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空掛,微風吹拂中。


    二龍山,二龍寨,議事廳。


    二龍寨軍師唐秀才征得大寨主同意,站起身,搖動手中芭蕉扇,慢條斯理的開口:


    “諸位,昨日庫房管事上報,寨中存糧所剩不多。”


    “大寨主今日召集諸位兄弟前來,商討此事。”


    “諸位盡可暢所欲言。”


    二龍寨軍師唐秀才人到中年依舊相貌不凡,麵白須長,是山寨中唯一的文化人。唐秀才苦讀詩書十幾年,屢次參加鄉試而不中,後遭遇奸人陷害,丟了秀才的資格,一怒之下跑到襲擊村子的土匪麵前自薦,帶隊的土匪小頭目不知道如何處置,索性帶迴山寨交給大寨主發落。唐秀才憑借一副好口才,能說會道,哄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寨主眉開眼笑,短短幾年就坐上了二龍寨軍師的交椅。


    “大寨主,暗哨前幾日來報,會寧城外有名的大戶徐家,家中小女準備出嫁,徐家正在城中四處撒錢,購買糧食牲畜和美酒。”九寨主掌管二龍寨情報之事,手下一隻十人小隊分散在城中充當哨探和眼線。


    “啥?撒錢?那tmd都是老子的錢。”大寨主猛然站起身,身體高大粗壯如黑熊,滿身橫肉撐的衣服鼓鼓囊囊,一開口就冒粗話。


    “大寨主請息怒,在下認為這不是壞事,還是一件好事。”軍師唐秀才搖晃扇子,捋著細長的胡須,慢條斯理勸誡盛怒中的大寨主。


    “啥意思?”


    “大寨主,咱們就是劫了徐家的錢財,這錢財還不是要花出去,到處買糧食買肉食買美酒,現在這徐肥羊可是在幫咱們,到時候一起劫了,豈不妙哉。”


    “哈哈,軍師說的對,這徐肥羊到處買買買,咱們還省事了。”大寨主豪放大笑,兩頰上又長又硬的胡須上下抖動。


    “老九,給哨探們發消息,打聽好確切的時間。”


    “屬下領命。”九寨主雙手抱拳,躬身領命。


    “大寨主,在下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軍師唐秀才上前幾步,麵朝大寨主微微施禮。


    “快說,快說,婆婆媽媽的,甚是煩人。”


    “是,大寨主,在下當年在城中學堂進學之時,曾經聽聞這徐家的幾個女兒個個都是貌美如花,賢良淑德。在下雖然沒見過這徐家九小姐,不過想來也是個人間絕色。”軍師唐秀才搖晃手中芭蕉扇,捋著細長的胡須,一臉笑眯眯。


    “哦,還有這等好事。”


    “大寨主身邊還缺個壓寨夫人,屬下請命親自帶領兄弟們一起接迴咱們的嫂夫人。”二寨主當即站起身,想要接手這件美事。


    “哈哈哈,老二啊,你有心啦,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


    “其它的兄弟們,招唿各自的手下,把家裏拾掇拾掇,準備迎接新娘子。”


    “是,大寨主。”一眾頭目轟然起身領命,軍師唐秀才搖晃手中芭蕉扇,捋著細長的胡須,一臉笑眯眯。


    幾天之後,寨子裏幾百號土匪忙忙碌碌,張燈結彩,紅燈高掛,寨子中央的廣場擺滿了桌子。


    養殖場的豬除了一公一母,其它的全部宰殺,廚房夥夫何大腦袋今天賺麻了,光是豬頭就五個。


    “兄弟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都給老子敞開肚皮吃,今天晚上,酒肉管夠。”


    廣場上幾百號土匪聽到酒肉管夠,大聲叫好,咣咣咣拍打桌子,很是鬧騰。


    土匪師父老宋嫌棄吵鬧,帶著王十三郎找個人少點的位置,慢條斯理,喝著小酒吃著豬頭肉。王十三郎聽說何大腦袋今天殺了五頭豬,特意跑到廚房討要一個,何大腦袋很給麵子,再次給師父準備了一個飯盒。


    酒肉一端上來,好家夥,饅頭蔬菜沒人理會,酒也沒人理會,一眾土匪嘍囉筷子都不用,直接對著大塊的豬肉下手抓,使勁往嘴裏塞,吃的滿嘴流油。


    王十三郎美滋滋的吃著何大腦袋特意準備的涼拌豬耳朵,清脆爽口,嘴巴上還帶著一絲絲麻癢,何大腦袋的廚藝還算不錯。


    夾起一塊豬頭肉放在嘴裏慢慢咀嚼,王十三郎順便瞄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幾個土匪頭頭,頭頭們對酒的興趣大一些,吃相相對斯文一點,畢竟也是有身份的土匪。


