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這邊趕著最近的一班飛機迴到北京,可卻撲了個空,因為屈軍已經很久不去她那棟房子了。


    這是打掃清潔的阿姨說的。


    打電話,要麽直接掛掉,要麽不接,李嫣然完全有力沒處使。


    他的住房有多少,她都不知道,更別說一些私人宅子。


    他也從未帶自己出席過任何公共場合,自己不過是他生活中一個小小的調味品罷了,頹坐在地板上的李嫣然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當他要找她的時候,一個電話的召喚。


    可自己一點觸怒到他任何一點,別說找到他,就是想說聲道歉,也要等他主動想起自己的時候,才有機會說出口。


    因為,你都不懂該去哪裏跟他說。


    李嫣然這才徹底明白,他問的,“你有什麽資格這樣跟我說話?”


    無奈之下,她跟屈軍發了很多信息,無非是她迴到北京了,迫切想要見他一麵,甚至對之前不當的言辭誠懇的道歉。


    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她好擔心,擔心自己唯一能指望的力量也沒有了,就真的成了世上一無所有,除了一副空皮囊,爺爺不疼爸爸不要的孤苦女子而已。


    媽媽?


    她隻要一想到這個字眼,就覺得惡心。


    要不是她,自己怎麽可能會走到這個地步?


    想到這裏,內心的怨毒又深了幾分,她不好過,也不會讓這個女人好過,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李嫣然爬起來,在沙發的縫隙裏找到手機,撥打了一個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號碼。


    聽到裏麵溫柔的能滴出水來的聲音,李嫣然對著空氣直接啐了口唾沫,“別用這種狐媚子語氣跟我說話,怎麽?這些日子過的可還開心?”


    對麵的人半響沒有說話,直到李嫣然一段咒罵停止後,對方抽泣的聲音才想起。


    “嫣然,你在外麵還好嗎?我很掛念你!”


    “你別,你越掛念我,我越忍不住想糟踐自己,您還是將心思好好放在自己身上,想著如何挽迴我那可憐的父親的心吧,再見!”


    在母親身上狠狠出了口惡氣,李嫣然的心情並沒有好上幾分,反而更加惡劣。


    再次從地上爬起來,在酒櫃找出一瓶纖尼詩,沒有冰,甚至連酒杯都不要,擰開瓶蓋對著嘴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她覺得,唯有自己喝醉了,什麽都不用想了,心才能靜下來。


    癱在木地板上,李嫣然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那天的自己要是不好奇去聽壁角,是不是自己依舊是李家的小公主,如今已是林逸凡的未婚妻?


    嗬嗬可是時光能倒流嗎?


    紙能包住火嗎?


    真相能掩蓋謊言嗎?


    她對母親有一點無比的佩服,她到底是如何用謊言蒙蔽自己,在李家生活這麽些年,而且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很幸福?


    李嫣然曾經也問過母親,可她眼中倒影的隻有自己的影子。


    “因為你,你就是我的幸福,隻要你在這裏,幸福就在這裏。”當時的自己是怎麽迴應的?


    李嫣然喝得腦子有些迷糊了,想了好一會熱才想起來。


    對,她說“惡心,你真他媽惡心!”


    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的母親口出惡語,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她每次看到自己的母親,甚至想到她,就恨不得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來罵她。


    因為是她毀掉了自己的生活,將自己從黃金塔上最驕傲的公主拖入臭泥潭,因為她的自私,她的放蕩,讓自己也跟著受辱。


    她不去迴想,卻總是忘不掉,即便是喝醉後的自己,也無法忘記最愛自己的爺爺眼中的傷痛和失落,以及裏麵不可言喻的恨意。


    她怎麽能?


    怎麽能這樣?


    李嫣然憤然的將酒瓶子扔了出去,剛好砸到大門口的花瓶上。


    破碎聲讓她有片刻放縱的快感,幹脆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在房間裏尋找著,凡是能搬得動的,砸的動的,她全砸了!


    毀滅會讓她興奮,覺得自己能夠掌控一切的快感,這種感覺是會上癮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李嫣然捧著眩暈的腦袋想了片刻,忘記了,全忘了!


    曾經快樂的時光,在酒精的腐蝕下,也已經支離破碎了。


    不是想不起,而是不敢想。


    曾今越幸福,越快樂,越顯得如今的自己卑微,肮髒,可憐!


    這是她忍不住想去接近林逸凡,卻又從不敢近身的原因,她覺得自己好髒,早已不配當年那個睿智而又聰穎的陽光少年。


    可他,又偏偏是自己唯一割舍不下的,最美時光的那一部分。


    李嫣然赤著腳,地上破碎的瓷片將腳割得血肉模糊,可她一點都沒感覺到疼。


    生理上的疼,早已麻木,靠酒精就能做到。


    可心理上的呢?


    李嫣然撲在一張歪倒的椅子上嚎啕大哭,“酒精也他媽的不管用了,不管用了”


    捶打著地板,捶打著心髒,可這樣都不能緩解半分,腦袋也開始神經質的抽痛起來,這已經是老毛病了。


    她扭頭想在包裏找藥,可摸遍了周邊,也沒尋覓到。


    疼,好疼


    最後,她是如何陷入黑暗,早已沒有了記憶,包括她砸爛房間的記憶一並丟失。


    是迴來拿東西的阿姨發現的她,看到屋內像被洗劫一樣,嚇得她趕緊給王媽打電話,她一直是跟王媽聯係的。


    王媽也被嚇一跳,因為那個小區的物業還是很嚴格的。


    阿姨查看損失的時候,看到斑斑血跡一直延伸至樓上的臥室,她大著膽子走進去才發現昏厥後的李嫣然。


    當時電話還沒掛,王媽迅速跟屈軍說了這件事。


    玉黛正在給孩子講故事,屈軍坐在旁邊看書,聽完王媽的話後迅速起身出去,才仔細問個明白。


    阿姨迅速發來幾張現場,以及李嫣然昏迷中的照片,屈軍忍不住低罵一句“弱智!”


    然後拿起鑰匙和外套,匆忙間出了門,甚至都忘記跟玉黛打聲招唿。


    當然,玉黛的聽力足以聽清故事的原委,隻是裝作啥都不知道,依舊跟孩子咿咿呀呀聊得熱絡。


    王媽擔憂的看了她們母女一眼,才憂心匆匆的去忙別的時候,至於那聲歎息聲,不懂是為李嫣然還是為玉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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