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真夫人樓找到了紫陌時,她正在教室學習,聽到有人叫她嚇了一跳。但等到了樓道,她又像對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切沒有絲毫記憶一樣,笑著說:“你們有事嗎?”


    可惜她是個失敗的表演家,至少她臉上的潮紅還沒有完全退去。剛才的事情寧朔並不認為自己處於下手,但他明白從紫陌的角度她一定是為了幫助自己。


    他也明白,告火紫陌向來不喜歡出風頭,遇到什麽事情都如同隱形一樣,今天也真是難為了她。他看著紫陌尷尬而努力假笑的樣子,忽然有些內疚,那對於他是一種罕見的情緒。


    “謝謝你。”他說,“真的鬧大了終歸是件麻煩事。要不是你,今天不一定怎樣收場。”


    “沒什麽關係的。”紫陌笑著說。


    “當然有關係,”乘白說,“如今相羊書院分化成這樣,你能這樣做,可見你是個了不起的朋友。”


    “我,我不隻是為寧朔,”紫陌卻慌張起來磕磕巴巴地說,“我想的是,相羊不應該是這樣一個地方。如果今天徹底鬧起來,以後怕是要更加分裂,我,我不喜歡那樣。”


    寧朔再沒想到紫陌還有這樣的心思和胸懷。這個女生總是讓他驚訝,但不知為何,他又有些失望。


    紫陌依舊笑著說:“再者,殷卿那樣也是因為看到我和你們在一起,這本是我的錯。這件事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你們還有什麽事情嗎?”


    她又一副平靜自然,並無所謂的神態,雖然臉色又漸漸通紅了起來。寧朔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自從來到相羊,他真正認同的隻有乘白一個,除了乘白外唯一還有些疑問的,便是告火紫陌。


    今天的事情讓他第一次放下戒心和驕傲,想要認真接近她,但有了這樣的想法他才確定,告火紫陌雖然總是帶著笑,但她身上有一堵厚厚的牆,一定要拒人千裏之外的。


    “沒有了。”寧朔禮貌的說。


    紫陌閃爍著眼神,便也低下了頭。


    他們都不知道再說什麽,寧朔便要離開,忽聞到身後傳來一陣清香,迴頭看到女穀一夕從後麵走了過來。


    一夕見到寧朔卻嚇了一跳的樣子,誇張地說:“山海寧朔,你不會敵我不分吧。我剛才可是一直在勸他們。”


    寧朔知道她說的是真話,一夕便不理會他,上前摟住了紫陌,紫陌有些局促的笑著說:“他們說要謝謝我,但我也沒做什麽事情。”


    “你做了件好事呢,”一夕說,“我來找你也是為了這事,要不是你,我們班級今天算是徹底分裂了。”


    她感歎了一聲,神色甚是真誠。又說:“你們都知道殷卿的,又是敏感又是高傲,如果不是從小就認識他,我才不會和他做朋友。


    但那人心思並不壞,要說其餘那幾個人,他們隻是愛胡鬧,也不是真的想要和其他人對立,要是他們真的這樣了,我早就不理會他們了。”


    她一邊說一邊看寧朔,寧朔表麵冷漠,暗中卻琢磨著她的話,想,這不僅不是與自己對立,甚至有些親近的意思。


    其實說來也怪,他對一夕的第一印象自然不好,卻足以讓他不能忘記。加上墓塚幻境之後馬上見到她,便對她有種獨特的感覺。


    連他自己都想,一夕簡直就是雲官春影的複製,不是真實的,而是幻想中的那個完美的春影的複製。


    她高高在上,萬人矚目,受眾人追捧又安之若素。更重要的是,一夕其實有種非常特別的親和力,她雖然在黑衣盟,但總是習慣去接近人。加上她樣貌清麗,為人開朗,笑聲就像天上的泉水一樣,班級上的男生女生都喜歡她。


    她大概有些自私,又總是和黑衣盟的那群人在一起,但寧朔還沒見過她欺辱人,反而多次見她為一些平民學生開脫解困。


    所以寧朔並不像憎恨黑衣盟其它人一樣憎恨一夕,隻是他為人有些刻薄——不是對一夕,而是對自己,想到自己已經與她為敵,況且她早就有了喜歡的人,就決定永遠也不會對她有半點的善意。


    這裏麵究竟有什麽心思,連他自己都說不明白的。


    “我對殷卿那些幼稚的行徑真的是受夠了,”一夕對紫陌說著,“誰知道加入黑衣盟是這個後果,不虧你當時不加入呢。”


    “我想不到這些的。我隻是覺得自己不夠,不夠資格。”


    “你呀你呀——講真的,你還記得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嗎?每天坐在窗戶前向往相羊書院,想著相羊書院是什麽樣子,誰想要這樣呢?”


    寧朔聽她說的真誠,卻冷哼了一聲。一夕臉突然有些紅,又故作不在意的笑道:“你可看到,我今天來是為了講和的。為了黑衣盟,也為了你們。我們相羊書院的人本就是這世上的異類,如果還因為一點小事分什麽陣營,難道不可笑嗎?


    我知道現在上麵有些想法,但在我看來,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們又不是誰的木偶。我以前也好奇你這個人的,覺得你有趣,又覺得你另類,終究是有些害怕才沒有主動接近你。


    今天算是不打不相識,你要是不嫌棄,今後我們就算朋友了。”


    她說著,帶著少女特有的驕傲和矜持,伸出手等著寧朔。寧朔看乘白,又看了看紫陌,卻問:“記得來這裏第一天他們就鄭重地告訴我,我是不配和你這樣的人說話的。當時你就在現場,如今你卻想和我們做朋友?”


    “你這個人!”一夕窘迫的縮迴了手,並不隱藏自己的惱怒。“我自己從來不這樣想,才沒必要騙你!況且殷卿和鶓且他們也不是真心,他們就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你可以看到我和很多平民女生都很好的。再問乘白,剛來這裏時我還糾纏過他呢,隻是他不願意理我罷了。我也不能保證別的,但有一點,如果在上學時他們再找你麻煩,紫陌可以作證,我立刻退出黑衣盟。”


    她越說越認真,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要哭了出來。紫陌忙說:“一夕最是好心,寧朔你相信她。”乘白似乎也覺得寧朔有些過分,但寧朔本就是因為相信她才會去探究她的想法。他伸出手說:“如果你說到做到,不管那些人如何,我和乘白永遠是你的朋友。”


    一夕抹了抹眼淚,握住他的手說:“他們不會來招惹你了,你也不能去招惹他們,那些敵人啦,敵對啦,敵情之類的話再也不要說,好難聽的,也免得我和紫陌在你們中間左右為難。”


    “他們不惹我,我不會夜裏去襲擊他們的。”


    “你還會講笑話嘛,”一夕破涕為笑,“好,就這樣說定了,誰反悔誰小狗的。”


    寧朔一愣,終於點了點頭。他握著一夕的手,稍過一時隻是覺得她的手軟軟的,便放開了。一夕顯然注意到了他的刻意,看了他一眼,又笑著去看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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