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笑著,江曉說:“你們這一屆人才確實不少,青策師兄的意思,你們班上有幾個很特別的人。”


    “我們班上沒有。”鶓且打斷了他,“剩下的都是一群廢物,就主父卜拜那個大傻子我們都不想要呢。”


    殷卿咳嗽了一聲,鶓且不解,還迴頭看他。江曉說:“青使的話自然不會是妄談。而且主父是南疆第一大姓氏,陸天也是離州王族偏支,你們要他們加入自然是這方麵的考慮。但你們也幫助了陽穀薑,陽穀薑是毒牙一族,你們應該知道黑衣盟並不隻有貴族學生。”


    鶓且大概聽江曉的話不能辯駁,況且即便是他,也知道江曉本身就不是貴族,便皺眉問:“青使說的人是誰?”


    “你們班上有一個和西使者同族姓的寧朔,是七香老師今年帶迴來的。”


    乘白豎起了耳朵,連忙碰了一下寧朔。寧朔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卻去看女穀一夕。他最近對一夕有種奇怪的情愫,也說不清為何。他自然不記得自己晚上總是重複的那個黑衣少女的夢境。


    黑衣盟眾人都帶著沉默,似乎有些謹慎,但隻是一時,便哄笑了起來。鶓且說:“什麽?為什麽?小使你搞錯了,他又不是什麽西使者的後人,他從小在天海山長大,天門老師為了讓他不要忘了自己的來曆才給他起了那樣的名字。他根本就是一個猴子,整天怪物一樣,和那個瘋子在一起。”


    “哦,是這樣。那就不管他是什麽來曆,這個人畢竟過了測試,連火木師兄也說這個人有些想法。”江曉說。


    這下鶓且愣在那裏,他大概以為把寧朔的來曆說明白便沒有人能接受的,不想江曉並不在意,又搬出了火木馮將。


    殷卿站出來說:“不就是天門濯七香帶迴來的人嗎,我們黑衣盟什麽時候需要去討好別人了?那個西國賤民最沒有羞恥,如果他要加入我奉花殷卿立刻退出!”


    “他做了什麽嗎?”江曉問。


    “他,他——”殷卿惡狠狠的,卻不說話。小指泥澤說:“他從第一天就騷擾告火紫陌,在黑水湖邊說說笑笑的,我們都看到了。從我認識紫陌,還沒見過她那樣開心過,一看就是個狼子野心的人,不得不防啊。”


    殷卿臉色大變,怒視泥澤,泥澤左顧右盼。女穀一夕說:“那個人確實有些可怕,平時不管看誰都看透你五髒六腑一樣,讓人心慌。”鶓且說:“他有什麽可怕,看我哪天揍他一頓。讓他給你們磕頭認錯。”


    殷卿說:“反正這個人居心不良,如果不是校規,我就要折了他的手腳,刺瞎他的眼,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就是我的立場。”


    寧朔在牆外聽的真切,臉色平靜的可怕。他平時受黑衣盟折辱不斷,一直躲避忍耐,把它當做對自己的磨練,沒想到自己的忍讓隻換來了這些。


    真是可笑,他想,自己最多不像常人那樣對這些人予取予求,他們就這樣憎惡他,等他們看到他的兇惡之處,又會如何!


    江曉不置可否,隻是嗯了一聲,便又問:“你們說的那個瘋子是不是野園乘白?”鶓且一臉驚慌,慌道:“他怎麽也可以?青使要做什麽?”江曉說:“不是青使的意思,隻是我看過他上一次考試的文章,比我當年真是強出太多,即便比起相羊大多數知名的畢業生,恐怕也要厲害一些。”


    “但他是個瘋子,但他是個——”鶓且更加焦急了,一時語塞。


    陽穀薑攔住他,慢慢地說:“那個人思想確實高人許多,但他同樣行為舉止古怪,不願受約束。在我看是個看似溫和,實際沒有界限的人。這樣的人可能是未來的領袖,也可能是混亂的開始。要我說,不要說黑衣盟,連相羊書院也不應該留他的。難道曆史對我們沒有意義嗎?”


