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


    被霸淩的孩子...


    這信息讓白冉突然聯想到了沈柯。


    顧奶奶說,沈柯原本就是在福利院的,也曾被霸淩。


    不會吧,那孩子是沈柯?


    白冉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她看了一眼沈柯。


    沈柯的眼睛也很漂亮,但是不是記憶裏那一雙。


    而且沈柯20歲了,比白冉大兩歲。


    白冉當時是5歲,這麽算,沈柯當時是7歲。


    那孩子的身形,不可能是七歲,最多和白冉同歲,沒準比她白冉還要小一點。


    所以那孩子不可能是沈柯。


    隻能說,他們曾經有過差不多的經曆而已。


    “在福利院的日子,是不是很辛苦,現在你還介意嗎?”白冉問。


    沈柯笑笑,“還好吧,我被霸淩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幾個月。”


    沈柯停頓了幾秒,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


    “剛開始被霸淩的人也不是我,是另一個小孩兒。後來那個小孩離開了,就莫名其妙換成了我。”


    “我應該永遠也忘不了那幾個月,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們都下手特別狠,我每天都在害怕,他們突然想起我來,然後來打我一頓。”


    “院長奶奶也不管,我被打了,她還說我,為什麽他們打你不打別人,一定是你做了什麽讓人討厭的事。”


    “我說我沒有做什麽討厭的事,我想和院長奶奶解釋,院長奶奶就會不耐煩,就會罵我不要給她沒事找事。”


    “我好委屈啊,有時候就會想,可能我真的是出生就被討厭的人,所以大家都不喜歡我,爸媽拋棄我,夥伴欺負我,院長奶奶也嫌我煩,我這種人,應該死了的。”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看著前方的白霧,戚戚然的笑起來。


    白冉看到他眼睛裏,有晶瑩的光。


    原來沈柯也是個內心柔軟脆弱的可憐小孩。


    白冉握住了他的手,“你的手這麽冷,我幫你暖暖手吧。”


    白冉溫暖的手,抓著沈柯冰冷的手。


    沈柯扭過頭看她。


    白冉看著他的眼睛,“我理解你的處境,我小時候見過一個和你遭遇差不多的小孩兒,他也被打的好慘。但是過去不代表未來,都過去了,我們會有大好的未來。”


    白冉的語氣那麽真誠,沈柯的心裏格外動容。


    “不過其實後來和你想的不一樣,幾個月之後,我爸爸也找到了我,把我帶離了那個噩夢一樣的福利院。”


    “當時就覺得,爸爸是很好的人,他給我很多零花錢,也會給我買很多玩具,也會經常給我打電話。”


    “不過不完美的是,他並不經常陪著我,因為我還有兩個妹妹,爸爸說,妹妹們還小,他要經常陪著妹妹們才行。”


    白冉剛聽到他爸爸把他從福利院帶走的時候,還替他高興呢。


    可是他爸爸居然也沒有好好養育他。


    而是去陪著兩個妹妹。


    哎,這麽一看,他和他的兩個妹妹,不是同一位母親啊。


    可能那位母親,容不下這個前妻的孩子吧。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得到了父愛的,沈柯的處境總比在福利院被霸淩的好。


    沈柯再一次停頓,他陷入到迴憶裏麵,好一會兒,突然又淒涼笑了笑。


    “爸爸會給我看妹妹的照片,妹妹們特別可愛,我也喜歡她們,所以我願意讓爸爸陪著她們,想到爸爸在陪著她們,我也會很開心。”


    “我沒有和她們搶奪爸爸的愛,我覺得自己特別棒,爸爸也一定會在心裏更愛我。”


    “是不是會因為我懂事,會多來看看我?”


    “我每天都在期待爸爸來看看我,和我說說話,誇誇我。”


    “我在一邊期待,一邊自我感動中,過了13年。”


    “可惜啊——”


    沈柯長歎一聲,仰著頭笑起來,他又陷在了迴憶裏好一會兒。


    其實白冉原本想問,沈柯的爸爸叫什麽,她可以在微博裏幫沈柯找他爸爸。


    沒準能找到呢。


    那畢竟是沈柯唯一的親情,是這個從小就期待愛的孩子20年的生活裏,唯一感受到愛的人。


    不過沈柯這一聲“可惜”,讓白冉覺得,好像沒這個必要了。


    沈柯好像並不想聯係這位父親了。


    發生了什麽,讓沈柯放棄了追尋父親。


    父親騙走了他的物資嗎?


    還是說,沈柯落到安德烈手裏,是父親做的?


    “可惜什麽?”


    沈柯看著白冉的眼睛,又笑了笑,“可惜我後來才知道真相,我爸爸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小孩看。”


    “他有一個仇人,很多很多年的仇人,他想殺了這個仇人,但是他自己不想動手,所以他領養了我,養著我很多年,訓練我很多年。”


    “為的是讓我成為殺死他仇人的那把刀。”


    “那樣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不戰而勝,嗬嗬。”


    ...


    啊。


    現代社會,居然還有殺人這種事。


    還是個處心積慮十幾年,抱養一個孩子,訓練這個孩子去殺掉自己的仇人。


    簡直像個武俠小說。


    所以說,其實人性是很惡毒的。


    就像是這位父親,他假裝愛你,裝了很多年,就是為了讓你替他殺人,替他坐牢,替他送死。


    這樣他即死了仇人,也不用承擔後果。


    可怕可怕,真的可怕。


    作為“刀”的沈柯,怎麽可能不傷心的。


    難怪他對父愛,甚至對生活都失去了興趣。


    這事兒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表現都不會比沈柯好多少。


    我們活在世上,可以承受很多傷害,唯獨最親的人給的傷害,會像匕首一樣直接插在心口上,永遠深重的疼著。


    白冉歎口氣,“所以你呢,最後殺了那個人了嗎?”


    “我原本是打算殺的,但是我沒能下手,那是一個很棒的人,我下不去手。我不但沒有殺這個人,我還救了她。”


    “所以你和你父親,算是徹底決裂了嗎?”


    沈柯仰頭看著天,嘴角掛著笑。


    “是啊,很明顯的啊,不過我其實還是很愛他,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除了殺那個人,因為我也很喜歡他那個仇人。”


    白冉看到,蓄了很久的眼淚,到底還是從沈柯眼角滑落下來,凝結在臉上,形成了透明又鋒利的冰晶。


    他一定很難過。


    白冉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她發自內心的心疼這個從小追求愛卻失望透頂的小孩。


    白冉站起來,抱住了他。


    “放棄那個男人吧,他隻是想利用你。我不會利用你,我想做你的家人。”


    “我不信。”


    “我保證,我會一直愛你,和我愛白佳麗,愛我父母親一樣,永遠愛你,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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