    廣場上幾百號土匪嘍囉猛吃個半飽,終於放下筷子,抱起酒壇,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開始劃拳拚酒,甚是吵鬧。


    “哥倆好,三星照,四喜財,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仙壽,九連環。。。”


    “三星高照,四季發財。。。”


    “。。。”


    “額~大寨主,這新娘子讓兄弟們開開眼唄。”


    不知道是那位土匪嘍囉喝高了,搖搖晃晃跑到前麵起哄。


    “大寨主,這新娘子讓兄弟們開開眼唄。”


    “大寨主,這新娘子讓兄弟們開開眼唄。”


    民間可是有鬧洞房的環節,隻不過大寨主的洞房沒人敢去鬧騰,廣場上一眾土匪嘍囉見到有人起哄,仗著酒勁壯起膽子也跟著慫恿,添油加醋拱火。


    大寨主被幾個頭頭灌的五迷六道暈暈乎乎,咧著大嘴嘿嘿一笑,踉踉蹌蹌走去新房真的把一身嫁衣的新娘子帶到廣場上,新娘子頭上的紅蓋頭差點掉下。


    “嗷,嗷,嗷,大寨主威武霸氣!”


    “嗷,嗷,嗷,大寨主威武霸氣!!”


    “嗷,嗷,嗷,大寨主威武霸氣!!!”


    新娘子哭哭啼啼,哆哆嗦嗦想要掙脫大寨主抓住自己胳膊的大手,廣場上的土匪嘍囉們開了眼,更加高興,扯著嗓子恭賀自家老大。


    王十三郎伸長脖子,仰著腦袋看熱鬧,一個高大魁梧糙漢子,一個弱不禁風美嬌娘,這是美女與野獸?王十三郎腦海中閃過一句話。好白菜讓熊拱了,王十三郎腦海中又閃過一句話。


    “噗嗤!”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兩句話還挺貼切,挺應景,王十三郎沒忍住笑出聲。


    土匪師父老宋不愛熱鬧,隻是瞄了一眼,喝酒的動作微微一頓,又瞄了一眼,雙眼閃過一絲驚疑,緩緩放下酒杯,臉色不斷變幻。土匪師父老宋終究是年紀大見識廣,見到美少婦的那一刻心中莫名不安,見到美少婦的動作時更加不安。


    這不是普通大戶人家出身。


    土匪老宋立刻生出一種對危險的直覺。


    “額~十三郎,師父喝多了,送師父迴屋。”


    土匪老宋打了一個酒嗝,裝作喝醉的樣子起身,王十三郎急忙托著師父的胳膊,攙扶歪歪扭扭的師父走向房間。


    “快,換衣服。”一進屋,師父沒有半點喝醉的樣子,衝進裏屋,拉出床底下的箱子,掏出兩件尋常百姓的衣服。


    “師父,發生了什麽?”


    “先別問,快換衣服。”


    土匪師父老宋扔給王十三郎一套,自己趕緊開始換裝。


    一對土匪師徒趁著夜色鑽進樹林,剛到山腳下,大隊官兵已至。


    “什麽人?站住!”


    “官爺饒命啊,小老兒父子二人逃難,天黑迷了路。”


    土匪師父老宋站都站不穩,戰戰兢兢,哆哆嗦嗦,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沾著泥土和雜草。


    “先抓起來。”


    官兵頭領雙目有神,太陽穴高高隆起,是個強人,根本不在意有些尿騷味的一老一少。


    什麽百姓不百姓的,攢毯子湊雞毛,也能為戰功湊個人數。


    官兵頭領身邊的兩個護衛扯下馬匹上的繩子,走上前提溜起兩個癱在地上褲襠濕漉漉的難民,捂著鼻子,一臉嫌棄的綁住土匪老宋和土匪王十三郎。


    官兵頭領即使是個強人,土匪老宋想跑也能跑的掉,自家的寶貝徒弟可跑不掉。


    土匪老宋和土匪王十三郎成了官兵的俘虜,拴在馬上,拉扯著踉蹌前行。


    深夜,吵鬧的婚宴漸漸平息,偶爾響起幾句劃拳聲,幾百號土匪醉倒在廣場上,醉倒在自己的嘔吐物中唿唿大睡。


    大寨主醉醺醺走進洞房,滿腦子想的都是美嬌娘,踉踉蹌蹌上前撤掉新娘子頭上的紅蓋頭,紅蓋頭掉落,一柄劍尖如毒蛇出現在大寨主迷糊的雙眼中,大寨主喝的有點多,搖頭晃腦,這柄劍劃過臉頰,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


    劇烈的疼痛刺激,大寨子瞬間清醒幾分,一隻鐵拳砸向美嬌娘,美嬌娘身手很是靈活,一柄軟劍揮舞迅疾如電,如夢似幻。


    大寨主土匪頭子當了這麽多年,經曆廝殺無數,身手自然不弱,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大寨主手中沒有武器,立刻貼身猛攻猛打,招招陰損,招招歹毒。一個壯漢竟然會這麽多陰損招式,美嬌娘輾轉挪騰,一時之間竟然拿不下這個醉酒的壯漢。


    二龍寨火光衝天,殺聲四起,不知道多少官軍湧進寨子,衝進廣場。


    無數醉夢中的土匪死在醉夢中,興高采烈的官兵們開始爭奪土匪頭顱。


    官兵頭領心急如焚,半步不停直接衝進貼著喜字的新房,美嬌娘得到強援,一男一女合力誅殺土匪頭子大寨主。


    “小葉,沒事吧?”


