字。


    多保重。


    她比他更簡潔,隻給了‘多保重’三個字,全然不像新婚妻子對出征丈夫的擔憂掛懷。


    慕挽歌很清楚,那三個字並未送到洛辰脩手上,那封隻有三個字的迴信還未出洛王府便被張氏給攔下了,洛辰脩的信差被張氏收買,往後洛辰脩給她的平安信皆被張氏代收。


    而綠意並不知曉,隻以為是世子爺冷淡得緊,而自家主子亦無心眷戀那洛王府世子妃的名頭。


    郎無心,妾無意,倒不如好聚好散的好。


    但此時自墨隱的隻言片語中,綠意意識到所謂的郎無心妾無意的症結竟是有人從中作梗。


    除了洛王妃張氏,不做他想。


    細思之下,綠意一陣慶幸,有張氏那樣尖酸刻薄的婆母,主子拿了放妻書是件幸事。


    之後墨隱與綠意未在彼此試探,半個時辰後,聽到響動,迴頭望去,墨隱大驚,急忙奔了過去。


    洛辰脩嘔出一口血後,慕挽歌緩緩收手,拔下先前紮在他要穴上的三根銀針。


    慕挽歌的麵色亦不大好,盤坐在地,任由綠意那帕子為她擦拭額間的細汗,平靜出聲吩咐墨隱。


    “扶世子上馬車,送迴王府。”


    依舊虛弱的洛辰脩奮力睜了睜眼,探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一言不發。


    墨隱會意,急忙懇求道,“世子妃您瞧爺如今這樣,根本離不開您的,一會兒若是再出變故可如何是好,不若您且先隨著迴王府,待爺好轉,再與您詳談,如何?”


    “……”有何可詳談的?不外乎便是將欠她的銀子盡快換上而已,慕挽歌一陣無言,但瞧洛辰脩半死不活的模樣,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


    眼見主子心軟了,綠意適時出聲,“主子,世子迴府後自有醫術精湛的禦醫照料,您方才耗損過甚,需得好生調息休養才是。”


    墨隱趕忙接話,“您隨爺迴王府,既可以安心休養,又能就近照看爺,依屬下看,怕是醫術精湛的老禦醫亦是救不了爺的,這萬一出了岔子,王府距此處,少說也得半個時辰以上的腳程,爺怕是……”


    “你……”綠意怒瞪墨隱。


    慕挽歌輕拍綠意的手被安撫,而後抬眸笑望眼皮快要撐不住的洛辰脩。


    “你可還能撐得住?”


    世子爺艱難喘了一口氣,搖頭的動作極為不易,有氣無力應了一聲。


    “我不欲為難你……”


    “……”


    最終,綠意還是將慕挽歌扶上了馬車,相較於前頭墨隱等人幾乎是半抱著將世子爺弄上馬車,綠意覺得自家主子上馬車的姿勢算得上是優雅的。


    如此看來,世子爺的傷確實堪憂,若在路上出岔子,而主子不在身側,那一命嗚唿的可能亦是有的。


    但隻要一想到又要迴到洛王府,見那刻薄囂張的張氏母女,她便千萬個不願意。


    轉念一想,今時不同往日,此次主子再入洛王府,可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小媳婦兒,洛王府一眾人包括洛王爺,還不得將主子當貴人供著,借此機會,主子怕是要好好整治張氏母女一番,想著便覺得解氣。


    想著便覺得暢快,綠意翻身上馬時帶起了一絲愉悅之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果然不假。


    馬車內,洛辰脩閉眼,微微側身頭靠著車壁,慕挽歌坐在他身旁,亦是一臉疲憊。


    馬車行得急,時而顛簸幾下,車軲轆滾過一處水窪坑時,車廂一個劇烈顛簸,慕挽歌下意識抬手去扶身旁之人,怕他往前傾,未料身旁之人如軟骨頭一般,整個人朝她壓來,她側身一讓,隻覺得膝上一重,低首望去,頓時哭笑不得。


    將頭枕在她腿上的人微微撐了撐眼皮後索性再次將眼睛閉上,理所當然的閑適姿態。


    慕挽歌低眸,入眼是蒼白憔悴仍掩蓋不住俊朗的側顏,雙眼輕閉,眉頭輕蹙,似是不適,卻不吱聲。


    “難受?”她低聲問。


    洛辰脩未睜眼,卻準確無誤抓住了她的手,拉著放於他心口處,小聲嘟囔,“阿挽,心口疼……”


    “……”


    慕挽歌微怔,而後暗自歎息,撫在他胸前的手動了動,輕輕地幫他揉著。


    明知這樣的舉動毫無意義,她還是做了,隻因瞧見他蹙起的眉舒展開來,嘴角亦輕揚,於他而言,這種幼稚之舉,似乎真有用。


    “洛辰脩,此刻我覺得……”


    “什麽?”洛辰脩睜開眼。


    慕挽歌清了清嗓子,憋笑撇開臉,含糊道,“我覺得像在哄兒子。”


    “……若無這一年多的分離,我們的兒子大概也生下來了……阿挽莫急,兒子總會有的。”世子爺忽然樂了,精神頭好了不少,興致勃勃地與她探討生娃大計。


    “有了兒子,再要一個女兒,日後哥哥保護妹妹。”


    慕挽歌白他一眼,不留情麵地打擊他。


    “世子您大白青天夢囈呢,您如今這副模樣,莫說生兒育女綿延子嗣了,便是那房中事,恐怕您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是莫要想太多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一點會再加更一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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