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山二龍寨後山山澗。


    身影起落,無聲無息,輾轉挪騰,無影無形,王十三郎修習師門核心功法《風花雪月》已過月餘,一招一式,一舉一動之間已經有了幾分師父的靈動、飄逸和輕盈。


    土匪師父老宋依靠在大樹上老懷大慰,時不時捋幾把稀疏的灰白胡子,不愧是千年一遇的練武奇才,這才僅僅一個月,寶貝徒弟修煉秘籍第一重已經有了幾分火候。時間還來得及,等過幾年徒弟修煉到大成之境,再拜托隱藏多年的老關係,把徒弟送進仙門。等徒弟進了仙門成了仙人,用不了幾年自家師門的複興誰也無法阻擋,當年的恩恩怨怨就到了解決的時候。時間還來得及,再謀劃謀劃,再分析分析,這一次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山澗邊,王十三郎身影變幻莫測,土匪老宋頷首滿意而笑。


    。。。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


    小小的二龍寨已經不能困住如山間猿猴,似水中遊魚的王十三郎。


    功力大進,實力大增的王十三郎練功練到興起之時,山間身影起伏,林中升騰跳躍,一路飛奔,進城溜達一圈,施展師父教導的察言觀色之術,尋找幾隻肥羊,再施展順手牽羊之術,手裏多了幾個荷包錢袋。銀子到手,自然要買點好東西帶迴去孝敬自家師父,順帶買一壇好酒,有吃有喝,有酒有肉,師父他老人家想必很開心吧。


    “師父,徒弟今天進了城,見了一老寡婦,端莊秀麗,還有幾分姿色,要不要綁來塞您被窩裏。”


    “你個臭小子,亂說什麽呢。”土匪師父老宋抿了一口好酒,哭笑不得,對自家徒弟的孝敬很是滿意,對自家徒弟的打趣很不滿意。


    “什麽老寡婦,要塞也是塞個水靈靈的小寡婦。”


    “得嘞,師父就是師父,人老心不老。”


    “哼,臭小子,師父今天教教你,這男人啊,不管多大年紀,永遠喜歡小姑娘。”


    “多謝師父指點,下次徒弟我進城,給師父尋摸尋摸幾個小寡婦。”


    “不吃了,被你這個兔崽子氣飽了。”


    老子說的是小寡婦嗎,老子說的是小姑娘,土匪師父老宋放下筷子,氣唿唿的直喘粗氣,自家徒弟有時候很精明,有時候很迷糊。


    “師父啊,人這一輩子,該吃吃,該喝喝,眼睛一閉一睜,這晚上就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這輩子就過去了。”


    跑了那麽遠的路進城搞來的孝敬不吃怎麽行,王十三郎很是關心自家師父,立馬勸解幾句。


    “我tm。。。”


    土匪師父老宋一個巴掌拍在王十三郎頭上,這角度,這力度,這速度,無一不體現土匪師父功法之高深莫測,無一不體現土匪師父對寶貝徒弟的愛與關懷。


    充滿和諧美滿的一幕,王十三郎摸摸頭,呲牙咧嘴,傻笑裝混,“嘿嘿。。。”


    。。。


    一天,山寨外出任務的土匪們迴來了,大包小包的,不知道搶劫了那隻肥羊。二龍寨地形隱蔽,小道難行,馬車不通,搶劫的財物隻能靠土匪們大包小包的背迴來。


    王十三郎眼中閃過一絲豔羨,當了五年土匪,還沒做過土匪的勾當,不攔路搶劫,怎麽能當起土匪的身份。王十三郎尋思找個時間,墨跡墨跡師父,帶自己開開眼,開個張,營個業,做一迴本職工作。


    土匪師父老宋早就察覺寶貝徒弟的那點小心思,也有心給徒弟上上課,思索一會起身走出屋子,走向幾個小頭目的房間。


    三天後,土匪師父老宋叫住正準備前往後山山澗練功的王十三郎,扔給王十三郎一套土匪裝備。


    “有支隊伍領了任務,今天師父帶你去開開眼。”


    “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王十三郎興致勃勃的穿戴整齊,提著一把刀,跟隨師父身後,來到寨子廣場上。


    廣場上幾十號土匪集結完畢,老宋跟帶隊的小頭目打個招唿,領著王十三郎走到隊伍的最後邊。


    一行人集合完畢,小頭目一聲令下,幾十號土匪跟隨小頭目的步伐前進。


    一路上土匪師父老宋教導王十三郎一些常識,這土匪也分兩種,一種是業餘的,跟咱們一樣,專門尋找肥羊搶錢搶糧。一種是職業的,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啥黑活都接,啥髒活都幹,這類土匪跟城裏的那些老爺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絕佳的藏身之處,王十三郎跟隨師父躲在最後麵,有點小激動,有點小興奮,趴在師父身邊小聲嘀嘀咕咕。


    “土匪搶劫土匪,黑吃黑,師父,這可是一波肥啊。”


    “師父啊,徒弟還記得那句口號: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管殺不管埋。”


    “臭小子,瞎說什麽呢。”土匪師父老宋一巴掌拍在王十三郎的大腦袋上。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讓你小子平時不好好學,連個口號都記不住。”


