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慧茹寫完,阮嬤嬤的臉和嘴唇都已經白了。


    她捂住鈍痛的指尖勉強緩了口氣,詢問道:“夫人這是打算做什麽?”


    沈慧茹頭也沒抬,將那塊布團吧團吧捏在手心,然後從地上爬起:“既然江北川那邊行不通,那就隻能我自己想辦法了,獄卒呢?快點把獄卒喊過來。”


    如今她和阮嬤嬤都出不去,來這裏看她的除了江北川隻有江夢雪。


    今日江夢雪受了這般刺激,短時間怕是不會出現,隻能走別的路子了。


    阮嬤嬤不知沈慧茹的打算,但她唯一的優點便是聽話。


    都不需沈慧茹說第二遍,立刻就來到欄杆邊開始叫人。


    可是她在那裏喊了老半天,愣是沒有一個人進來。


    沈慧茹心急如焚:“人呢?人都死哪去了?這麽大個牢房無人看守嗎?”


    阮嬤嬤抻著脖子看了一眼遠處的大門,搖了搖頭道:“這……老奴也不知道啊,照理說這點距離外頭應該聽得見才對。”


    沈慧茹咬了咬牙:“繼續喊,喊到有人進來為止。”


    她就不信了,偌大一個牢房,獄卒都不見一個?


    外頭的獄卒當然聽得見裏頭的阮嬤嬤在喊人。


    他隻是不想搭理而已。


    真當他們這些小兵小將沒脾氣是吧。


    一大早的,外頭的人都來來迴迴來幾趟了。


    丞相爺他開罪不起,你一個被關在監牢裏的待罪之身還想使喚他?


    做夢去吧!


    獄卒站在門邊,眼觀鼻鼻觀心,當做什麽都沒聽到。


    而阮嬤嬤那邊在喊了大約一刻鍾之後也終於支撐不住了。


    她昨夜本就沒有休息好,再加之入獄以來也沒好好吃過飯,剛才更是流失了那麽多的血液,早就氣力不足,扶著欄杆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沈慧茹就站在阮嬤嬤邊上,被倒地的阮嬤嬤撞了一下,直接膝蓋一軟,跟著撲到了地上。


    她迴過頭正要發作,卻看到阮嬤嬤人事不省的模樣,立刻驚出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爬到阮嬤嬤身邊:“嬤嬤,你怎麽了?醒醒,快醒醒啊!”


    陷入昏睡狀態的阮嬤嬤自然不會迴應她。


    沈慧茹雖然不懂醫術,但是光看阮嬤嬤那紙一樣雪白的臉色就知道阮嬤嬤情況有些不好。


    這下她也顧不上自己世家貴婦的顏麵了,扯著嗓子喊道:“來人,快來人救命呐!我的嬤嬤她要死啦!”


    隻可惜外頭的獄卒還是不為所動,隻當裏頭的主仆倆在演戲,沒有搭理。


    沈慧茹喊了一會喊累了,隻能抱著阮嬤嬤的腦袋默默流淚。


    阮嬤嬤伺候她那麽多年,就算是石頭都處出感情來了。


    可恨這些獄卒玩忽職守,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一直到送晚飯的時候,獄卒才拖拖拉拉地提著食盒進來。


    此時的阮嬤嬤已經緩過勁來了,正虛弱地靠著牆壁休息。


    沈慧茹也累了,跟她一樣並排坐著,靠在牆上休息。


    獄卒拎著食盒站在欄杆邊,看著好端端的主仆倆心中更加確定自己白日裏的判斷。


    肯定就是裝的,想要誆騙他進來。


    好在他足夠機智,沒有被忽悠到。


    獄卒將食盒裏的碗筷一一取出,放在地上:“喏,吃吧,你們今天的晚飯。”


    阮嬤嬤勉強睜眼看了一眼,卻沒有足夠的力氣站起,隻輕微地晃了晃腦袋。


    沈慧茹也醒來了。


    一看到這獄卒,她就想到自己白日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慘狀。


    沈慧茹咬牙起身:“你們白日裏都無人值守的麽?我叫了那麽久都沒人進來,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丞相夫人嗎!”


    她在賭。


    賭江北川不敢將她紅杏出牆這件事情這麽簡單就透露出去。


    畢竟牽扯到他的顏麵。


    好在沈慧茹猜測的不錯。


    獄卒這種蝦兵蟹將當然不會知道他江家的機密。


    不過他心裏本來也沒多尊敬罷了。


    獄卒心中有幾分不屑。


    都坐在監牢裏了,還在這裏擺譜子。


    而且不就是晾她一晾嗎。


    至於這麽兇神惡煞?


