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嘯的狂風吹起宋詩餘的長發,揚在了半空中,獵獵飛舞。


    宋詩餘的臉色依舊冷凝,目光沉靜如水,她望向山巔,語氣清冽。


    “我既然敢來,便做好了準備。若是禍端真的來了,往生營願意一力承擔。”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我隻希望護法不要阻攔,讓我上去見司寒宗主一麵。”


    “哈哈哈……”


    司灼忽然爆笑出聲:“神女殿下還真是大義凜然啊!一力承擔,你擔當的起嗎?我無妄涯六百一十三位弟兄的命,你一句一力承擔,便能輕飄飄遮掩過去嗎?”


    “司灼!”蘇方猛地跨前一步,擋在了宋詩餘的身前,對著司灼怒斥:“冤有頭債有主,犬戎南下,是伊洛先挑起的戰火、東虢開放的鳴沙山。無妄涯損傷六百多位弟兄,我們也很痛心,但這與我師父何幹?”


    司灼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是嗎?與神女無幹?霧城一戰,為何會那般慘烈,難道隻是因為犬戎太過悍勇嗎?是,我們無妄涯輕信神女守護蒼生的諾言,將整個無妄涯的生死都交到了神女的手上,最終落得個被人放棄、被人背叛的下場,是我們咎由自取。隻可惜了神女一片赤誠、一番真心,我無妄涯實在是無福消受!”


    “你住口!”星瀾柳眉一豎,冷喝一聲,厲聲嗬斥:“往生營絕不允許你如此汙蔑神女!”


    “汙蔑?”司灼冷笑:“神女殿下,你敢親口說一句,霧城一戰,真的不是你一早就布置好的奇謀詭計,用三十萬百姓和霧城守軍的性命引犬戎入城?”


    宋詩餘聞言,抬起頭,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司灼,眼底冰涼如水。


    見宋詩餘不答話,司灼看了看她,又轉眼望向天空,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神女殿下,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吧!否則若是天雷劈下,傷了神女,可不關我們的事。”


    “是我。”宋詩餘的表情依舊平靜,不卑不亢地看著司灼,淡淡開口道,“霧城一戰,是我一早就謀劃好的。”


    話音落下,不止司灼,就連星瀾、蘇方和枯綠等人皆怔愣在了原地,青冥和阿軻也意味深長地看了宋詩餘一眼。


    隻有阿軻,目光幽暗,深邃得如同黑洞一般。


    司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是不敢相信宋詩餘就這麽承認了下來,隨即冷哼一聲,眼底浮現一絲戾氣,語氣森然:“神女殿下,這樣的罪名,你也擔當得起嗎?”


    “我既然敢承認,自然是擔得起。”宋詩餘麵色冷淡,仿佛毫無波瀾。


    “師父!”星瀾急促出聲,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蘇方更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宋詩餘,喃喃道:“怎麽...會是師父...”


    “當日我在平陰舉旗,無妄涯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我的幫派。沒能把無妄涯的各位弟兄活著帶迴來,是我的失職。所以今日,護法要將無妄涯在此戰中的所有損失,都算在我宋詩餘的頭上,我都認了。”


    一道道閃電在天空中劃過,雷聲震耳欲聾,宋詩餘的語速卻很平穩,沒有半分慌亂,甚至帶著幾許堅定。


    聞言,往生營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宋詩餘的坦蕩和果決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禁動容,望向宋詩餘的目光愈發地狂熱。


    宋詩餘已經把話挑明了,司灼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陰翳,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好、好、好!神女果真好胸懷,不愧是神女,有種!”


    宋詩餘負手而立,不答話,隻靜默地看著他,紫黑色的眼瞳裏蘊藏著深沉的光芒。


    “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司灼的眼神倏爾變得犀利起來,語氣冰寒,透露著濃濃的煞氣:“你要是識趣,帶上你的人趕緊給老子滾蛋!”


    宋詩餘抿唇:“見了司寒宗主,我立刻就走。”


    司灼眯了眯眸子,眼底暗潮湧動,半晌後忽然仰頭長笑出聲:“好啊,你想見我們宗主,那就把你的誠意拿出來。”


    “你想要什麽誠意?”星瀾皺了皺眉,沉吟出聲。


    司灼笑意盈盈,伸出手臂指了指身後的山路,朗聲道:“從這裏,到山頂的無垠峰,一共有兩萬七千八百一十九級石階,神女殿下若是能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地爬上去,我們宗主自會在上麵等著你。”


    “放肆!”星瀾忍無可忍,怒喝出聲,其餘往生營眾人皆是憤懣不平,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一貫沉穩的青冥也有些按捺不住,臉色陰沉得厲害,強悍的氣勢朝著司灼和無妄涯的眾人壓迫而去:“司灼,你別欺人太甚!”


    司灼卻毫不在意對方的威脅,冷嗤一聲,厲聲質問:“怎麽?神女殿下不願意?方才不是說,願意一力承擔嗎?”


    一時之間,雙方都劍拔弩張了起來。


    宋詩餘微皺眉頭,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但很快又恢複了清冷淡漠的神態,沉聲問道:“這是司寒的意思嗎?”


    “是!”


    宋詩餘微抬著下巴,目光落在司灼臉上,鋒利如刀:“枯綠,把蕉月的天罡羅刹刀給我。”


    枯綠高聲應答了一句,恭敬地把天罡羅刹刀遞了過去。


    接過蕉月的刀,宋詩餘的雙手微微顫抖,輕輕撫摸過上麵早已幹涸的血跡,一陣陣劇烈的腥甜湧上喉嚨,又被宋詩餘竭力壓了下去。


    聽得“蕉月”二字,司灼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隨即又勾起嘲諷的弧度,挑釁道:“怎麽,神女怕了,想要跟我們無妄涯比試比試?”


    宋詩餘抬起眼眸,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漠道:“我答應司寒,三跪九叩爬上無垠峰。”


    “殿下,不可……”


    “師父怎能受此侮辱?”


    眾人頓時急切起來,紛紛勸阻。


    宋詩餘是神女,怎麽能做如此屈辱的事情,傳出去還有何顏麵再見天下蒼生。


    司灼聞言,眸色幽深了許多,盯著宋詩餘許久,隨後勾出一抹陰冷的笑意,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告訴司寒,我來給他送蕉月的遺物,讓他在無垠峰好好等著。”


    宋詩餘單手端著天罡羅刹刀,另一隻手撈起衣服的下擺,雙膝一曲,朝著無垠峰的方向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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