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宇第一次見到宋詩餘,是在侯府的地牢。淩宇不是他的本名,是宋詩餘給他起的名字。


    那一年他隻有十二歲,除了一條賤命,什麽都沒有。


    在他最黑暗的時刻,她和十幾個少年一起,被推搡著進來。


    似乎是趕了很遠的路,又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少女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青紫著,嘴角還噙著一絲血跡,細膩的綢衫撕裂了好幾處,肩膀處更是直接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帶血的皮膚。


    少女的手腕、腳腕上都掛著手臂粗的鐵鏈,每往前走一步,都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少女的唿吸微微有些粗重,似乎一直在咬牙堅持著不倒下,每走一步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少女緊緊咬著下唇,貝齒微露,微微低垂的眼皮遮擋住了紫黑色的眼眸。


    一開始,淩宇並不知道她是女子,她穿著一身碧色的男裝,和七八個少年一起,被關進和他一樣的男子監牢中。


    他便以為,那也是和他一樣的男生女相。那樣的絕色,進了侯府的地牢,注定比其他人更艱難。


    正如淩宇所料,宋詩餘本來就是人群中唯一帶著手腳鐐銬的,進了鐵牢,更是直接鎖在了牆上,就那麽吊著。


    少女垂著頭,微微喘著氣,仿佛全身都沒了力氣,隻靠兩隻手腕上的鐵鏈吊直身體,手腕上的皮膚早已磨破,此刻更是不停的滲著血。淩宇亳不懷疑,若是沒有那鐵鏈拴著,她立刻就會倒下。


    看著少女的模樣,淩宇心中一痛,那大概也是一個和他一樣的少年吧,因為容色傾城而被擄至此處,從此,便隻能成為那個男人的孌奴,在這侯府的地牢中暗無天日、受盡屈辱地活著。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對這樣一副男子的身體、女子的容貌,必然喜愛異常。就好像兩年前剛來到這裏的他,那一個個不堪迴憶的夜晚,就像是刀鋒一般刺在了他的身體裏,痛苦地折磨著他,將他拉到地獄。


    曾經有很多次,他都夢見過自己變成一個碩大的怪物,殺死一個又一個的生靈,將整座城池化作煉獄,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


    或許從今天開始,麵前這個人也將重蹈他的覆轍,要再經曆一遍他曾經經曆過的痛苦了。


    宋詩餘竭力調整著唿吸,她的脊椎受了很重的傷,幾乎把她的護心內息全部震碎,生生吐了三日的血,又一路長途跋涉,顛沛流離,倘若不是她的生命力極頑強,自行運轉洗髓功調養了數日,恐怕早已一命嗚唿。剛剛一路能走進來,已是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剛一活動,宋詩餘便感受到一股極犀利的目光在審視著她。費力抬頭望去,卻看到一雙冷漠而空洞的淺金色眸子,正空洞的看著她這一方。


    對視的一刹那,宋詩餘的眼中瞬間凝起一絲殺氣。


    金瞳!


    幾乎從她記事開始,姑姑宋熠就一次一次地告誡她,凡遇金瞳,必誅之。


    金瞳現,殺星出,神女歿,宋氏亡,伏屍百萬,血染秦川。


    這是九百年前宋氏先祖留下的預言,也是曆任神女共同守護的秘密。


    殺氣愈發濃厚,少女死死盯著麵前的孩童,對方卻似乎毫無察覺,隻呆呆地看著她,眼神中甚至有幾分悲憫和同情,仿佛在為她感到可憐,但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少年的眼神清澈幹淨,淺金色的眼珠子如水晶般璀璨耀眼,帶著些許懵懂茫然,仿佛什麽都不明白。


    宋詩餘驀地有些心跳加速。


    她外出遊曆三年,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金瞳,更加沒想到對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宋詩餘下意識握緊了拳,仔細打量起對方。


    那是一個約莫十歲模樣的瘦弱身影,精致如娃娃般的五官,一時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皮膚白皙得過分,卻沒有一絲血色,大概是長期遭受虐待,臉頰微微凹陷,臉色有些發青,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似的。白色的粗布麻衣破爛且單薄,沾染著或深或淺的血跡,透露著衣服主人曾經受過的傷害。目光所及的手腕、腳踝,無一不是遍布傷痕。


    宋詩餘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幾乎不敢再看。


    她知道這個地方,這是廣平侯府關押孌奴的地方,她身邊的這些少年,都是用來滿足那個男人的猥褻欲望。麵前這個孩子,偏偏男生女相,連她都不由多了幾分憐惜,更何況那廣平侯的變態心理,恐怕更是喜愛異常。