    獄卒麵不改色地道:“夫人說的是這個啊,實在是這邊監牢的囚犯太少,所以主要兵力都在另一邊,夫人若是有什麽事,也可現在告訴小的。”


    沈慧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嬤嬤白日裏昏迷了一趟,再加上我的傷口也要換藥,你去給我找個太醫來。”


    獄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丞相夫人腦子沒病吧?


    他一個小小的獄卒,上哪給她找太醫去?


    他太醫院的大門都進不去好嗎 ?


    而且給她的嬤嬤看病要找太醫,太醫是這麽沒格調的嗎?


    都已經入獄了,還擱這擺譜子呢。


    獄卒扯了扯嘴角,不是很走心地道:“夫人呐,不是小的不幫您,而是找太醫這件事,小的實在沒法幫,小的還要在這裏值守呢,若是您真的很急的話,小的就托人去丞相府傳訊一聲,讓丞相大人幫您去找,如何?”


    他是故意這麽說的。


    雖然他沒有聽到沈慧茹同江北川具體的對話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北川每一次離去都神色不滿。


    沈慧茹麵露苦澀。


    就是因為找江北川沒用,她才找這個獄卒。


    若是他也幫不上忙的話,那她就沒辦法了。


    看了一眼還是昏昏欲睡,毫無精神的阮嬤嬤,沈慧茹咬咬牙道:“那你去外頭找個大夫來,隨便哪裏的都可以。”


    說著,她從懷中摸出一支金簪遞了過去:“這是謝禮。”


    獄卒頓了一下,目光移到沈慧茹手中的金簪上。


    他看得出來,這是沈慧茹之前戴在頭上的簪子。


    他那個時候還在感慨,這些個官家夫人頭上一支簪子,一對耳墜都比他一年的薪俸。


    哦不,應該是比他好幾年的薪俸都要高。


    畢竟這樣一支簪子,他可能得不吃不喝好幾年才能買得起。


    如今沈慧茹居然拿了出來,還隻需要他去找個大夫就可以。


    獄卒欣喜若狂,幾乎都不帶猶豫地就接了過來:“可以啊,那夫人在這裏稍等,小的現在就去找。”


    這會他倒是不說自己要在這裏值守了。


    沈慧茹沒有戳穿他的小小謊言。


    畢竟她如今有求於他。


    見獄卒轉身就要離去,沈慧茹又急忙喊道:“小哥稍等。”


    獄卒再次停下腳步,眉頭微蹙:“怎麽,還有事嗎?”


    這會沈慧茹的態度可好了很多,連笑容都堆了起來:“是,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說著,她從懷中摸出了更多的東西。


    有耳墜,有金鐲,有玉鐲。


    都是先前她在自己還有阮嬤嬤身上扒拉下來的。


    沈慧茹將那些首飾捧在手心,穿過欄杆,送到獄卒麵前:“這些是謝禮。”


    獄卒看看那些首飾,又看看沈慧茹,麵露懷疑:“幹嘛?”


    沈慧茹勾唇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塊疊好的布巾一起送到獄卒麵前:“隻要你幫我將這信送到南大街的順意布莊,那麽這些東西就都是你的了。”


    剛才她拜托獄卒請大夫,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阮嬤嬤和自己的傷勢,另一半原因是為了試探。


    試探這個獄卒是不是那種貪財之人,為了錢財可以做任何事。


    要不然他可能不會答應替她送信。


    事實證明,沒有人可以逃過錢財的誘惑。


    他心動了。


    獄卒看了一眼那塊布巾。


    純白色的,絲絲血跡已經滲透出來。


    依稀可以看出上麵寫了字。


    他懷疑地看了沈慧茹一眼:“這是什麽東西?”


    沈慧茹笑容不變:“沒什麽,順意布莊是我好友的產業,你送過去他就會知道我如今的處境,他們會過來看望我的。”


    獄卒並沒有作聲,探手將布巾還有那些飾品都接了過去,笑容滿麵地道:“我會送過去的,順意布莊是吧?”


    沈慧茹點點頭:“是。”


    她並不擔心獄卒會偷看她的信。


    他就算看了也看不出什麽名堂。


    他們有特殊的傳信技巧,就隱藏在那字裏行間,如果不是事先知曉,無人可以看出。


    待到獄卒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沈慧茹才迴到阮嬤嬤身邊坐下。


    到了這時她才想起自己晚飯還沒吃。


    起身看了一眼還在地上放著的碗筷,沈慧茹又泄氣地坐了迴去。


    一碗白米飯,外加一碟看不出油水的青菜。


    該死。


    剛剛應該讓那獄卒先給她換一份晚飯的!