    “沒事,沒想到這個土匪頭子還算有些手段,差點吃了暗虧。”


    “這家夥縱橫二龍山多年,一身硬功本領很是強橫。”


    “確實,用軟劍對付這家夥太吃虧了。”


    美嬌娘握著軟劍放在大寨主的屍體上擦拭劍尖的血跡。


    “對了,這次的報酬,我會親自送到貴派。”


    “知道了,這樣的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嘿嘿,這個土匪頭子幾個月前竟然搶了縣令小妾的娘家人,活該有此一劫。”


    “縣令府上的那幫子讀書人可是夠陰損的,竟然買通這裏的土匪軍師,做了個局。”


    “那些人可是自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妙計無雙,實際上。。。嘿嘿。”


    “對了,那個土匪軍師要不要留?”


    “留?密令上可是一個都不留,這會估計也被砍了,那個土匪軍師實在太傻,竟然向縣令老爺提條件要官做,殊不知縣令老爺同意的那一刻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那些讀書人還真是心思縝密,不留後患。”


    “嘿嘿。。。”


    “走吧,出去看看,也該結束了。”


    二龍寨幾百號土匪被屠戮一空,廣場上人頭堆積如山。


    “稟告首領,咱們的人數太少,這裏的人頭太多,一趟恐怕運不完。”


    “那就辛苦點,多跑幾趟,對了,不是還抓了兩個難民嗎,拉過來搬人頭,這麽多人頭足夠兄弟們分了,不差他們那兩個。”


    “屬下領命。”


    一戰覆滅盤踞二龍山多年的土匪窩,官兵們興高采烈迴城,一路暢想升官發財。


    土匪老宋和土匪王十三郎背了一夜的人頭,沒想到還是被關進大牢。


    牢房內土匪師父老宋稍稍鬆了一口氣,沒有直接砍頭,意味著隻要挺過審問,兩人活命的機會大增,土匪師父老宋扯過王十三郎嘀嘀咕咕叮囑幾句。


    王十三郎這土匪職業還沒開張就住進了班房,這叫什麽事啊。


    三天後,天空中劍光閃耀,法術轟鳴,驚天動地。


    大牢內被打個半死的土匪老宋猛然睜開眼。


    “不好,那是仙。。。”


    “轟!!!”


    土匪老宋話沒說完,一聲巨響,大牢倒塌,大牢守衛和大牢內的囚犯死傷無數。


    “師父!!!”


    天選之人王十三郎是幸運的,從倒塌的牢房中掙紮爬出。


    土匪師父老宋是不幸的,倒塌的牢房牆壁正正砸在身上。


    “師父!!!”


    王十三郎哭喊著,掙紮著,奮力扒開牆磚,尖銳的碎片割傷雙手,滿手是血,也毫不在意,也毫不停止。


    土匪師父老宋被扒拉出來,口中吐著血沫子,嘴巴一張一合想要告訴王十三郎什麽。。。


    王十三郎背起師父,踉踉蹌蹌,逃出縣城,逃向遠方。


    “這世間,有仙。。。”


    小河邊,王十三郎背上的土匪師父老宋迴光返照,鼓起最後一絲力氣想要告訴寶貝徒弟,話沒說完,最後一絲生機消散。


    “師父!!!”


    “師父!!!”


    “不!!!”


    師父的身體軟了,師父說的對,等人死了,身體也就軟了。


    王十三郎抱著土匪師父的身體,痛哭流涕,悲痛萬分,強烈刺激之下,腦海轟然炸響,記憶徹底恢複。


    十二個月癡傻,一歲清醒被摔失去記憶,十年癡傻清醒被砸丟了部分記憶,上了山,落了草,當了寇,拜了師父,蹲了班房。


    王十三郎緩緩放倒土匪師父老宋的身體,擦幹師父老臉上的灰塵和血跡,踉踉蹌蹌站起身,指天怒罵:“身為穿越者,混的這麽慘,我tm就是穿越者之恥!!!”


    一道無形之氣自王十三郎背後襲來。


    “我艸!”


    一聲經典國粹中王十三郎的身體飛起,翻滾,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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