    看那孩子的模樣,隻怕在這地方受盡淩ru,那衣褲下的皮膚,新傷疊著舊傷,隻剩下一張臉龐幹淨清秀,不知要怎樣的心誌,才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中咬牙求生。


    少年緊緊抿著唇,雋秀如少女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感,隻是靜靜地迎接著宋詩餘的目光,整個人都透露著脆弱,讓人心生憐惜。


    “你……”少女張了張口,剛吐出一個字,便聽見耳邊響起“哐當!”一聲,地牢的大門被打開,一個五官猙獰的壯漢扛著麻袋走了進來。


    幾步走到其中一個關押著三五個少女的鐵籠前,粗魯的把麻袋往地上一倒,打開門,一腳踢了進去。


    地上的“人”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再沒了聲響。


    宋詩餘聞聲望去,頓時隻覺氣血上湧,腦中一片空白。雋秀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震怒的表情,整個身體如遭雷擊,僵硬在原處。


    那被扔進來的“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嘴裏還不停嘔著血,身上的白色麻裙破爛不堪,一道道血痕狠狠刺痛了宋詩餘的雙眼。


    清秀的麵龐上遍布淤青,眼角、腮幫高高腫起,身上到處都是傷痕,有些地方的皮肉都翻了起來,看上去觸目驚心。細細看去,竟有鞭傷、棍傷、燙傷,還有密密麻麻的針眼,全身上下沒有一寸好的。


    最讓宋詩餘心驚的,是那已經被鮮血染紅的下身,一片狼藉。


    宋詩餘死死握住手腕上的鐵鏈,雙眼通紅,目呲欲裂,死死瞪著眼前的一切。渾身顫抖,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胸膛劇烈起伏,唿吸急促,額頭上暴露著根根青筋,一股滔天的殺意彌漫而出。


    就算是嚴刑逼供,也沒見過這樣折磨人的!更何況那隻是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女!


    廣平侯,這個天殺的惡魔!


    若有機會,她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宋詩餘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平息內心的憤怒和悲痛,用盡全身力氣才穩定自己的情緒。


    看著對麵的少女移開目光,淩宇陡然鬆了一口氣,後背的冷汗幾乎浸濕了衣衫。


    他知道,對方發現了他的金眸,也已經起了殺心。同樣,他也認出了那一雙紫黑色的眼眸。


    九年了,九年來他每一次閉上眼睛,都會看到那一雙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眼睛。他的母親、弟弟,都死在了紫眸女子的手下。如果不是那個紫眸女子,他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一次又一次,他夢見到自己站在城池上空,紫眸女子手持長劍,劍尖穿透他的胸膛,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湧出,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


    那是刻在他骨子裏的噩夢和恐懼。


    雖然麵前這個少女看起來年紀對不上,但是那雙紫黑色的眼睛他斷然不會認錯,他見識過的人不算少,紫眸絕對不是常見的瞳仁顏色。當年那個女子,一定和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


    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淩宇竭力掩蓋著心底波濤洶湧的痛苦和仇恨。


    此時此刻,他無力抵抗,隻有隱忍。


    定了定心神,淩宇淡淡看了那被虐待得體無完膚的少女一眼,便低下頭去,依舊蜷縮在角落,仿佛熟視無睹。


    這樣的事情,在這裏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裏,他們這樣的孌奴,不過是草芥、玩物,一件被玩過了、玩壞了的玩具,像破抹布一樣被扔掉是他們唯一的命運。


    “吃飯了!”幾個雜役走了進來,往每個鐵牢中扔了幾個窩窩頭和一桶水。


    在這地牢呆了一段時間的少年強忍著傷痛,撲過來各自搶了水糧,躲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吞咽。新抓來的,大都蜷縮在角落中瑟瑟發抖,不敢上前。


    宋詩餘早已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著後背,奈何她四肢都被鐵鏈綁在了牆上,連坐下都不行,更遑論上前拿食物了。看來,這兩日隻能接著挨餓了。


    所幸她的內功還算深厚,兩三日滴水不進也還能支撐一下。


    “吃點吧,你受了傷。”一道暗啞的聲音在宋詩餘麵前響起,輕的猶如蚊蠅。


    宋詩餘抬起頭,愣在了原地。那個金瞳少年,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麵前。隻到她肩膀高的少年仰著頭,手中拿著剛剛被扔進來的窩窩頭和一碗清水。


