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齊聲高唿下,宋詩餘將手中的權杖和寒霜劍放在了禮官的白玉琢盤之上,又在另一個禮官的琢盤中接過黃金王冠,右手逐一撫摸過冠頂碩大的綠鬆石、栩栩如生的雲紋、火焰、蛟龍圖案,又逐一理順王冠上黑曜石製成的冕旒,隨後,才鄭重地端到了秦琪的頭頂。


    “秦琪,爾需謹記,自今日起,爾便是雪魄的王,必當秉承先王遺誌,勤政愛民,勵精圖治,廣開言路,不可擅專,當為天下蒼生之表率!”宋詩餘的聲音很輕很柔,卻擲地有聲,充滿了不可違逆的威壓。


    “謹遵神女教誨!”秦琪認真地迴應著。他知道,父王、百姓都對他寄予厚望,盡管他隻有十歲,也從未懈怠。


    他不會辜負父王對他的期盼,更不會讓祖宗蒙羞。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成為像先祖一般的雄主!


    “且慢!”


    宋詩餘正要給秦琪戴上王冠,陡然響起一聲厲喝,打破了殿內凝滯的氣息。


    所有人循聲而望,發現說話的竟是站在大殿左側,一襲鐵黑軍衣的上官毅。


    他是雪魄的三品平西將軍,也是宋氏新政之後,憑借軍功封爵的少上造,更是新世族的領頭人物。


    “放肆!”寧佑一聲低喝,威壓絲毫不弱於武將出身的上官毅,“新王加冕,誰敢阻撓!”


    上官毅似乎被寧佑氣勢所奪,遲滯了片刻,很快又挺直了背脊,大跨步上前,走到大殿中央,朝著宋詩餘和秦琪的方向恭敬拱手道:“新王加冕即位,理應名正言順,末將有疑,不敢不言!”


    “先王薨逝,太子即位,有何疑異?上官將軍,不可造次!”另一高階武將冷聲嗬斥著上官毅,語氣帶著警告。


    上官毅沉著的眉梢微動,掃了一眼寧朔和秦師成、秦魁等人。


    見寧朔神態坦蕩,秦魁胸有成竹,才繼續道:“末將無意冒犯先王與新君,隻是神女教誨,身為君王,理應廣開言路,不可擅專。末將鬥膽,敢問太後,今日搬出這把鳳椅,是否意欲垂簾聽政?”


    “上官將軍此言何意?”太子少師欒霄轉過身來,眸子犀利地看著上官毅質問道,“秦氏江山傳承二十九世,太後臨朝不下十人。當今太後出身大族,輔佐先文宣王十餘年,又生有公主和新王,勞苦功高,怎麽就坐不得這把鳳椅了?”


    “欒少師請慎言。”寧溪亦轉過身來,朝眾人溫婉一笑,語氣卻透露著不容置喙,“上官將軍有疑,孤本應解答,隻是今日盛典,事關國運,不可耽誤吉時。孤夠不夠資格坐這把鳳椅,夠不夠資格垂簾聽政,不如等新王加冕之後,再另行討論。”


    “並非末將質疑太後的資質,隻是太後垂簾乃是國家大事。凡事名不正則言不順,太後既然已經把鳳椅搬上了大殿,不如就先把此事討論清楚。”上官毅語氣堅定,目光炯炯地盯著寧溪。


    “少上造,你別得寸進尺!”


    “太放肆了!”


    “上官毅,你是要造反嗎!”


    “大庶長和老太師都沒有說話,輪得到你這個豎子多言?”


    “就是!太不把老太師放在眼裏了!”


    寧朔和寧佑對視了一眼,眸光慢慢沉了下去。


    果然,坐不住了。


    眾人七嘴八舌,聽起來像是維護寧溪,實則是將話頭引到了秦魁和寧朔身上,等著他們兩人表態。


    寧朔向寧佑使了個眼色,繼續保持著端正的跪姿,目不斜視。


    寧佑心領神會,伸手在半空中虛壓,正要開口之際,卻被人驟然搶先。


    “夠了!神女殿下在此,任何人不得造次!”


    祁陽宮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皆齊刷刷地抬眸,望向那個自進殿以來便未發一言的秦師成,就連上官毅也默默退迴了原位,恭敬地跪好,不敢再發一言。


    欒霄看了一眼寧佑的臉色,亦收斂了身上的銳氣。


    秦師成卻絲毫不在意百官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依舊跪得筆直,目光隻停留在高台之上的宋詩餘身上,神情恭謹。


    宋詩餘雙手捧著王冠,懸在秦琪的頭頂,不論下麵如何爭吵,也沒有挪動半分。


    見狀,緩緩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親切的嗓音輕輕飄蕩在大殿之內:“還有人對新王加冕登基有異議嗎?”


    宋詩餘語調平淡,笑容和煦,吐出的字卻很冷,宛若九天之上落下的冰霜,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


    “微臣不敢!”


    “末將不敢!”


    “很好。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宋詩餘話未說完,尾音略微拖長,手中的王冠已經穩穩落在了秦琪的頭上,用一支玉簪固定好。隨即後退了一步,將身後的王座讓了出來,高聲道:“請新王即位!”


    宣禮官這才反應過來,高聲附和:“請新王即位——”


    “參見吾王!”


    眾人跪倒叩拜,聲浪一波蓋過一波,震耳欲聾,久久不息。


    秦琪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緩步走向王座。大袖一拂,坐了下去,俯視下首的眾人,睥睨之氣盡顯。


    “眾卿平身!”


    “謝吾王!”


    待眾人起身,各自歸位站好,宣禮官再次高唿:“新君宣示國策!”


    秦琪緊張的情緒仿佛還沒有過去,用力咬了咬牙,在得到宋詩餘肯定的目光之後,再次站起身來,朝階下的八名壯漢略微示意。


    其中四人快步上前,將高台之上的龍椅往右挪了過去,然後才將鳳椅並排放在了左側。


    見狀,眾人皆麵麵相覷。


    這是什麽意思?


    太後垂簾,不是應該將鳳椅放在龍椅之後嗎?


    並排而坐,那何為“垂簾”?


    見下方諸臣又要爭論,秦琪率先走下了幾級台階,向秦魁拱手彎腰行禮:“拜見大庶長。”


    一直神情淡漠的秦魁受寵若驚,慌忙下跪,恭敬道:“我王大禮,老臣愧不敢當。”


    “大庶長請起。大庶長是微之的曾叔祖,輔佐三代君王,今後,還要拜請老祖宗,繼續照看微之。”


    “我王厚愛,老臣誓死不負!”


    秦琪點了點頭,隨即又轉向另一側,朝寧朔深深一躬:“拜見寧老太師!”


    寧朔、寧佑等寧氏子孫立刻跪下,齊齊朝秦琪叩了個頭:“老臣惶恐!”


    秦琪依舊謙恭,脆聲道:“老太師是微之的曾外祖,寧相是微之的舅舅,日後,也要請二位多加照拂。”


    聞言,寧朔立刻道:“老臣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己,效忠我王,效忠雪魄!”


    寧佑等人亦連聲附和,高喊:“誓死效忠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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