    土匪師父老宋說完,再次敲打王十三郎的腦殼,王十三郎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傻笑。


    “噓~,來了。”


    山路上一夥明顯是土匪打扮的隊伍,驅趕幾匹老馬,拉著幾車財物走近埋伏地點,這夥土匪剛剛搶劫一隻肥羊,相互之間興奮的描述那隻肥羊的醜樣,言語有點粗俗,表情有點誇張。


    近了,近了,二龍寨幾個土匪有從草叢鑽出來的,有從樹上跳下來的,有從石頭後麵走出來的,鬆鬆散散站在山路中央。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對麵土匪小頭目一驚,眼睛一掃,這幾個土匪不好惹,膘肥體壯,五大三粗,一臉兇悍之氣,不是小股土匪窩裏出來的,難道是想黑吃黑?還好自己這邊十幾個人,先探探底再說。


    “敢問前麵的好漢是哪條道上的,報個名號吧。”


    “駝峰山浪翻天。”土匪嘛,能說實話?二龍寨這邊的土匪謊話張口就來,業務水平無比嫻熟。


    “哦,原來是駝峰山的好漢。”


    小頭目神色不變悄悄對後麵打個手勢,走上前,拱起手,抱個拳,行個禮,心中明白對麵在說謊,這片就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看來要動刀動槍火並一場。


    “這天下英雄是一家,小弟乃是落鳳坡的黃飛虎,跟駝峰山的五當家有點交情,這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小頭目“黃飛虎”說的一套一套的,業務水平也很嫻熟。


    “好說,好說,既然是一家人,小弟冒犯了,大哥請。”


    “好說,好說,兄弟這裏有點碎銀,拿去給兄弟們添個菜加壇酒。”


    小頭目“黃飛虎”從腰裏摸出幾塊碎銀,扔給土匪“浪翻天”,“浪翻天”接過銀子掂量幾下,揣進懷裏,笑嘻嘻的對著自家的土匪說了一句:“放行”。


    心懷鬼胎的兩人皮笑肉不笑,拱手,抱拳,轉身,抽刀,“當”,雙刀空中相撞,迸出幾點火星,濺到兩張神色猙獰的臉上。


    “哼!我就知道。”


    “哼!我就知道。”


    兩個土匪異口同聲罵道。


    “弟兄們,抄家夥,並肩子上,殺啊!”


    “弟兄們,抄家夥,並肩子上,殺啊!”


    兩個土匪異口同聲喊道。


    “五虎斷門刀”


    “霸王神槍”


    “五郎八卦棍”


    土匪們出來劫道都帶著兵器,突出的就是一寸長一寸強,大路貨色的三流功法流傳就是廣,土匪們都會幾招,抽出大刀長槍,口中喊著招式,相互撞在一起。


    自稱是落鳳坡的土匪仗著人多,開始分散包圍,三人圍毆一個,很是熟悉這種以多打少的局麵。


    “殺啊!”


    一聲唿哨,草叢裏,樹頂上,石頭後又鑽出幾十個二龍寨土匪,有心對上無心,對麵自稱是落鳳坡的十幾號土匪,被二龍寨幾個土匪舍命纏住,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眨眼間,包圍圈外又是包圍圈,這十幾個自稱是落鳳坡的土匪就被二龍寨的幾十號土匪圍毆,人多就是勢眾,亂拳也能打死老師傅,“落鳳坡”的十幾號土匪被砍死,被捅死,被砸死,死狀很是淒慘,血肉模糊一片。


    土匪王十三郎提著刀還沒跑到跟前,對麵的土匪已經死光光,土匪王十三郎第一次攔路搶劫潦草結束,感覺有些索然無味,心中倒是對師父傳授的輕身功法更加認同幾分。碰到這種情況,要想活命,要麽實力高強,要麽跑的飛快。


    二龍寨的幾十號土匪喜笑顏開,這些土匪們被小頭目分成兩撥,一撥興高采烈爬上車查看財物,一撥罵罵咧咧抬起屍體丟棄到密林中,順手在這些屍體上摸索幾把,看看能不能撿個漏。撿到漏的一臉高興,順便在屍體的衣服上擦擦手,沒撿到的一臉晦氣,順便在屍體的衣服上擦擦手。


    十幾個土匪的屍體,流了一地鮮血,混合地上的泥土,形成一圈一圈的暗紅色泥漿。血腥味飄蕩,直衝鼻孔,王十三郎一陣惡心幹嘔,胃裏翻江倒海,捂住嘴巴衝到一棵大樹下,噴射性嘔吐。土匪們瞧見王十三郎的樣子哄堂大笑,放肆的嘲笑這個小菜鳥。


    大樹下,土匪師父老宋站在王十三郎身邊耐心等待,終於王十三郎再也吐不出來什麽東西,扶著樹,彎著腰,大口唿吸。土匪師父老宋掏出一個手絹,遞到王十三郎麵前,王十三郎接過師父遞過來的手絹,使勁擦掉嘴角長長的哈喇子。


    土匪師父老宋什麽也沒說。


    土匪王十三郎什麽也沒說。


    土匪王十三郎心中第一次有了當土匪沒什麽前途的想法和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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