    沒有第一時間迴應,宋詩餘盯著少年看了片刻,似乎要把少年看穿。


    少年臉色蒼白,嘴唇幹裂,淺金色的眼眸裏卻十分的幹淨清澈,好像什麽都沒有,也無法容納任何東西。


    少年也沒有催促,而是靜靜的看著宋詩餘,耐心十足。


    良久,宋詩餘才收斂自己的視線,低下了頭,將目光放在了少年手中的水碗中。


    順著宋詩餘的目光,少年踮著腳尖,艱難地把清水遞到了宋詩餘的唇邊,宋詩餘就著少年的手抿了一口,頓覺胸腔一片清涼,連忙大口大口喝起來,隨後又吃了兩口帶著泥土腥味、甚至還帶著黴點的窩窩頭,胃裏這才好受了一些。


    少年喂著宋詩餘吃完,才自顧自的在宋詩餘身旁坐了下來,埋頭一口接著一口,咬著手中的幹糧。


    宋詩餘不由心中一軟,輕聲道了一聲謝。少年沒有迴頭,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就這樣相對無言地被關了十天,這十天倒也安靜,除了送飯的雜役,再沒有任何人來過。宋詩餘整個人掛在牆上,無法休息更加不能入睡。她隻能咬著牙,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運轉洗髓功,調養生息。


    少年依然每天給她喂水和糧,地牢每日隻送一餐,其餘時間,少年便蜷縮在她的腳邊,有時空洞地望著遠方,有時沉沉昏睡。除了那一日勸她吃飯,幾乎再也沒有說過話。


    然而即便是在睡著的時候,少年也總是蜷縮著身軀,不時還會在夢中受驚,每每驚醒過來時,整個人都大汗淋漓、氣息喘喘。


    宋詩餘無法休息,除了觀察周圍的動靜,便是看著少年的背影。


    那孩子似乎很瘦,手背和額角都有淡青色的筋脈凸顯出來,弓著的背脊骨節分明,偶爾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宋詩餘也不禁生出了幾分憐惜。


    十日下來,脊椎的傷恢複了許多,已能勉強支起腰杆。隻是因為一直吊掛著,身體早已疲累不堪,隻能通過消耗內力來維持體力。


    第十日入夜時分,宋詩餘正在就著少年的手喝水,地牢門突然被打開,幾天前的壯漢再次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十幾個人,一來便直奔宋詩餘麵前。


    “就這個,這一批貨裏麵最好的。”其中一人指著宋詩餘,說完上前一把拎起旁邊的淩宇,扔給手下,親自逐一解開了宋詩餘身上的鐵鏈。


    失去鐵鏈的牽引,宋詩餘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冰冷潮濕的地麵上。宋詩餘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隻安靜地抬起頭,冷冷看著眼前的幾人。眼中的凜冽之氣,震得那伸手來抓她的壯漢不由一頓。


    壯漢有些惱羞成怒,一巴掌甩在宋詩餘臉上,怒道:“看什麽看!”


    宋詩餘撇過臉,嘴角即刻滲出血來。


    “別打壞了,待會還要帶去給侯爺。”另一壯漢連忙阻止。這樣的絕色極難得,他們也是偶然遇到,即刻用計綁來,正要送去討好上頭,“把那幾個新來的都帶上,今天侯爺宴請親貴,正好享用。”


    說罷,十幾個壯漢一人抓起一個驚恐無比的少年,頓時一片求饒,哭聲連連。


    推搡間,一貫沉默的少年竟悄悄握緊了她的手,輕聲說了一句:“活著!”宋詩餘心中驚訝,還沒來得及迴應,少年已經被另一個壯漢粗暴地強行拉走,她也被兩個壯漢一同押著前行。


    將將走到門口,宋詩餘掃了一眼,地牢門前的守衛不多,鬆鬆垮垮守著十幾個人,加上麵前的壯漢,約莫三十來人。大略看清了眼前的形勢,知道這是逃脫的最好機會。一瞬間,五指成爪,同時抓住身旁的兩個壯漢的手臂,一個翻身,掙脫了兩個壯漢的禁錮,隨即雙手變抓為掌,精純的內力傾瀉而出,兩個壯漢瞬間被擊飛了出去,一聲悶哼後便沒了聲響。


