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之聲,震天撼地。


    即便在四國關係已經如此緊張的今天,洞天海依舊是可以被各方信任的勢力。


    即便在之前,魔宗上代宗主辭君嘯受伏時,趙國武者選擇的伏擊地點也是出了齊國最西處的洞天海範圍。


    六院餘威猶在,門人雖已漸漸凋零,卻每一個都是足以讓天下為之震顫的大人物。


    洞天海雖與世無爭,但誰若是膽敢觸犯他們所守護的平靜,就勢必會麵對他們的怒火,這沒有商量的餘地。


    哪怕是已經對祖製作出了一定變革的雷澤部,當雷澤雨落因齊天隕落憤而北投蠻族時,外界喧身再大,雷澤部也從未將雷澤雨落當做罪人看待——即便他們因此失去了自己多年經營得來的重城,雷雨城。


    他們不重視利益,或者說,他們更看重那利益之上的原則與堅持。


    洞天九部,得一部可鎮疆,得三部可拓土,得六部可戰天下。


    這也是典籍中前人的評價,不過後山的師伯清醒時說過,沒人能請的動九部,


    除非這天下要亡了。


    他大飲一口酒後就又瘋癲了,像個不滿六歲的孩子一樣亂竄,以至於原平向來都是把他們的話當故事聽的。


    天下怎麽可能會亡呢,如果天下真要亡了,就憑他們,又能如何呢。


    想到這,原平笑了笑,抬頭看向前方,昨日還隻是空空蕩蕩的江麵之上,已經憑空壘起了高閣樓台,在最中心的閣樓之上,五麵巨鼓橫成一排,身著各色服裝的壯碩鼓手正奮力擊打它們,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這是洞天海提出的儀式,向“神靈”稟告,四國的到來。


    事實上,洞天海能夠同意四國在此舉行武道大會,也得益於當年六院的促進,國與國之間畢竟有別,同門師兄弟又不可互相冒犯,天下英傑何其多,即便是六院也不能盡攬於懷。


    隨著人們對於一場公平而又正式的大型比武需求逐漸與熱情高漲,洞天海武道大會也應運而生,並自那時起便作為傳統沿襲了下來,並代代演變直至今日。


    鼓聲震天而鳴,無形的聲浪一波波震顫每一個圍觀者的心靈,在屬於魏國魔宗的黑色連綿山嶺旗幟下,一個頭戴兜帽的年輕人轉頭看向一個黑衣少年道,“這就是你們的祭祀嗎?”


    他有著銀白色的眼睛,眼神冷銳,聲音很清冷幹脆。


    黑衣少年笑著搖了搖頭,“嚴格來說這不算是祭祀,沒有貢品。”


    “嗯。”少年抿唇道,“一會你們都要登島去比武嗎,辭岸?”


    辭岸仰望前方的碧水藍天,笑道,“是的,阿途,一會你也可以上去看,就來我的山峰吧。”


    阿途眼神灼灼地看了一圈外麵的各國隊伍,“我能上去打嗎?””


    “我想,不太行。”辭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畢竟不是我們國家的人,這是違反規則的事情。”


    “好吧。”途步虢無奈道,“劍閣的安心不與我鬥,你又隻與我不痛不癢的切磋,來到這我還沒有痛快地打過一架呢。”


    “額。”辭岸嘴角抽了抽,你管那叫不痛不癢?


    再打下去我都要受內傷了啊!


    不過他終究隻是默默歎了口氣,“阿途啊。”


    “嗯?”


    “姑姑叫你去學堂你聽沒有。”


    “嗯……”途步虢沉默了片刻,“我學了兵法與謀略,還有一些體術,那是我從沒見過的東西,這裏的知識很厲害。”


    “嗯。”辭岸點了點頭,“那你讀過儒家七經嗎?”


    途步虢不屑道,“讀那些屁道理有什麽用。”


    “我有對於星辰的信仰,對阿媽的愛,守護部族的力量就夠了。”


    辭岸反駁道,“那你是說它們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了?”


    “倒也不全是,隻是對我沒用。”途步虢道,“庸人以井框天下,自然要有書去教他們明辨是非,可是我不需要,因為我是途步虢。”


    途步虢銀白色的眸子正視辭岸,簡單卻堅定道,“我心中有太多的地方要留給星辰和風雪了阿辭,阿媽和族人還在等著我迴去。”


    辭岸看著他,慢慢道,“好了,知道了。”


    他笑了笑,“實話說,你總是這麽認真,我有時候會不適應。叫你看書也是想讓你學點待人處事之道,不過現在看來,其實是我錯了。”


    途步虢道,“你沒錯阿辭,或許將來有一天我會用到它們,但是現在,星辰庇佑,我還不需要它們。”


    遠處,一群白衣人走進了這邊。


    辭岸與途步虢扭頭看去,是一以清瘦少年為首的劍閣七劍。


    “安心。”辭岸向那少年打招唿,“好久不見了。”


    安心向他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辭岸身旁的途步虢後,尋了一張椅子便坐下了。


    身後的六劍隨著他的落座而接連落座。


    “都是帝國的寶劍啊。”辭岸悠悠道,卻不知是在向誰說。


    “隻有安心一劍能夠被我放在心上。”在辭岸身後,途步虢如是說到。


    六劍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從表演的高閣移開,轉而看向途步虢。


    “黑發的張狂小子,”原平前幾日看到的那個壯碩劍修道,“別以為你打過了我就能打過安心。”


    其中一位瘦削陰冷的男子冷笑了幾聲,便把頭扭到了一邊。


    這六劍中唯一的一位女子看向辭岸道,“辭岸,鬼方來的人不懂規矩,你不懂嗎。真要生死搏殺,我們可會俱誰?”


    辭岸輕笑了聲,“當然知道公孫夜的承影劍乃當世名劍器,暗殺無雙。月氏兄妹的月劍劍舞無雙。”


    他又向最後兩位沒有提到的劍者看去,“姚塵師兄的陰陽七劍勾魂奪魄,諸葛青山師兄的九曲劍更乃罕見的謀略之劍,能將劍器使用至出神入化地步的,劍閣當世唯有師兄一人。”


    他說這些話時一直笑意吟吟,直到最後才話鋒一轉,無奈道,“阿途不是不懂這些,他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畢竟,你們再厲害,又怎麽能厲害得過鬼方漫天的冰寒與那些為生存而戰的妖獸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揶揄,輕佻,直到最後說完後,辭岸終於忍不住放肆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玩,真好玩!


    直到辭岸的笑聲落幕時,一直閉眼養劍的安心方才睜眼看向辭岸。


    他的眼神平靜如一壇蘊養於深山內的清泉,似是空水見月,平靜無波。


    他歪著頭看了辭岸幾秒,轉頭又看了一眼外麵的高閣,扭過頭後重新又閉上了眼睛。


    然而隻是這幾秒的注視,一直在辭岸身旁的途步虢已經全身警戒了起來,汗毛林立!


    連辭岸未凝固的笑意都半僵在了麵龐,看起來很是詭異。


    待到安心的劍意褪去後,二人才像是剛從這間遍布鋒芒的小閣中脫身而去,不由得亂了唿吸的節奏。


    辭岸不著痕跡地出了口氣,拍了拍途步虢的肩膀,無奈地對他搖頭道,“就這樣吧,看來他是不會跟你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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