    不過也還好,若是那邊收到消息,距離她離開這裏應該也不久了。


    沈慧茹安心地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小憩。


    另一邊,獄卒離開監牢,卻並沒有如同沈慧茹想象的那般去給她送信,而是直接將信件帶入了一條小巷。


    他才剛剛站穩,一個蒙麵黑衣人從天而降:“有什麽消息?”


    獄卒直接將布巾遞過去:“她讓我送去順意布莊,說那是她朋友的產業,還給了我這些首飾作為報酬。”


    黑衣人接過布巾,對那些首飾看也不看一眼:“知道了,信我拿走了,晚點會送過去,其他東西你留著吧。”


    說完,黑衣人縱身一躍,身影瞬間消失。


    獄卒左右看看,見無人在這裏出現,也趕緊離開巷子,找了個大夫一起迴了大理寺。


    看到獄卒再次出現,沈慧茹喜出望外:“怎麽樣,信送到了嗎?”


    獄卒點點頭,含糊道:“是,大夫來了,你們誰要看傷?”


    沈慧茹這下可算是鬆了口氣,趕緊道:“我要換藥,我的嬤嬤這會精神不太好,也勞煩大夫看看。”


    獄卒守在一旁,看著大夫處理好一切,這才帶著人離開。


    另一邊,黑衣人在巷子裏穿行,幾個縱躍過後,落在了辰王府的側門。


    他輕叩門扉,隨即有人輕喝:“誰?”


    黑衣人即刻應聲:“我。”


    裏頭的人再沒說話,直接將門打開。


    黑衣人閃身而入,熟門熟路地行至一座院前,推門走了進去:“高統領,那邊有消息了。”


    被稱為高統領的人正在院中練劍,聞言收劍來到黑衣人麵前:“怎麽說?”


    黑衣人摘下麵巾,露出清秀的模樣:“王爺不是讓盯著大理寺那邊嗎,沈慧茹先前賄賂獄卒,當他外出送信,獄卒先一步被我賄賂,東西都在我這裏了。”


    高遠瞟了一眼:“那直接送到王爺那裏去,讓王爺定奪吧,跟我來。”


    黑衣人默不作聲,跟著高遠來到燕玖辰如今居住的院子。


    此時的燕玖辰正在同蒲觀海議事。


    高遠進門便拱手道:“啟稟王爺,沈慧茹那邊已經有動向了。”


    話音剛落,黑衣人便拱手送上了那血淋淋的布巾。


    燕玖辰遠遠瞥了一眼,有些嫌棄:“大理寺是沒有紙筆嗎?要用這些東西來寫信?”


    他一眼就能看出布巾上麵的那些是血跡。


    看那張布巾的大小,這用血量著實還不少。


    看得人直犯惡心。


    黑衣人遲疑道:“這……屬下也不知道,這信是從獄卒手中拿來的,他說沈慧茹讓他送去順意布莊,說那是她好友的產業,好友收到消息會去看她。”


    燕玖辰點了下頭:“看過內容了嗎?”


    高遠垂頭道:“看過了,並無異常。”


    蒲觀海有些懷疑:“難道有什麽密語?拿來給我看看。”


    黑衣人立刻呈上,隨即又道:“還有,今日江北川同江夢雪多次去往大理寺,但是並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麽,隻知他們二人離開的時候情緒都有些不對。”


    對於這個,燕玖辰倒是有所猜測。


    左右就是江北川自覺羞辱,找上門去唄。


    他擺擺手道:“那個不重要,盯著沈慧茹便可。”


    旁邊的蒲觀海也不嫌髒,舉著血淋淋的布巾看了老半天也沒看出什麽名堂來,嘀嘀咕咕道:“不應該啊,她勞師動眾送個信,就講這些廢話?”


    燕玖辰倒是嫌棄得很,微微後退道:“蒲先生不用急,看不出來也沒關係,左右盯著那布莊的人和沈慧茹就夠了,至於沈慧茹那所謂的好友,也許王妃會有線索耶說不定。”


    蒲觀海聞言,放下布巾側目看過去:“王爺的意思是現在去找王妃?”


    燕玖辰麵不改色,抬頭看看天色道:“也可以,正好差不多晚飯時間了,蒲先生一起用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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