    情勢驟變,各自抓著少年的十幾個壯漢一驚,紛紛放開了手裏的少年,齊齊向宋詩餘抓來。外麵懶懶散散的守衛聽得聲響,也各自朝地牢奔來。


    宋詩餘一個轉身,順著掌力稍微後退了兩步,在鬆散的發髻上隨手拔下一根碧玉簪子,指尖飛轉,玉簪陡然從中間打開,一把閃著寒光、極細極薄的玉柄蝴蝶刃便出現在少女手中。


    反手握刀,少女腳尖輕點,身形不退反進,直直朝那十幾個壯漢撲去。


    玉腕旋動,刀光閃爍之間,少女招招致命。鋒利的玉刃如同切豆腐般割破一具具身體,鮮紅的血液四濺,屍首分離。


    宋詩餘快若閃電,每次揮舞都必定有一條生命隕落。隻見血光飛濺,隻幾個照麵,十幾個壯漢已七橫八歪的倒了一地。


    但是後麵包圍過來的侍衛,明顯比這些壯漢更有戰鬥力,宋詩餘一步將將落定,手中的玉柄蝴蝶刃還在旋轉,侍衛的長劍已經揮到麵前。來不及多做反應,一個後仰貼地,堪堪避過眼前的攻擊,一手握定蝴蝶刃,一手在地上用力一撐,整個人就騰空躍起,那不知什麽材質做成刀身的蝴蝶刃竟鋒利無比,寒芒一閃,一條條鮮活的性命便被斬斷。鮮血噴射出來,染紅了碧色的長衫,清朗的少女突然變成修羅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兇狠殘暴。


    後麵來的幾個侍衛紛紛大驚失色,對方的身形奇怪至極,仿佛穿越虛無而來。明明就在眼前,卻又仿佛在九霄雲端,根本觸摸不到。


    眼見外圍的侍衛慌忙轉身前去報信,宋詩餘不敢耽擱,下手愈發狠辣淩厲。這裏是廣平侯府,侍衛家臣上千,若是驚動了外麵的人,她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原本被抓出來的十幾個少年都被嚇的不敢出聲,隻呆呆愣在了原地。


    “躲開!”一聲輕喝,宋詩餘推開了麵前一個發愣的少年,由下至上刺中了少年背後衝過來的侍衛。那侍衛尚且來不及躲避,依然保持著攻擊的姿勢,宋詩餘手下狠狠一旋,將那侍衛的肺腑幾乎攪碎,侍衛瞬間噴出一口鮮血,直直倒了下去。


    鮮血濺了宋詩餘和那少年一身,被嚇壞的少年無法克製地哭喊了起來,宋詩餘連忙一把捂住少年的嘴,惡狠狠道:“閉嘴,把人引過來誰都別想跑!”


    少年被宋詩餘眼中的殺氣震懾,硬生生把哭聲咽了迴去,滿眼淚珠地看著宋詩餘。


    轉身挑翻最後一人,宋詩餘望了一眼那幾個慌忙跑去報信的守衛,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明白已經來不及追了。


    秀眉微蹙,宋詩餘轉身進了地牢,削鐵如泥的玉柄蝴蝶刃閃過,牢籠的一道道鐵鏈,隨著宋詩餘的手勢紛紛跌落,牢籠中的少年像是被嚇呆了一般,猶如受驚的小貓縮在角落不知所措。


    “跟我走!”打開所有的監牢,宋詩餘一聲低喝,渾身浴血的少女猶如一頭矯健的獵豹,帶頭衝了出去。


    被囚禁多時的少年們迴過神來,連爬帶滾地跟著宋詩餘往外衝。


    夕陽下,好不容易脫身的少年們大氣也不敢喘,隻悶頭跟著宋詩餘沿著牆根穿梭,誰也不知道前麵是什麽,隻知道這是活命的唯一機會,此時不走,下一個死的也許就是自己。


    “什麽人...”


    寒光閃過,守衛嗬斥的聲音還來不及落地,玉柄蝴蝶刃已經割破了他的喉嚨。


    一路殺將過來,雖然已經到了角門邊上,但是宋詩餘已經聽見身後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向這邊聚攏而來。


    該死,還是讓報信的人追了上來。


    “砰!”一聲脆響,宋詩餘削開角門的大鎖,推開門,側過身讓身後的少年出去,“一路往北就是城門,還有半個時辰城門就要落鎖了。快!分開走,別迴頭!”


    眼看著一個個少年魚貫出了門,宋詩餘突然眉眼一沉,臉上多了一絲怒氣。


    該死,那個金瞳少年不見了!


    她還沒查清楚對方的身份,不能就這樣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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