    鶓且用力的點著頭,但聽了一半又困惑起來,江曉說:“倒不至於,我隻是好奇誰能寫出那樣的文章,既然你們都這樣說也就不必提了。嗬嗬,你們這一屆真是人才了得,隻有青使那一年可以比較了。多少年後,我們這些做師兄的恐怕要找你們照顧。”


    他說著起身離開,其他人便都隨在他的後麵,不管是誰都恭恭敬敬的。一群人出了門,聲音終於沉寂了下來。乘白等了一時便要開始拆牆,卻又聽到腳步聲起,有人走了迴來。是江曉和殷卿兩個人。乘白驚慌的扶著已經開始晃動的牆。


    “在這裏了。”江曉說,原來是忘記了東西。


    “我幫師兄拿。”殷卿說。


    殷卿神色依舊帶著陰冷,隻是不敢過分表現出來。江曉卻不立刻離開,看著殷卿,笑問:“你是哪一個門來著?”


    “迴師兄,是二門。”


    “哦。長子是吧?”


    “是獨子。”


    江曉說:“我二年級的時候曾經去過孤人城,見到的就是你的四叔了,真是熱誠的人。我們當時都是沒見過世麵的學生,但他對我們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不止是禮數周到。不騙你,我現在還記得孤人城的美食美景。”


    “四叔從小殘疾,喜歡熱鬧,對所有人都誠心誠意。”


    “是的,蠻可惜的。他和你五叔可是雙生子,南國如果有兩個千山時雨,也就不用擔心沙匪了。我去時正趕上時雨離開孤人城,聽你四叔說起他來傷心不已,我也感到傷心,替他惋惜。誰知道這才幾年,他就已經成了邊軍的軍主,基本上是下一任邊王。可見啊,人生總是充滿了未知,誰能知道自己的歸宿在哪裏呢。”


    從來這裏,江曉神色就一直淡淡的,直到這時候才顯露出感歎的神情。


    ——奉花時雨自稱千山時雨,是邊軍第一軍副軍主,所謂邊軍三子之一。


    千山寂寞花,十年不流沙。


    南國意外雪,來自天上誰家?


    便指時雨,沙侍,以及少有人知的雪霧三人。他們名聲尚在相羊四小使和映火六策士之上,其中時雨尤其超群奪目。在南國青年才俊中,除了青策和明王子兩個鬼神一樣的人物,他可謂最有名望的一個。


    但殷卿表情複雜,並不說什麽,隻是恭敬而已。江曉似乎才想到殷卿的身份,笑道:“不說他了,你和我說說那個山海族學生的事情吧。”


    磚牆後麵寧朔陰冷的看著他們,殷卿卻沒有多少意外,說:“我沒什麽特意要說的,隻是不喜歡那個人。”


    “如果你有什麽確實的證據,證明兩人之間有著什麽,我可以建議院長把這個學生驅逐出去。告火畢竟是王族,這可不是小事,即便濯七香也做不了什麽。”


    “並沒有,我隻是聽他們說過話。”


    “說什麽嗎?”


    “不是,告火紫陌那個人不知道輕重,有時候會和平民說話。也隻是平常話。”


    “那你又說什麽?”


    殷卿沉默許久,說:“是他的神態,讓人覺得不舒服。”


    江曉放棄了之前追問的神態,臉上稍稍泛起不屑。


    “這是何必呢,殷卿?你們這些人中,青使和白手師兄公論,你是最能明是非的一個。鶓且為人幼稚,陽穀薑不能服眾,將來到了時候隻有你可以掌控局勢。但你看看你這樣子,因為不喜歡平民就這樣不能寬厚,因為看到了什麽神色就隨意揣測,這樣下去,又怎麽能讓人放心。”


    “我就是惡心那些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殷卿一下激動了起來。“他們不僅會侮辱我們家族的榮譽,甚至會侮辱到整個王族,整個映火盟!——你們現在姑息,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誰可以負責?你我都逃不了責,即便青使,遇到這種事情他也承擔不起。”


    他喘著氣,像是發泄了心中積壓好久的心結一樣,但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江曉在一邊看著他,像在琢磨他的話,許久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殷卿暗懷恨意,似頗有後悔,隻是低著頭。兩人都不再說話,直到滅了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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